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田惜这次可以确定她和沈峻是真的吵架了。

        她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信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那天车上她发脾气，不过是想让沈峻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她以为他会立马道歉，但是沈峻没有，他看着她轻叹口气，仿佛已经在极力容忍她小题大做的大小姐脾气。

        下车前，他甚至没有挽留，只是说：“过两天我去诸暨出差，那里的珍珠很有名，给你淘一套玩玩。”

        田惜重重地摔上车门，头也不回走了。

        生气的结果就是睡不好。第二天一早回到办公室，甄司柔看见她一副行尸走肉无精打采的样子，八卦的脑袋瓜凑了过来：“和好啦？昨晚大战到几点？看你这颓靡的样子，沈律真行。”

        田惜将她的脑袋推开一点，恹恹道：“别提他。”

        甄司柔觉得奇怪了，追问之下，田惜才将车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你说他是不是很过分？”

        甄司柔托着下巴，仔细分析：“他是不是吃醋了啊？你想想，萧警官人长得帅，业务能力又强，可能他一下子危机感起来了，只是没把握好度，把气往你身上撒了。”

        田惜搞错了重点：“萧妄有这么帅吗？”帅到激起她男朋友胜负欲的程度？

        “原来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甄司柔话里带着一点点可惜，“你别误会啊，沈律呢也很帅，但当时拍宣传照时我们私底下就讨论过这个话题，明显萧警官人气更高哦。”

        虽然甄司柔的语气尽可能委婉，但自己的男朋友被这么拿出来比较，田惜心里也不是滋味，情绪更加低落了，甄司柔拍拍她肩：“要我说，你这两天索性别理他，该干嘛干嘛，多大脸啊，呵男人，让他有点危机感也不是什么坏事，谁生下来是为了受这档子气。”

        两人还在说着话，文晴抱着一摞材料绕了过来，“田惜，主管叫你进去。”

        甄司柔跟她面面相觑：“他找你干嘛？”

        “不知道，准没好事。”

        严琢今天喷了极浓的古龙水，门一推开，田惜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怎么？空调太凉了？”严琢抓起遥控调高了两度，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

        田惜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严琢什么时候对下属这么客气了？有种黄鼠狼給鸡拜年的感觉。

        她正襟危坐，等待发话。

        “你别那么严肃，”严琢说，“反诈宣传片的数据你也看见了吧？”

        桑城电视台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台，受众多半是桑城本地的老人或部分中年群体，平均收视率平平，挑不出错，也不突出。

        反诈宣传片一播，受到了很多年轻人的关注，节目时间段内的收视率创下了新高，而且还有不少网友通过微博喊话，问能不能再多来几期。

        “我当初就觉得这路子能走通，现在这社会干什么都看脸。我现在有这么个想法，干脆我们就趁热打铁，再邀请萧警官拍个特辑。你想想看，警察这名称咱们听得多，但是具体的工作内容啊、日常生活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肯定会充满好奇，我们就拍一个‘警察的一天’，类似vlog一样的，现在不是很流行吗？你觉得怎么样？”

        田惜听完脑子里只有两个字：离谱。

        偏偏严琢的表情十分认真，看起来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

        “我觉得不行，”田惜斩钉截铁道，“既然你也清楚他的身份，那你应该也知道他的工作内容不便于公开，而且以他的工作性质，肯定很忙，哪有时间给你跟拍一天，妨碍公务怎么办？”

        “你这么机灵怎么这会脑子就不会拐弯了呢，时间嘛，挤挤总还是有的，拍摄内容可以事先确认，拍能拍的不就得了。”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严琢，不顺他意就人身攻击了，田惜深吸口气，据理力争：“我不明白做这个的意义在哪里，我们是做新闻的，不是做综艺，而且我们现在的节目排表和框架几乎都饱和了，又不靠这点热度来混饭吃，没增加的必要。”

        桑城电视台是公家的，据她所知，整个电视台的运营维护成本都来自政府出资，他们就类似于一个小喇叭，负责跟进市内一些大小会议和活动，以及播报民生资讯和社会热闻，没有业绩要求。

        道理讲不过，严琢开始动之以情：“怎么没有呢，最明显的广告投放，你都不知道最近这一两周有多少本地企业来联系，这积少成多对我们整个部门都有好处。你是还没成家，不知道养家糊口的困难。张韬老婆刚生二胎，天天抱怨奶粉贵。”

        田惜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但萧妄帮过她很多，她不想再去麻烦他，忽然就想到了沈峻：“你怎么就非要萧妄不可，沈峻不也可以吗？”

        “欸不行，”严琢摆摆手，“沈峻我了解过了，他自己就有一个视频号，这新鲜感肯定不如萧妄来得强。”

        田惜双手垂在膝盖上，她知道这事严琢早就决定了，之所以找她聊，只是因为她之前和萧妄有过接触，一回生二回熟，想让她负责罢了，但她始终是抗拒的：“你是领导，反正最后还是你说了算，但我不想接，你找其他人做吧。”

        “你这年轻人心气真傲。”

        出了严琢的办公室，田惜突然收到萧妄发来的信息。

        【田记者，今天在办公室吗？】

        田惜有些疑惑，但还是回：【在的】

        【我下午过来一趟，有些事情想咨询一下你】

        有什么事情非要见面问的？

        田惜看着这条信息，觉得今天一个两个的，都奇奇怪怪，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

        萧妄既然答应了裘悦要帮她找到亲生儿子，自然就不是信口开河，他本来想暗中去查，于是拜托了根叔，既然裘悦早就知道了，那他也不用担心动静太大被发现。

        但又牵扯出另一个问题。

        当初真正的萧妄走丢后，公安是立了案的，还在全国联网的寻人系统上做了登记，但萧凯行将他捡回来并用了萧妄的身份后，案件就了结了，并注销了相应的登记。

        如果现在贸然将萧妄的信息重新发布，那他就成黑户了，搞不好还会给萧凯行惹一堆麻烦事。

        联网系统走不通，又想要信息广泛传播，他自然就想到了电视台。

        这次还是小珍接待他。

        小珍也看了节目，看见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花痴了好一会：“你是萧警官！”

        她声音不算大，但很清脆，音调昂扬，传到恰好经过的严琢耳中，严琢立刻回了头，两眼放光：“萧妄警官！”

        这真是天助我也！

        他阔步走过去同萧妄握手：“怎么有空过来了？今天有拍摄？”

        “哦，不是，”萧妄不习惯陌生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拘谨，“我来找田记者咨询点事。”

        “是……私事？”严琢试探着问。

        “……公事。”

        “那好说，我是她领导，你直接跟我谈也一样，来这边坐。”严琢笑出一脸褶子，右手搭在萧妄肩上，一副称兄道弟的模样。

        萧妄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行，点头跟进去。

        田惜看了看表，估摸着萧妄也该到了，探头往门口看，进来的不止萧妄一人。还有堆着一脸猥琐笑容的严琢，她立马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为了不让他有机可趁，她快步走过去，领萧妄去了接待室，没想到严琢竟也跟了进来。

        田惜很不爽，明示道：“琢哥，我和萧警官有事要谈。”

        严琢不仅没有要走的意思，还拉开椅子坐下了，“我知道，刚刚萧警官跟我说了，是工作上的问题，说不定我还能帮得上忙。”

        田惜眉头轻轻皱起，疑问的眼神看向萧妄。

        “没关系，是想咨询一下关于投放公告的事。”萧妄发现气氛不对，主动解围。

        “投放公告？”

        “这有什么难的？”

        两道声音在半空中打架。严琢笑逐颜开的样子让田惜觉得晦气，心想这真是当代葛朗台。

        “你想放什么类型的广告，只要不违法，基本上都可以投，只不过价格嘛……跟时长成正比。”不等田惜开口，严琢把他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钱不是问题，”萧妄说，他拿出两张照片，推到三人中间，“我想放一个寻人启事，找照片上这个人。”

        田惜伸长脖子，那两张照片的底色已经泛黄，边缘也起翘了，一看就年代久远，“你这照片也太旧了，有没有新一点的？”

        萧妄也知道很为难，但他和裘悦翻看过相册，由于当时的照片塑封技术还不是那么发达，这两张已经是他能找到最清晰的了。

        看萧妄的样子，田惜不禁猜测：“你……该不会要找一个丢了十几年的人吧？”

        “准确来说是二十二年。”

        “二十二年？！一个人连身份证都可以换好几张了，能找到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啊。”意思是让他不要浪费钱。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严琢看了田惜一眼，“虽然说时间是久远了一点，但努力一把至少还有一线希望，不努力那连找到的机会也没有，是不是？”

        萧妄十指交叉放在桌面，“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我也想试试。那……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们了，你看具体费用要多少？”

        “没问题，咱们也合作过一次了，不用这么见外，费用好说，只不过……我们电视台最近在筹划一个节目，不知道萧警官方不方便出个镜？”

        严琢大致解释了特辑拍摄的内容，萧妄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对面的田惜小幅度地摇头给他使眼色。

        他心底自然是不乐意的，但他当人二十多年，多少明白“人情社会”的道理，斟酌之下，他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可以让田记者负责吗？”

        “那再好不过了，你们二次合作，有默契。”严琢高兴得拍手。

        田惜：“……”她总算明白，命里有些东西是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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