第16章 来福

程霈以前也养过一条狗，也是一条土狗。
  那时他夏日里去山庄避暑，小时候的他很调皮，避过家人侍从的眼睛一个人跑到山上玩，却迷了路，山里的一条土狗给他带路，他才找回了山庄。
  隔了两天，那条土狗从狗洞里进来找他，用牙咬着他的衣服把他带到了一个小山洞，山洞里有一条小狗，土狗用嘴把小狗拱到他身边。
  程霈明白，土狗是把小狗送给他了。程霈给它取名初九，因为小狗跟他走的那天是初九。
  整整八年，初九与他一直如影相随，前些日子他出事的时候还是初九扑上去挡住追他的人，给了他一线生机。
  想到初九程霈心底有些闷痛，那些人是不会放过初九的。
  程霈想收留这条狗，看着这条狗的眼神，他就想起当初土狗把初九送给他的眼神。可他自己都是被人收留的，要如何才能开口留下这条狗呢。
  赵悦在屋里喊了一句“程大哥，进来吃饭了。”程霈答应一声，蹲下对狗说，“你等着，我一会儿给你拿点吃的。”
  程霈坐在桌前端着碗吃的心不在焉，微低着头用眼角余光不断地看程雅。
  程雅假装不知道，慢悠悠的喝完汤吃完肉，拿起碗就往门外走，水少碗是不可能刷的，只能找些看上去干净的草擦一擦。
  程霈端着自己碗里剩的半碗汤肉跟出来，他走到程雅面前支支吾吾的开口:“程姑娘，门外有一条狗。”
  程雅恍然大悟，看着程霈说:“奥，我懂了，你今儿饭吃的魂不守舍，原来是想吃狗肉了？”
  “啊，不是不是，程姑娘，你误会了，我  我是想  想”程雅的调侃让程霈更加难开口。
  程雅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盯着程霈，直盯得程霈脸上发烧，才将碗放在一旁，郑重的对程雅施礼道:“程姑娘，门外有一条狗，很是可怜，我想收养它，不知可否？”
  呵，终于说出来了，怪不得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呢！想养条狗都的踌躇半天，真磨叽。
  程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行啊！只是，”说着看了看程霈放在一旁的碗。
  程霈明白，赶紧拱手说道:“程姑娘放心，我会从自己的饭食里留出一份喂养它。”
  程霈说完走到墙角拿起自己早先看到的半个瓦罐，用干草擦了擦尘土将碗里的剩饭倒进去，走到门外。
  那小狗哆嗦着挨墙站着，听到程霈的声音晃晃悠悠往前走了两步。
  程霈蹲下把瓦罐放到狗跟前儿，说道:“吃吧，你以后跟着我吧，我们吃一碗饭。慢点吃！”
  小狗饿急了，几口就把饭吞下去了，程霈担心它吃的太急伤身，提心吊胆了一夜，到了天亮，发现小狗正冲着他摇尾巴，满是欣喜的摸摸狗头顺顺狗毛。
  赵悦赵兰对于小狗的到来也是开心的，只是太瘦的狗看上去有点吓人，两人都不敢下手摸，倒是会把自己碗里的饭省出几口倒在瓦罐里。
  小狗身体孱弱，上路的时候程霈把他抱在怀里，一直抱了两天，小狗才恢复些体力跟在程霈脚边亦步亦趋。
  路上也偶尔遇到稀稀拉拉的流民，多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目光空洞，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的艰难挪动着。
  看到小狗的眼神露出贪婪，程霈又将小狗抱在怀里，拿衣袖遮挡严实。
  这两天终于走到了一个县城，城门紧闭，门外聚集了好多流民，远远望去，怕是有千人不止。
  程雅远远的看着，思忖了一下，赶紧带着几人改道，他们现在走过去就是别人砧板上的肉了。
  待看不到流民，赵悦赵兰才松口气，她俩现在看到流民就害怕，总觉得每个人都是张四。
  急走了一个时辰后，她们才敢停下来歇息，几人围成一堆坐着，也不敢生火，怕附近有人看到烟火寻过来。
  每人拿了一块生地瓜啃着，程雅先开口说:“接下来我们怎么走，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赵悦赵兰说不出意见，她们以前连村子都很少出，什么也不懂，路上都是听程雅的。
  程霈说咽下嘴里的地瓜说道:“穿过这座县城再有五六天应该可以到平州，可现在城门紧闭，我们是过不去的。”
  程雅接着说:“不止县城进不去，我们怕是根本走不到城门口，现在只能绕路了，只是这样一来就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去了。”
  程雅站起来爬到一棵树上眺望远处，向东不远处还是连绵的群山，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再进山了。
  程雅把他的想法跟大家说了，“我们先不进深山，深山太危险。就沿着靠外的山路走，山里也容易找到吃的，万一遇到人祸，也能避入深山躲藏。”
  几人都同意程雅的说法，吃完了地瓜，程雅又拿出一只烤好的野鸭，撕开每人分了一块，还扯了块骨头多的递给小狗。
  赵悦看着小狗问程霈:“程大哥，这小狗叫什么名字，你可想好了？要我说啊，不如就叫来福好了，你们俩都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程霈嘴里轻声念叨了几声“来福”，笑着说，“好，就叫来福，好听易懂，寓意还好。来福，来福。”
  几人都对着小狗喊来福，来福从骨头里抬起头，看着大家摇了摇尾巴。
  赵悦把自己手里的还带些肉的骨头递给来福，说道:“来福，你的名字是我给你取的，以后你也要听我的话哟。”
  赵兰一向话不多，此时也笑着将自己手里的肉骨头递过去，来福欣喜接过，狗尾巴摇个不停。
  吃过饭后他们便踏上了往东走的山路，山路崎岖，独轮车也不好推，几人的速度慢下来。
  此时已到暮春，越往东走山林越茂密，林间栖息的鸟兽也多起来。
  山中的空气已经没有之前的干燥，略带湿润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驱赶了些连日的疲劳。
  茂密的山林，栖息的鸟兽对此时的众人来说相当于有了一个备用的粮库，几人觉得心里踏实不少，腿上都觉得有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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