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夏天发生的故事

（14）

        茱莉一看见有好玩的东西就两眼放光，她拉着雷古勒斯冲到秋千边，兴冲冲地叫道，“轮流推，我先来推你！”

        但雷古勒斯一动不动。他瞪着茱莉——自己又被她轻而易举地拉走了，这弄得他很气闷。

        茱莉当然不知道雷古勒斯的想法，她满脸疑惑不解，“难道你怕高吗？”

        “不！”雷古勒斯矢口否认，他不能容忍别人说他害怕什么，他绝不是胆小鬼！

        茱莉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去玩别的——”

        雷古勒斯干脆地坐了上去，这是他给的回答。

        茱莉觉得既然他已经坐上去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便开开心心地绕到雷古勒斯背后，准备推秋千。

        “坐好了，坐好了，别这么僵硬，放松一下！”茱莉快乐地嚷着，“我要开始推咯！坐稳！”

        雷古勒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已经跟着秋千跃上了半空。他吓得牢牢地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绳索。

        “不要害怕，睁开眼睛！”茱莉叫道。

        似乎是容忍不了茱莉说他害怕，雷古勒斯赌气似地睁开了眼睛。他整个人朝半空猛冲，就像要一下子飞上天空。但很快，他又从秋千所攀到的最高度迅速滑落，然后再度猛冲。

        这种感觉是那么轻松畅快，好像灵魂都飞起来了。他曾经看见大人们骑着飞天扫帚，灵魂大概也是这样随着风飞的吧，而他还从来没有骑过呢……他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沉浸在这刺激又惊险的快乐中。“要更高一点吗？”茱莉喘着气喊道。

        雷古勒斯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声，“恩！”他感到背后传来一股子比之前哪次都大的力量，他飞了出去——但他没飞上天空，而是直直地飞到几米外的地上，跌到灰尘中去了。

        他惨叫一声，抱着膝盖，痛苦地咬着唇。

        茱莉顿时手脚冰凉，脸色惨白。她奔到雷古勒斯身边，呆呆地望着雷古勒斯两只血肉模糊的膝盖，声音颤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能站起来吗？”

        雷古勒斯疼的说不出话。他在茱莉的搀扶下挣扎着爬起来。刚才羽毛般轻飘飘的梦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痛楚的现实。

        雷古勒斯强忍着疼痛，一步步挪到长椅边，慢慢地坐下来，腿抖得厉害。他不敢碰伤口，因为双膝就像着了火一样灼烧着，他不时发出长长的“嘶”声。他疼得不愿再动弹了，也不想说一句话，心情极为恶劣。天空看起来没有那么蓝了，路边的雏菊也没有那么可爱了，那还在不停晃荡的秋千更是刺眼。

        茱莉看的心急火燎，她万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不应该用那么大劲！”茱莉痛苦地扭着双手，急得掉眼泪，一滴一滴掉在衣领上，打湿了一片。

        “不怪你的，别哭。”雷古勒斯慌忙抬起手，用力擦了擦她的泪痕，“别哭了，如果再哭，你的眼睛就要变成珍珠了。”

        “不！是我非要玩秋千……”

        “你看，它的绳子已经断了。”雷古勒斯指了指秋千，秋千现在靠着一根绳子来回摆动，竖立的木板时不时拍击在铁杆子上。

        “幸好我先，不然，你本来就丑，摔到脸就更丑了。”雷古勒斯做了个鬼脸，但茱莉没理他，只是哭着自责，“我没有检查……”

        “我说过了，不怪你。别哭了，我的小女巫？”他轻轻捧起茱莉的脸，认真地凝视着她，故作惊讶，“让我瞧瞧，眼睛已经有一半变成珍珠了——啊，完了，已经救不了咯！”

        茱莉破涕为笑，她似乎想憋住眼泪，可眨着眼，又掉下几滴泪珠。

        “你很疼吧，我们去找医生好不好，让他给你包扎。”

        “我累了，我走不了了！再说了，我没事，这只是一点小伤，没什么的！”雷古勒斯连连摇头，他才不想叫麻瓜的医生摆弄来摆弄去呢！

        “可是已经在流血了！”茱莉不听他的，她扶着他的胳膊要把他拉起来，但雷古勒斯怎么也不肯起身。

        “别任性，雷古勒斯！”茱莉的声音从未像现在这样严厉。雷古勒斯一时竟愣了神，但他仍然在跟她较劲，“我说过我没事！愚蠢的——”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及时住了嘴。但茱莉已经猜到他接下来想说的话了，模仿着雷古勒斯的腔调，“‘愚蠢的巨怪’！是不是？”

        “天哪，你变聪明了？”雷古勒斯故意摆出天真无知的样子问，但出乎他意料，他并没有激怒茱莉。

        “如果你不想走路，我背你去。”茱莉说着，真的蹲下来身子，双手背在腰后，似乎在等雷古勒斯坐上来。

        “笨蛋！你——”他的心跳的那么快，胸前闷闷的，升涌起一波热浪，一直蔓延到了他的全身上下，烧红了他的脸和指尖。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人的大脑都迟钝了，却又像夏天的天气那么浮躁，暗藏着勃发的悸动。

        “你快上来呀。”茱莉抬起头，仍然是那种小狗一样懵懂纯粹的眼神。

        “别那么看着我！”他抓住自己的心口，呼吸急促，“你真奇怪！你把我也变得不正常了！”

        “别胡说八道了，你快点上来呀！”茱莉不想细究他的意思，她把身体凑近他，催促着，“我背你去，我们去找医生。”

        “我才不用你——我用不着这样！”雷古勒斯不由自主地发起了脾气，试图随便找出一个理由掩饰他的慌张，“我不用你背！你——你——你身上那么脏！”

        茱莉只好站起来，但她很快就发现更不对劲的事情了。

        “你的脸好红，你呼吸很困难吗？你不会发烧了吧？”

        “我没有！哪有摔伤了跟着发烧的！你是傻子吗！”他发怒般地叫着，感到心跳的更快了，他焦躁的怀疑茱莉是不是也能听见。他们说的对，麻瓜和麻瓜种肯定有问题，她把他传染了……他到底怎么了？他应该平静——但下一秒，她温热的额头轻柔地抵在他的额头上，那双魔幻的蓝绿色眼睛近在咫尺。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一切都飘忽不见了。耳边传来她迷惑的声音，“没发烧呀？”

        雷古勒斯觉得，自己正在逐渐变得奇怪。而且再也不能变回最初的样子，这很可怕……就好像即将要到一个未知的世界里去。但是他却无法推开她，如同不忍吹熄刚刚出生的火苗，他无法拒绝她额间的温暖。有什么东西悄然复苏，试探着一点点掀开了影子看见光的模样。

        “哟呵，茱莉，和你的小男朋友谈恋爱呐？”一个笑谑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朦胧含混的气氛。

        茱莉又惊又喜，“是斯旺！”

        一个瘦瘦高高，满脸雀斑的青年站在他们面前，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他戴着顶破破烂烂的帽子，穿着很多口袋的工装裤，浑身油污。他打量着雷古勒斯，继续开着玩笑，“这就是你说的你很喜欢的那个朋友？恨不得成天亲亲抱抱的那个——”

        “斯旺！”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说关系亲密嘛。那么，他就是那个雷——什么星星来着？”

        “是雷古勒斯·布莱克。”茱莉对斯旺介绍道。

        “你好，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最英俊、最聪明的发明家，斯旺·雷克是也。很高兴认识你！雷古勒斯·布莱克。”他说着，一面夸张地脱帽致礼。

        雷古勒斯只得尴尬地点点头。心里希望他快点走开。

        “欸，他怎么受伤了？”斯旺的目光落在雷古勒斯的膝盖上，表情顿时变得严肃了，“还挺严重的，得赶快处理一下。”

        “还走得了吗？”斯旺蹲下身，关心地问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真不想同他讲话。但斯旺明显和茱莉一样格外自来熟。

        “他说他累了，走不动了。”茱莉替他回答，“我本来打算背他——”

        “哦？是吗？”斯旺笑了，“不过这事还是让男生来吧，”说着，他也像茱莉刚才那样做出邀请伤员爬上后背的动作。

        “快上来，雷古——哦，我又忘了！”

        雷古勒斯的手牢牢抓住长椅，他现在倒希望克利切赶紧出现，用什么魔法把他弄走。

        “别这么倔，小家伙！要懂得爱惜自己！”斯旺快活地说，“茱莉，快把这小子弄上来！”

        茱莉听从他的指挥，动用她巨怪的巨力，拖着拼命反抗的雷古勒斯，把他架到了斯旺背上。这两个怪人不顾雷古勒斯的大声抗议，义无反顾地朝前走。

        “你们两个强盗！巨怪！恶龙！”雷古勒斯仍然在奋力挣扎，但斯旺牢牢地用胳膊绑住了他的腿。

        “你男朋友想象力还蛮丰富的，恩？”他笑呵呵地对茱莉说。

        “斯旺！”

        “好好，我不胡说啦。”斯旺调皮地吐了吐舌。

        现在，雷古勒斯是真真正正地第一次走进了麻瓜的世界里了。曾经他最多也就是站在两个世界的夹缝间偶尔窥探一眼，然后把这一眼所看见的东西作为他对麻瓜为数不多的参考范本之一。要知道，布莱克家厚厚的书柜绝不会有任何一本书提及麻瓜的古往今来。偶有只言片语，作者也都毫无例外的，用辛辣刁钻的口气毫不留情的极尽笔墨来冷嘲热讽，酣畅淋漓地表达出对麻瓜的鄙夷与轻蔑。想来，这些书之所以能有幸保存在布莱克家挑剔的书架上，一定是这些对麻瓜的本质所作的高深透彻的高论让布莱克家族的人深以为然并愿意流传下来。每每雷古勒斯的目光从充斥着讥诮言语的书页上扫过，就加深了这一种印象。然后，他就学会了好几句带有特别意义的词:下流胚子、卑贱野蛮的、愚笨无知、无药可医的……

        在斯旺背上的雷古勒斯活像是被老虎叼走，汗如雨下，如坐针毡。他被两个来自麻瓜世界的怪人裹挟掳掠到了麻瓜们聚居的地方，对雷古勒斯而言无疑是一种耻辱。街道两旁一栋栋低矮的小房子形同群魔乱舞的魔坑，争相要看这个倒霉的小巫师，暗自密谋把他陷害……

        雷古勒斯看着在身边迈着轻快步子的茱莉，不由得气从心来，她怎么胆敢招来一个比她更奇怪的麻瓜？他对茱莉怒目而视，但茱莉浑然不觉，她正和斯旺聊的热火朝天。

        “欢迎光临敝舍，”斯旺在一间矮小而歪斜的房子前停下来，“欢迎布莱克先生和茱莉小姐大驾光临！”

        雷古勒斯的脸变得更加阴沉酸涩，就好像被人强迫吃了一大桶柠檬或灌了好几杯酸啤酒。他又试图把腿从斯旺两条大猩猩般孔武有力的胳臂里挣出来，但显然这是徒劳。

        “我们不去医院吗？”茱莉问。

        斯旺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这种伤我就能治得了！”

        他腾出一只手，微微弯下身子，在他那些大大小小的裤袋里翻来找去，好不容易才摸到了他要找的东西，“茱莉，钥匙给你——对，就是那一把，帮我开一下门，谢谢。”

        茱莉拧开了门锁，推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逼仄而略微倾斜的屋子，不像是客厅更像是售卖工具的店铺。两列高高的木架子正如图书馆陈列书籍的那种，但摆放的并非书籍，而是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工具:扳手、螺丝刀、铁锤、锯子、管子、改锥……好几把铁锹和镐头靠在墙角，乱七八糟的机器部件挂满了一整面墙。工作台上杂乱地堆放着一叠图纸、一些小零件、一架落满灰尘的台灯以及一个全身由铁做成的小机器人。整间屋子十分拥挤，只在中间留出了一条狭窄的过道。

        “欢迎！这里就是我家，不错吧！”斯旺说着，那语气骄傲地好像是在炫耀罗马皇宫，“当然茱莉你早就见过了……”

        他一直把雷古勒斯背到里面去，把他放在一张软塌塌的扶手椅上。雷古勒斯刚一落地就想跑，他挣扎着跳下来，像脱困的小兽赶快逃离是非之地般，忙不迭地飞奔去推门，想赶紧离开这个满是麻瓜臭气的鬼地方。但茱莉及时地用身体死死堵住了门，和雷古勒斯怒目相视。

        “起开！”雷古勒斯呵斥道，但茱莉一动不动。

        “茱莉！我叫你起开！”

        茱莉一点都没有让步的意思，甚至还把眼睛闭上假装听不见。

        他用手去拨茱莉的手臂，但茱莉就像贴在石壁上的海星，死死地赖在门上。雷古勒斯气的不可开交，他困兽犹斗般地去推斯旺家的窗户，然而窗户被锁上了。

        这时斯旺拿着一堆绷带和酒精过来了，他把雷古勒斯拉回扶手椅上，又去接了一盆热水要给他清理伤口。雷古勒斯如临大敌，不住地大叫，“别碰我！你们这群麻瓜和麻瓜种！我要回家！”

        “他在说什么呀？”斯旺骚骚头，问茱莉。然而茱莉同样迷茫。

        他们不管大喊大闹的雷古勒斯，一齐动手给他处理伤口，斯旺把他的两只膝盖都缠上了整整齐齐的绷带。

        雷古勒斯渐渐安静下来，他抬起腿，呆呆地看了一会，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沉闷的谢谢。

        “我的手艺不错吧？”斯旺得意扬扬，“现在好啦！布莱克先生，下次可不要这么淘气了。”

        雷古勒斯正想反驳他，但是茱莉却先开了口，“是我干的……秋千坏了，坐秋千的时候，我把他推到了地上……”

        “哦？秋千坏了？”

        “绳子断掉了。”

        斯旺又乐了，他一笑就会露出松鼠似的大板牙，“我去修修，我这里有的是不用的绳子。”

        “那太好了！你一定要用最结实的绳子！”

        “好好，我保证用布莱克先生不会再摔在地上的那种。”

        “我也不会再让他受伤了！”

        “啧啧，瞧瞧，两小无猜的爱情，真让人羡慕呀。”斯旺坏笑着，“我们的小茱莉坠入爱河了……”

        “斯旺！”茱莉跳了起来，“不要胡说八道嘛！”

        “难道你不喜欢他吗？”斯旺看向雷古勒斯，“你不是三句话不离布莱克，还夸赞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吗？童话故事才出现的那种王子，要我说，那种老套的戏码……”

        “我才没有那么说过！”茱莉马上打断了他，跑到一边低着头摆弄桌上的小机器人。

        雷古勒斯先是诧异，继而变得不屑。谁稀罕她的喜欢？他才不要麻瓜种喜欢呢！让麻瓜种喜欢还不如叫鹰头马身有翼兽喜欢他！他宁愿和一个鹰头马身有翼兽在一起也不想和茱莉这个蠢笨的傻丫头在一起！他满不在乎地把目光撇到挂满了机器的那面墙，斯旺见他对着自己的作品出神，高兴地说，“这些全部都是我做的！”

        “都是干什么用的？”雷古勒斯难得地搭腔了。

        “唔……干什么用的都有。虽然，大家一致认为它们都没有用。”斯旺说着走到那面墙取下一个铁家伙，它看上去像是某种奇形怪状的能套在肩头的铁架子，支棱着一条有长长胳膊的木手。

        “比如说这个，它的作用是给人捶背——”说着，他把它架到背上，按了一个按钮，过了好一会，那个木手才开始一下下机械地拍打斯旺的后背。

        斯旺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笑容。

        “是的，虽然慢了点，但是很用力……美中不足的，力度还需要控制，有点疼了。”

        雷古勒斯同情地看着他，他觉得与其用这么个铁家伙捶背不如自己勤快点亲自动手。

        “还有这个，”他把自动给人捶背的机器放在一边，“能够帮助你自律！”他举起一个手铐似的什么东西，那样子吓人极了，“你要试试吗？”

        雷古勒斯连忙摇头说不，但他实在很好奇斯旺自己有没有尝试过。而且，他这个发明家多少有些徒有虚名……

        雷古勒斯不愿意再想那面墙上还有多少无用的机器，于是就看向茱莉正在玩的那个小机器人。斯旺也感觉到了他注意力的转换，他过去拿起来那个小机器人，把它背后的发条拧了一圈，然后放在地上。小机器人动起来了，摆动着双臂一步一颤走起路来，铁皮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茱莉蹲在地上，兴致勃勃地瞧着它来回兜圈子。斯旺伸出手把它轻轻推倒，它还能自己慢慢站起来。

        “他会动！”雷古勒斯惊奇地叫道，他凑上前，想仔细看看它究竟是怎么动的。

        “这没什么，爸爸还做过比这个小玩具更好的东西呢。”斯旺轻声说。

        “这个不是你做的吗？”

        “不，这个是我爸爸做的。”

        斯旺沉默了。他默默地看着小机器人不知疲倦地转圈，眼里有一种特别的哀伤。

        “这是爸爸唯一给我留下的东西。我永远也赶不上爸爸。爸爸是真正的发明家。”

        “你也很棒，斯旺。”茱莉安慰道。

        斯旺阴郁地点了点头。但很快，他就振作起来了，坚定地说，“我会努力赶上爸爸的！”

        “加油，斯旺！”茱莉跳上跳下，为斯旺打气，“你一定会成为最棒的发明家！”

        “谢谢你，茱莉！”

        斯旺一高兴，把茱莉举起来转圈圈，差点把她的脑袋磕到天花板。他咧着嘴咯咯笑着，露出那对可爱的大板牙，整张脸的雀斑都在跟着跳动，脚下跳着轻快的舞步。

        多奇怪啊！这两个人！难怪他们能成为朋友了！雷古勒斯迷乱地琢磨，自己或许也是一个怪人，不然，他怎么能和怪人茱莉做朋友，还和他们混在一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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