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有人冒充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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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悬楼石龙判断妖王身份,凭的是妖王的龙纹面具。
每一任妖王自坐上王位那一天起,龙纹面具就在特殊妖咒的作用下附在面部,片刻不离。可是偏偏在百年前突围之时,她被逼入一片极厉害的杀阵,那杀阵击破了束缚面具的妖咒,竟然失落了。
现在,门上石龙发现来者没戴面具,即将她视作入侵者!龙雕动了起来,突然脱离石面,挥着锋利龙爪朝她扑来,呜呜龙吟声震动四壁!
这龙虽是石刻,却贯注着攻击力极强的妖咒,以方渺渺目前这点本事,片刻间就会被它撕碎!
她却没有慌乱,站在原地未动,右手指甲在左手心划出一道长长伤口,手掌朝石龙一扬,一片血珠飞出,甩在石龙头上。
石龙像被血烫到似的,想要刹住扑击,却又因势头过猛刹不住,龙身猛地翻转,从方渺渺脸侧掠过,一头撞在对面壁上,撞得墙壁石渣飞扬,石龙身形与石壁融为一体,轰隆隆乱翻了一阵才稳住身形。
它浮在墙上定住,仿佛原本就刻在那里,一对金目盯住方渺渺。
她嘴角一扬,大拇指点了点自己:“我,你家妖王。”
石龙又动起来,沿着石壁游走,最终绕回门上,在门上盘旋一圈,石门“轰轰”低响着打开了。
方渺渺上前拍了拍石龙的头:“真乖。”便进门去了。没留意到石龙的金目中竟然浮现出一丝羞涩。
从石门进去后就是九悬楼的第一层。却不是房间或厅室,而是长长延伸的弧形通道,两边墙壁和拱形顶部刻着密密的浮雕,记录着五千年前的神魔大战的情景。
实际上这个通道非常长,从上往下盘旋九圈,总程共计九千九百尺,全程布满机关符阵,风火雷电、刀剑箭毒挨个招呼,尺尺陷阱,步步杀机。
这一整套阵法,叫做九悬阵。布下如此复杂的杀阵,自然是为了防盗。如何不触动这九千九百尺中的机关抵达阵符所在的第九层,是历代妖王必须烂熟于心的功课。
就算记得熟,方渺渺还是有些紧张。她现在无真元护体,踏错一步就会没了小命。将复杂的步法再默背一遍,轻盈一跃,踏上第一块安全地砖。
漫长通道中,她时而纵跃,时而翻滚,时而飞身上墙,行到一半时已精疲力竭,冷汗浸透衣衫,蹲在一块安全区域喘息。
走过来的这一段她已有几次小失误,有一次触发暗箭,幸好及时躲开,饶是如此,脸颊上也留下一道伤痕。这安全区域也不能呆太久,蹲得久了,脚下地砖缓慢下沉到一定程度,也会引动机关。
她现在灵力低微,穿越这些机关比从前要难上十倍。她看着前方仿佛没有尽头幽幽通道,似一个巨兽的喉咙在等着将她吞噬。心中不由有片刻动摇,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着抵达底部。
旁边壁上忽然有物移动,吓了她一跳。却见那物的一对金目明晃晃地看着她。仔细一看,竟是门口那条石龙不知何时游了过来,藏身在壁上浮雕间。
方渺渺失笑:“小石头,你跟过来干什么?”
石龙不会说话,金眸眨了眨,仿佛在说:它只是想陪着她。
她忽然感觉有些崩塌的信心又竖立起来,眼神一沉:“好,小石头,就让你看看你家妖王的本事!”
身上又来了力气,牙一咬,飞身跃出。有了石龙当观众,她愈冲愈勇,身形步法似游龙骄凤,接下来的半程居然没再出差错,也没停下休息,一口气冲到最底。
落在第九层石室中时,对着一直沿着通道石壁跟随她的石龙璨然一笑:“小石头,幸亏有你陪着我!”
抬头往石室正中看去时,却笑不出来了。
正中间雕着繁复花纹的石台上空空如也。妖龙阵符不见了。
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方渺渺嚷出声来:“阵符呢?”
她心神大乱,向前冲了一步,感觉脚下石砖微微一沉,暗叫不好,走错了,踏中机关了!
四壁上刻着的无数历代大妖的浮雕突然活了似的,石雕手掌拍出千万道杀咒,有的似金刀,有的似火焰,朝她猛烈袭来!
阵法规则极为严苛,为了防止有人冒充妖王,踏错机关就视同入侵,绝不会因她已表明妖王身份而让步!
杀咒密如暴雨,她连避数下,险象环生。
石龙被规则拘束,不能出手帮她,只急得在四壁疯狂游走,仿佛在劝石刻们收手,却无济于事。
转眼之间方渺渺已避无可避!眼看着要被击成碎片,她看到空着的石台,瞅准方位,牙一咬,腰身一拧,从呼啸的杀咒间隙穿过。饶是她有猫类独有的灵活,身上还是被划伤数道,左肩后被某道火咒击中,一阵灼痛。不过落在石台上时,总算肢体都在,没有缺胳膊少腿,已是万幸!
落在石台上的一瞬她就化成猫身,努力把自己缩到最小,银光刀刃不断擦着她的身体掠过,甚至削掉几片毛梢。
但是没有一片斩中她的身体。因为,那里原是阵符所在,现在阵符没了,她才有这最后一点容身之地。无数银刀仍在飞斩,她伏在台子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阵符呢?
阵符去哪了?
她妖王本人抵达九悬楼底都九死一生,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盗走阵符?!
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她心中升起悲怆。阵符丢了,妖族等于失去妖龙阵,从此之后再无倚仗。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更可怕的是,盗去阵符的人目的不明。妖龙阵有欺天之威,若执有阵符的人号令妖龙阵为祸,三界之中未必有对手,神族也不会原谅妖族,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这个阵符守护者中人圈套。是她失职,是她的罪。
想到这里,她恨不能伸起脖子,让杀咒把自己斩死算了。
可是下一瞬,银光刀刃纷纷飞回壁上,变回天兵天将的石刻武器。这个杀阵只持续一柱香的时间,现在时间到了,阵法收起。
方渺渺化回人形,身上伤口渗出鲜血浸透衣衫,她却没心情去管,立刻在石台上盘膝坐好,闭目默念咒语,捏起指诀的指尖银光微现。
这是感应阵符所在位置的召符咒。可是咒语只念了一小段,她就感觉喉头一腥,一口血喷出来,指间的银光闪了一闪,如灯油不足的灯芯熄灭下去。
她浑身脱力,手撑住石台,半天才缓过气。心中绝望地想:现在她灵力太低,无法运行召符咒!
其实她很清楚催动此咒需要三阶九境最高境——大乘境界的修为,只是已到绝境,不试一试不甘心。事实表明,现在的她是不可能运用此咒的。
可是,她如何才能恢复到大乘境界呢?她从精怪境修到大乘境、从一尾修出九尾,可是足足花了千年,其间还有无数机缘巧合相助,才得以大成。难道,她要再修一千年才能找到阵符吗?那可什么都晚了,盗去阵符的贼不会等她千年,她也未必能活那么久!
她没精打采地坐在石台上。听到石壁上嗤嗤作响,抬头看去,是石龙在不安地游走,一对金目担忧地看着她。
她低落地道:“小石头,阵符被坏人偷走了,我是妖族的罪人。”
石龙在壁上一阵盘旋,甩了甩头。又甩了甩头。
方渺渺双目无神地看着它,突然意识到什么,瞪着它问道:“小石头,你不是在此守门吗?为何放别人进来?”
石龙不会说话,只会甩头。那一对金目原本很凶,此时瞳孔不再是竖线,而是扩大得黑黑圆圆,透着一股又呆又萌的无辜。
她叹了口气。石龙虽有灵性,那石头脑袋里却只有守门这一件事,认可的人也只有历任妖王。它既然给那人开门,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那人冒充了妖王。
可是,谁又能冒充她呢?电光闪过脑际,她喃喃出声:“面具。”
石龙默认只有妖王脸上才戴着龙纹面具。如果有人戴着它,石龙会放那人进门。
而她的面具,百年前突围时丢失了。
她的拳头猛地捏紧,指甲掐进手心,浑身颤抖。百年前她被陷害魔修——丢失面具——有人得到面具进入九悬楼——阵符丢失。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借魔修之说陷害她的人,目的就是为了得到妖龙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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