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集斗智斗勇

崇祯十二年三月十二，陕西省汉中府略阳县铜钱坝
  华阳大酒店三楼304房
  四名闹事的锦衣卫，在下面吃了午饭，才骂骂咧咧地上楼休息。
  走廊里铺着大理石，让小二帮着打开房门，见里面木地板铺地，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方脸大汉才点点头：
  “娘的，贵是贵点，要说这房子还真不赖。”
  他挥手打发了小二，转身进屋，一跃躺到了松软的床上。
  床垫忽忽悠悠的，欲拒还迎，舒服极了，床单被褥也很干爽，散发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方脸大汉笑道：
  “也算长见识了，这样的客栈，
  拿到咱西安府，也找不出第二家。“
  “那是那是，”
  窝在沙发里的下属连忙点头附和：
  “这么大的琉璃窗户，还有这软椅子，软床垫，
  咱都是头一回见，
  看来这铜钱坝是个富裕地方。“
  另一人从桌子上拿起茶杯，屁颠颠四处找水，到了卫生间，见地上一个矮矮的白色陶瓷罐子里有清水，便舀了一杯，端出来放在床头柜上，殷勤巴结道：
  “百户大人，先喝杯清水吧，
  等下再让小二送茶来。“
  方脸大汉端起喝了一口，甜丝丝的，看来此地的水质也不错。
  这四个锦衣卫，便是张京生之前在会议上报告过，需要重点提防的那群人。
  成都蜀王府和锦衣卫因为赴汉中公干的几个人失踪，去年寻找一年未果，今年终于在人市上找到了蛛丝马迹，便循着这条线，奔着铜钱坝和王启年来了。
  不过他们四个却是分属两处。其中两个来自成都，都是小旗，另外两个是他们从西安请来的外援，毕竟汉中府属于陕西，西安的同僚一起来，办起事来方便很多。
  方脸大汉就是来自西安府的锦衣卫百户，名叫史真香。
  一来，成都锦衣卫帮过他的忙，他欠对方一个人情，二来，他到汉中还有点别的事。
  自从前年汉中卫指挥使刘忠义被张京生与蓝采和设计坑了之后，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无处发泄。
  张京生已经消失，他便将这笔帐记在了谢若林和王启年身上，发誓要连本带利报复回来。
  他把这件事向他的一担挑，也就是陕西都司衙门的指挥同知反复哭诉，那人不胜其烦，便把此事委托给了熟人史真香。
  希望史真香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对方这帮人安一个什么罪名，也好帮刘忠义解解气。
  谢若林是新任宁羌卫指挥使，是之前三边总督洪承畴跟前的红人，在陕西都司衙门也很吃得开，史真香不想去得罪他。
  但这个华阳集团就无所谓了，毕竟是个民办的冶铁大作坊而已，并且王启年，还牵扯到成都的案子里面去了。
  史真香靠着被子，半躺在床上，抬手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甜丝丝的清水，笑道：
  “富裕好啊，办案最怕遇上穷鬼！
  明日咱们直接去找王启年，
  他若是识相，直接奉上几百上千两银子，
  哦不，最少几千两银子，史某也便不为难他。
  若是不识相，
  哼哼！
  咱们便立时锁拿，弄回西安再慢慢收拾他。“
  这史真香虽然表面粗鲁，但其实内心精明。不论刘忠义的事，还是成都府的事，他都是帮忙，办成办不成都无所谓，关键是自己要有好处，不能出来白跑一趟。
  看到铜钱坝华阳集团这边的排场，他就知道，凭借自己锦衣卫百户的实力，未必斗得过这样的地方强豪，即便勉强掀翻了对方，必然也是两败俱伤，这不是他所追求目标。
  其实最实惠的方案，就是打着锦衣卫的旗号，吓唬对方一下，给自己弄些银子带走才是正理。
  四楼一间没有挂牌的房间里，张京生正在监听楼下的谈话。
  华阳大酒店的住宿部和餐饮部，以及旁边的听涛茶楼和浪淘沙娱乐城，都是华阳集团的产业，归张京生的安全部门运营管理。
  四个锦衣卫在前台办理入住时，张京生就得到了报告。
  所谓监听系统，其实就是建设之初，在每个房间就预埋了一根管子，开口在床头隐蔽处，最终全部汇总到四楼这个专用的房间。
  要听哪个房间的声音，只需将那根管子的尾巴按在耳朵上即可。
  这个办法虽然很土，但其实效果还可以，入住客人稍微大声一点的说话，都能被监听的人听清楚。
  得知史真香一伙人明天就要动手的消息，张京生不敢怠慢，连忙去找小橘子商量对策。
  傍晚时分，王启年和蓝采和勾肩搭背，一摇三晃地出现在华阳大酒店门口。
  他们是来赴宴的。
  本来，那个煤老板华老栓是要单独宴请王启年，王启年在路上偶遇正低头潜行的蓝采和，便不由分说拉了他同来。
  自从四川剿匪归来，蓝采和就一心扑在自己的工作上，集团的各种闲事基本不管。
  他日以继夜，夜以继日，一天二十四个钟头连轴转，着实辛苦，王启年和他见面说话的机会也不多。

  曹管事在大门口接到两位领导，便在前引路，向着楼梯走去。
  突然，斜刺里很突兀地冒出一人，拦在前面，拱手道：
  “曹管事，来的可是王总裁？
  还请代为引见。“
  曹管事被这家伙吓了一跳，不由怒道：
  “你是哪位？
  怎的如此不晓事，这里又不是销售大厅！
  快让开，莫要惊扰了我们东家。“
  走在后面的王启年如今已是位高权重，涵养极好，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动怒，他很大度很和蔼地摇摇手，笑道：
  “老曹，不得无礼！”
  又看向拦路的那个人：
  “鄙人就是王启年。
  请问您是哪位？
  找我所为何事？“
  那人连忙拱手见礼：
  “在下田选，来自京城，
  有要事想与王总裁商议。“
  “哦？
  有要事？
  什么要事？说来听听。“王启年还是不紧不慢。
  田选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便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
  “便是西洋镜。
  此事事关宫中的贵人，
  还请王总裁借一步说话。“
  王启年却是不为所动：
  “哦？西洋镜嘛，
  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只要去销售大厅交了银子就能提货啊。“
  田选看他们还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就有些急了：
  “此事嘛，王总裁，
  此事却是另有隐情，还请借一步说话。“
  这时，一直跟在后面的蓝采和插话道：
  “你姓田，是不是和田贵妃有关？”
  田选不知道问话这人是谁，见他虽然只是穿着一身工匠服装，满身油污，但个子极高，气宇轩昂，与王启年走在一起，判断应该地位相仿，并且他还能一口道出田贵妃，想必身份非凡，便连忙点头称是。
  蓝采和笑道：
  “好好好，  你先回去吧，
  我们吃完饭就去找你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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