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迷途小羔羊

“《予光。》啊，予你光阴，予你光明，予你心之所往。很红的一句话，你没听过？哦对了，边盼还加了我微信呢，我都忘了通过了！”

        苟俊亭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刚开了界面，应宽一把夺过手机。

        在苟俊亭的好友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申请，申请人的头像是一片蔚蓝的天空，一只鲸鱼跃出海面，微信名：yh要加油。

        应宽的嘴角抽了抽：很好，非常好。三天过去了，她没加上他，反倒主动追着苟俊亭要微信号去了。

        很好。

        苟俊亭抢回手机，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了应宽一眼：“你这个眼神有点不大对啊？怎么的？她欠你钱？”

        片刻后“诶”了一声，说道：“靠，出事了！”

        苟俊亭说是《予光。》的忠实粉丝，确实也不是哄骗叶寒，他很早就关注了边盼微博，此刻他的页面就停留在边盼的微博主页上，正看着，一只手又从旁边绕过来，直接征用了他的手机。

        “你怎么回事，过分了啊应神仙！你用自己手机你抢我的干嘛！”苟俊亭嘟囔着。应宽匆匆看了两眼就光速起床，迅速地换了一身衣服。苟俊亭从未见过他这样焦躁的样子，拉着他问：“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记得关门！”应宽叮嘱了一声，急匆匆出了门。

        苟俊亭视线最后落在自己的手机上，页面上停留在边盼粉丝的评论上。

        “从前我一直觉得死亡遗书这种东西挺无羁的，人都要死了何必要说一堆的废话，自己反正也看不到了，徒留一堆文字让人笑话。”

        “可是真的轮到自己了，我却发现，原来人要死了，也是会不甘心的。我来得静静悄悄，活得无声无息，死了以后，会不会有人记得我呢？”

        “我想应该会有人会记得我吧。以前从来没有人想要安静下来听我说说我的故事，除了边盼姐姐。如果还有机会，我也想说一说，把我说给大家听……”

        应宽看了第一段，“ice冰”的最后一条微博，是一封网络遗书，发出时间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前，因为牵涉到热门主播边盼，所以这条微博不断有人边盼，应宽简单翻阅了一下评论，置顶的第一条，就是边盼发出来的。

        边盼：已经报警了，如果有人知道她的消息，请第一时间告知我，拜托了。

        十五分钟之前，底下有人回复。

        盼盼甜心小可爱：定位到了，人就在锦江大厦附近！

        应宽几乎是马不停蹄赶到了锦江大厦，刚停下车，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应宽一把上前扣住她的手。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顿了一顿，又说道：“我现在没空。”

        她急着往锦江大厦里头走，应宽拉住她问：“你打算要像现在这样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找么？微博上的事情我知道了。”

        “手机定位在这附近，所以我来了。”叶寒皱着眉头，“总不能坐以待毙。”

        刚刚她已经在附近找了一圈，网络上很多网友看到了也都纷纷赶了过来，可是谁也没找到她。

        没有人在锦江大厦跳楼、烧炭、或者企图割腕，一个人想死，死法有成千上万种，甚至有人因此著书立说《自杀的一百种方法》，这座楼这么大，她实在无从下手。

        “所有企图自杀的人都会提前向身边的人流露出自杀的意图和信号，所有的自杀也都有蛛丝马迹可寻。我刚刚翻看了她所有的微博，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就是个普通的高中女生，一年到头甚至发不了几条微博，唯一的几条，不过就是转发一些似是而非的心灵鸡汤。

        “她在遗书里唯一提到的人是你，所以我猜，她私下里是不是和你有过交流？”应宽问她。

        “有！”叶寒赶忙拿出手机，“这些年她不定时会发私信给我……”

        应宽赶忙接过手机，就在他快速扫视内容的过程中，叶寒喃喃道：“她把我当成了树洞，经常会提到学习生活中提到一些事情，我刚刚也想在里面找些线索，可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应宽的视线定格在最近的一次聊天记录里。

        “边盼姐姐，我快撑不下去了。我好像真的是个怪人，今天我们班的班长帮我捡本子，他明明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孩子，可是他手碰到我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毛骨悚然，全身都在发抖……我明明心里很喜欢他的，可是我真的很害怕。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叶寒凑上去看了一眼说道：“刚刚我已经联系上她的老师，老师说今天ice冰根本没有去上学，她平常在班上沉默寡言，除了上学，基本不和任何同学交流，没有什么交好的女同学，更别提男同学了。”

        “他们班长我也刚刚联系过，他说，他和ice冰同学三年，两人说话不超过十句。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是这样，所以大家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异常。”

        所以，就是这么个沉默寡言、长相一般、成绩也一般，却长期不受关注的女孩，在她的微博遗书留下这样一段话。

        “我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我既没有愁苦到足以成为诗人，又没有冷漠到像个哲学家。但我清醒到足以成为一个废人。是啊，我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废人，什么都做不好，现在连呼吸都觉得好累。”

        “这个世界太吵了，我想安静地离开。爸爸妈妈，对不起，是我不够优秀，不能成为你们的好女儿……”

        “你说，她看着胆子挺小的，怎么有勇气自杀？”叶寒自言自语道：“她如果真的想死，会选择怎样的死法呢？”

        “他班长的电话给我！”应宽的眉头一皱，叶寒愣了愣，应宽拿过她的手机，翻开通讯录问道：“哪个号码？”

        叶寒指了指号码，应宽直接拨了出去。

        一辆摩托车飞驰而来，停在了锦江大厦门口，苟俊亭摘下帽子嚷了声：“有什么要帮忙的？”

        “车给我！”应宽搁下电话，夺过苟俊亭手中的车钥匙，一把将叶寒拉上后座，嘱咐道：“戴好头盔！”

        一路疾驰，叶寒坐在应宽后面，夜里的凉风一阵阵吹过来，她不由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应宽的声音闷在头盔里，透着股肆意和张扬，“不怕掉下去？抱紧了！”

        速度不见降低，反而还提升了。叶寒原本抓着应宽的衣服，到最后不由抱紧了他，隔着胸膛，隐约听到了应宽的轻笑声。

        “我们上哪儿？”叶寒不由喊道。

        应宽不回她，而是问她：“你知道自杀分几种么？”

        “你好好开车！”一个急转弯，叶寒不由“哎”了一声，而后恼怒道，“应大神，能不能在这个时候对我进行科普，我不想了解，也不需要了解这些！”

        “错了，我不是在科普，而是希望你能轻松下来！”应宽笑，“法国社会学家涂尔干写了一本书，《自杀论》。在书里，他把自杀分为四种类型，利己型自杀，利他型自杀、失范型自杀和宿命型自杀。他认为，自杀不是一种简单的个人行为，而是个体的社会化缺失。”

        “学者的研究领域实在是广阔。”叶寒不由感叹。

        应宽听出嘲讽的意味来：“世界的多样性就在于此，有人赞美生命，有人赞美死亡，这都是永恒的课题……然而，我们现在的课题是，拯救一只迷途小羔羊，让她明白生命的真谛，在于永不妥协！”

        车打了个漂亮的急转弯，停在一个废弃的游乐场上。

        “这里？”叶寒迷惑。

        “不下来，需要我抱你？”应宽伸手就要抱叶寒下车，叶寒赶忙侧身跳下车，“我们为什么来这里？这里……是冰的班长家附近？”

        应宽打电话的时候，叶寒就在旁边，听见他问班长家庭地址，而这个废弃的游乐场距离他家不过一公里。

        她还没等到回答，一件衣服照着她的脑袋扑了下来，她手忙脚乱把衣服扒拉下来，应宽已经走在跟前，留了个潇洒的背影给她。

        “穿上。”

        大晚上出门穿这么少，不怕得老寒腿？应宽回头看她。

        叶寒抓着应宽的运动外套，犹豫了片刻，应宽皱着眉头问，“等什么？再等下去，你的小姑娘可能真的就要凉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尤其又是在这样荒废的地方，叶寒越发觉得冷，赶忙穿上应宽的外套，忙不迭跟上。

        应宽说道：“我刚刚说过，所有企图自杀的人都会提前向身边的人流露出自杀的意图和信号，所有的自杀也都有蛛丝马迹可寻，你还记得吧？”

        叶寒点头，应宽眼尾扫视了一圈，只见他的白色运动外套穿在他的身上，直接罩到了她的膝盖。

        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软和的小包子。

        叶寒不自然地拉了拉衣服，越发像是个包子。

        应宽眼里不由有了几分笑意。

        叶寒面一红，赶紧转移话题：“你是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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