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罢了！不提这些了。”瑞王仿佛跟她一样绝望，不愿提及这些不开心的事。

        “是扯的有点远了。原来是说周家的事，说着说着竟说起这些来了。只是周家的事，你可要仔细掂量掂量，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岳王妃，也不想再娶，不然你也不会装病骗我了。不过，感情是一回事，礼法又是另一回事，你身为王爷，自然要遵循王爷的礼法，不可能只娶一位王妃。勖儿，你打小就懂事，也不让我操心，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人活一世，会有很多身不由己，你要为咱们这一脉的子孙着想！”太妃又谆谆教导。

        还没等瑞王回话，岳筝却犯起了嘀咕：“瑞王装病？原来瑞王是用了这一招，才把婚事退了。那太妃是怎么知道的？”

        太妃早就怀疑，瑞王是装病，所以假装派人去向周家退亲，结果自从绿芜告密之后，太妃留心察看瑞王，发现他并不像从前生病那样，食欲不振，脸色苍白，也不再弓腰驼背，捂着胸口。他仍是生龙活虎，一点都没有生病的样子，太妃便断定他在撒谎欺瞒她。所以才有了这番谈话。

        瑞王小声说了什么，岳筝没听清楚，只听太妃道：“好，好，你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你想通了，我这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我先回去了，你歇着吧。”

        岳筝唬得赶紧逃之夭夭，躲到院子里的墙角去了。

        谁知太妃刚出了门，只见采藻回来了，二人正撞个正着，采藻慌忙行了礼，说：“岳王妃刚回来，怕您睡着了，没敢去给您请安，她就吩咐奴婢去看您睡午觉没有，好过会儿去给您请安。”

        “岳王妃回来了？”太妃吃惊。

        “是的，她先回来了。她不在屋里吗？”采藻一头雾水。

        “她不在屋里啊，没看见她回来。”太妃诧异，回头又朝屋里望了一眼。“我先回去，你见了她，让她来吧。”

        岳筝躲在角落里，不寒而栗，大白日的晒着太阳，都觉得身上冷岑岑的。她做贼心虚地想，也许太妃已经知道她偷听的事，等着她去挨训呢。

        她等采藻出去后，才从角落里出来，进了屋子，瑞王开门从书房里出来，见了她先是一笑：“你回来了！”随即又变了脸，“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怎么了？”

        岳筝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一直是呆滞的。她僵硬地笑笑，道：“没事，可能是晒的。”

        瑞王道：“晒的？可是为什么会晒成白的？人一晒不是会晒黑吗？”

        “是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不在焉地往内室里走去。

        瑞王跟在她身后，觉得她有些反常，担心地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你父母还好吗？”

        岳筝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又别过脸去，心潮起伏，想这几天的发生的事，让她应接不暇，绿芜告诉她瑞王生病的事；曹仁姝是曹允图的女儿的事；瑞王要成亲的事；曹允图独揽天下的事；皇帝是徒有其表的事。

        桩桩件件，接踵而至，她应该是走了时运了，日思夜想的谜题，终于水落石出。只是没想到它们成群结队，来势汹汹，她几乎抵挡不住。

        她很疲惫，便带着请求的口吻，对瑞王说：“可以给我倒杯茶吗？我又渴又累。”

        瑞王急忙倒来水给她喝下，扶她坐在罗汉床上，问她：“你脸色很不好，到底是怎么了？”

        岳筝将茶水喝了，才道：“没事，可能是太累了吧。”

        “那你睡一觉吧。”

        “不了，我歇一会儿就好了。”她哪有心思睡觉，“府里有没有什么事？”她故意这么问，只是想知道，瑞王会不会把要娶周家女儿的事告诉他。

        瑞王勉强地笑了笑，握住她的手，说：“府里能有什么事。”

        就在此时，采藻行色匆匆地回来了。进门向他们行过礼后，她就说：“岳王妃，原来您已经回来了，奴婢方才到处都找不到你。太妃才刚从这儿回去，她老人家让我告诉您，可以去了。”

        瑞王道：“去干什么？”

        岳筝起身将手里盖碗放在桌上，道：“我才看过父母回来，本该就要向太妃请安的。我这就去！”

        瑞王道：“算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又这么累，先歇着吧，等晚上一起请好了。采藻，你去向太妃禀报，就说‘岳王妃身上不好，瑞王要她晚上再来。’太妃不会计较这点小事的。”

        采藻看了一眼岳筝，笑着说：“是，奴婢这就去。”

        岳筝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她实在很累，也懒得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了。

        瑞王抚了抚她的背，柔声地道：“我如今有种感觉。”

        岳筝好奇：“什么感觉？”

        “一日不见如三秋的感觉，你不在我身边，我的心都是空落落的。”瑞王拥她入怀，动情地说。

        岳筝似笑非笑，心像风雨中飘摇的枯枝，这隔靴搔痒的情话，已经无法使她起死回生了。不过，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也没忘记该做的事。他既然骗她，她也能骗他。

        她仰头看他，笑着说：“只怕往后不止是隔三秋了，说不定六秋九秋，三十秋九十秋都是常事。”

        到时候他另娶高门闺秀，哪里还会顾及她这个青裙缟袂呢。

        “此话怎讲？”瑞王倒不解了。

        岳筝冷笑道：“你反来问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瑞王蹙着眉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说：“究竟是什么事？你怎么说话只说一半？真急死人了。”

        岳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我还要从这里搬走吗？”

        瑞王如梦初醒，却背脊发凉，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此话怎讲？”岳筝装糊涂。

        “你为什么要搬出去？”瑞王试探她。

        “你说呢？”岳筝却不直说。

        “我不明白。”瑞王也装糊涂。

        岳筝凝视着他，仿佛洞穿了他的内心，说：“我只是想知道你还娶不娶妻了，仅此而已。”

        “你……”瑞王很想问她，是不是听到了他跟太妃说的话，可是怕又冒然问出来，反被她抓住把柄，承认了要娶亲的事实。只好说：“你怎么这样说？难道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什么？”岳筝赌着气，偏不想好好跟他说。

        “好，既然你都这么问了，我也就直说了。反正这事你早晚会知道。是的，我要娶妻了！”他无奈地说。

        岳筝的心一颤，咬着嘴唇，竭力抿起嘴角，说：“那我什么时候搬走？”

        瑞王诧异又深邃地望着她，不知如何回答，于他而言，这就像叫花子被勒索，非要他拿出金银财宝出来，这是在逼他。他缓缓地起了身，立在岳筝面前，叹了一口气，双手扶住她的双肩，说：“我同你一起搬出去，我们一起搬到苏合院去。”

        他想来想去，还是这样最好，既不让太妃烦恼，也不让岳筝难堪，他也不用左右为难。

        岳筝冷笑一声，说：“不用了，有你这话就够了，你着人去将苏合院打扫出来，等打扫好了我就搬出去，毕竟这里要先布置，我就不在这儿碍事了。”

        “你怎么这么说？什么叫碍事？岳筝，你能不能别这样？你越这样我心里越难受。”瑞王紧紧地握着她的肩。

        “好，我不这样了，这毕竟是你大婚的事，不能有一点马虎，我作为你的……其中一个王妃，理应为你着想。搬去苏合院，我很愿意，那里清净，离这儿也不远。再说了，早晚都要搬过去，不如早点过去，好早些习惯。”她想没必要再为线索的事，与瑞王周旋了，她想知道的，方才都已经偷听到了。不如坦然大方些，还不至于惹人厌烦。

        瑞王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的双眼，久久没有说话。

        次日，太妃进宫亲自去向皇上禀知瑞王成婚的事，她仍然将娶岳筝的事，隐瞒了下来。皇上得知是为瑞王冲喜，果然没有怪罪禀报太晚，又因当日悔了他与曹家的婚约，心中有愧，所以补拟了一张圣旨，算是另赐婚约了。

        太妃捧着那张圣旨，笑得合不拢嘴，回到府里后，又在瑞王面前，将皇上夸赞了一通，说“你们毕竟是手足，你皇兄还是记挂着你的。还问你好不好，说大婚之日他会派人来道贺。”

        瑞王却兴味索然，一来，是因为不满这门婚事；二来，是早就看清了皇上对他的情义；三来，是因为担心岳筝。岳筝这两日总是心事重重。

        周家来到京城之后，落脚地是太妃安排的，他们休整了两日之后，便到瑞王府里，来拜会太妃和瑞王。

        赶巧当日孟姐两人派人来请岳筝，说：“想念女儿。”

        岳筝闻讯，猜孟姐应该有要事找她，这正中了她的下怀，她正想去见孟姐二人，将得知的消息知会他们。与此同时，也正好能避开与周家人见面。

        来到孟姐这儿后，见到兰姨也在，她才肯定，必然是有重要的消息告诉她。坐定之后，留秦哥在外望风，她们三人，在屋里偷偷地说话。

        孟姐压着嗓音，说：“上面让我们赶紧撤退！”

        “撤退？为什么？退到哪里去？”岳筝震惊。

        兰姨道：“这是上面的意思，至于原因，那就不得而知。反正上面的意思，咱们照做就是了。而且这次走，是直接回花星去。”

        岳筝更震惊了，她困惑地道：“回花星？可是，事情才刚有点眉目，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孟姐道：“也许是花星那边另有安排，上面不说，咱们也不好问，反正回去了自然都会知道的。”

        岳筝沉默了半晌，实在想不通其中的缘由，总觉得蹊跷。事情进展才刚开始，就突然要鸣金收兵，若不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万不会这么突然。但她身为细作，也只能听命于上头的命令，不能私自做主。既然上面通知让走，她也就只能服从，只是她心里有些不安，

        她失落地问道：“什么时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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