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塑方

燕知易刚一出关，黑白无常就跟喜提升职般兴高采烈的来找他。

        白无常笑吟吟的说“灵鬼大人，属下是来告诉您一个重大天机的。”

        燕知易好奇的问“哦？什么天机？”

        白无常嘿嘿一笑“您的灵鬼劫是千年情劫。”

        燕知易皱眉问“什么叫千年情劫？”

        黑无常解释的说“灵鬼劫，劫成成仙，劫败成魔。世间有七种劫，每个灵鬼所需渡的劫均是其本身所欠缺的念。”

        白无常用肩膀推了推黑无常，笑道“简单来说，就是灵鬼大人您从未有过情，所以七情六欲就欠缺了爱念，所需渡的劫，是为情劫也。”

        黑无常略带犹豫的说“只是其他念劫或许有听闻过修得成仙的，情劫的话…或许是在下孤陋寡闻，在下从未听过灵鬼能渡情劫成仙的。但万事无绝对，若灵鬼大人能多做福泽百姓的事，或许能早点劫成。”

        燕知易问“原来如此，只是我何时能渡劫？而且你们如何得知我所需渡的是什么劫？”

        黑无常躬身回“何时渡劫，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至于情劫嘛，是因为阎王爷偶得上一任灵鬼的残念，所以才命我们赶来相告。”

        燕知易眉头轻微蹙起，不解道“上一任灵鬼？”

        白无常道“是的，只是上一任灵鬼是恨劫，遗憾的是他未能劫成。”

        燕知易皱着眉头轻轻点头，“那福泽百姓是指？”

        白无常笑吟吟的说“自然是灵鬼大人帮地府解决了诸多鬼魅啊，这不单单是我们地府受您恩泽，就连人间百姓也托您庇护所以才少了很多祸患。”

        燕知易明白了，“那上一任灵鬼的残念你们是如何寻得的？他可还有说别的？”

        黑无常说“灵鬼大人您若还想得知更多上一任灵鬼的事的话，因为我们也不甚了解个中详情，所以还需您亲自去地府问问阎罗王大人才行，而且阎罗王大人只命我们告知情劫一事，至于其他的，阎罗王大人没再多说。”

        燕知易略微怅然，白无常见此状况不便多留，就开口道“灵鬼大人，若无其他需要的话，在下还有抓鬼等要事，能否先行告退？”

        燕知易淡淡一笑说“多谢你们的告知，也请带我向阎罗王大人致谢。我这里并无他事了，你们先去忙吧。”

        于是黑白无常俯身拱手后掐诀念咒原地消失了。

        燕知易独自思量，这情劫之事……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只要固守本心，也许不能成仙，但总不至于还被堕入魔道吧。

        于是燕知易不再忧心渡劫事宜，他照常勤勤恳恳的修炼，兢兢业业的抓鬼。

        而张灵绫17岁这年，长的是十里八乡出名的貌美，附近的媒婆三番五次来替人求娶，均无所成，个中缘由是求亲者通通被张夫人一个要求给撂倒了，她的条件就是入赘。

        张夫人生怕揣着阴阳眼的宝贝女儿日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她也心知肚明，既然阴阳眼已然无法改变，那她就把精力放在延续香火上，至少让爱女不会至死仍是孑然一身，往后连个给她上香的子孙都没有。

        故此，张夫人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女婿，能延续张家香火不说，还能免去女儿他日嫁为人妻的种种苦楚。

        但纵使张灵绫有多貌美，青年才俊们都觉得倒插门的名声着实不好听，而且张天师一脉的倒插门也不是任何一个男子都能被张家夫妇看上的，心气高的不愿意，可不入流的张家也看不上，慢慢的也就寥寥无几的男子会来求娶了。

        张灵绫丝毫不慌乐得如此，她知道自己是得天独厚的道术天才，她一心想出世闯荡抓鬼驱邪斩妖除魔，哪能在家招婿被困于四方后院之中。

        张夫人知道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还想独自一人出门闯荡后，那气是不打一处来，于是她更加卖力的天天左看右看三挑四捡的，终于找来一个看得上眼的少年，少年人品不错，长相也不错，名叫袁成德，自小家道中落但仍刻苦学业，他今年才十七就已经是秀才了，未来不可估量。

        张夫人问他是否愿意入赘于张家时，袁成德谦卑有礼的点头答应后，张夫人志得意满的时常与张灵绫念叨着这个乘龙快婿有多优秀，张灵绫架不住浦夫人三翻四次的撮合，五六七次的“偶”遇，所以她与袁成德见过一面，袁成德得张夫人的鼎力相助，自然拿出了他自认为最风流倜傥的那一面出来，他又是作情诗又是送字画，只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张灵绫不喜欢功利心太重的人。

        可袁成德看见她后却眼前一亮，欣喜不已。他是从小被双亲督促苦学，所以并没有什么机会能接触女子，再加上张灵绫实在是貌美无双，所以他回去后就马上托了媒婆传话给张夫人，原话是：张夫人，小生见了张小姐后倾慕不已，余生定会好好珍惜她，故此小生希望能尽快与张小姐先成家，才好全心全意立功名业…

        张夫人得了话后那叫一个喜笑颜开，自此时时催促张灵绫与他成亲，尽管张灵绫明言拒绝过袁成德了，也一口回绝了张夫人的愿景，可是张夫人不甘于此现状，总是泪眼婆娑的对她哭诉着爱女心切舐犊情深等等，张灵绫被她哭得实在是不耐烦得很。

        眼看张夫人就像吃了秤砣铁了心般一定要成就这番美事，都着手准备良辰吉日了，张灵绫一咬牙，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留下离家书信后，再收拾好包袱就悄悄离家闯荡江湖去了。

        张灵绫这一走，一时间就把张家闹得人仰马翻。

        老父亲张余陵是忧心忡忡担心她的安危，毕竟阴阳眼对于鬼怪来说，绝对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宝物，而张夫人是痛心疾首，她只好婉言拒绝了袁成德，就这样错过了一个乘龙快婿，虽然很可惜女婿没了，耽搁了香火延续，但她也担心着张灵绫入世不深被人骗去，又担心着她风吹日晒雨淋，落魄流露街头过不好，更担心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抓鬼驱邪等等，总之是难为天下父母心了。

        这头的张灵绫背着满满一大包的包袱离家，她就跟离了笼的鸟一样，撒开丫子往外飞跑，飞得越来越远，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塑方城了。

        塑方城离长安不远，按理说应该也不会太萧条的，但是张灵绫走在这里时总觉得怪怪的，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想了想后她还是认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凿凿可据的。

        她先闭了下眼轻叹了一口气，跟着睁着大眼睛在塑方主城道上左瞧瞧右瞅瞅，街上两旁稀稀拉拉的摆着几个摊位，路上行人也来往不多。在她一番精挑细选后，终于找到了一处风水宝地的摊位，于是她豪气冲天的先往包袱里面一通摸索，拿出一根狼毫笔后就把包袱往地上一撂，紧接着在一面墙上唰唰唰一通写，上联：替天行道。左联：万鬼潜藏家宅永昌。右联：吉星高照家人安康。

        随后，街上众人被这一通骚操作吸引住了目光，眼看着这名戴着斗笠穿着灰不拉叽雌雄莫辨的神秘人竞当众脱衣，震惊！下一秒，哦，只是脱外衣，再下一秒，那名神秘人已经把灰扑扑的外衣往街边地上一摊，再从包袱里一番捣鼓……

        顷刻间那地上的外衣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黄纸符箓，那神秘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随即盘腿而坐，左手抵在膝盖上撑着额头打眯，悠哉自得，整个人端的是一副处事不惊随性高人的做派。

        路过的三两妇人犹疑不定的在她摊前徘徊，良久都无人愿意上前购买，众人也就当做江湖骗子般不再理会她的小摊，直至一名胆大的妇人路过摊位时，那神秘人一个勾勾手，那妇人犹疑上前，二人仅轻声细语交谈了几句，就见那妇人笑得咯咯声响，随后就利索的掏钱从那神秘人手上买了数十张辟邪符箓，那妇人收好符箓后笑得是得意昂扬，强忍喜意抬头挺胸的走回家去。

        众人见此好奇不已。

        那胆大妇人买了符箓后，步伐走得那叫一个虎虎生威。

        一名与其相识的长舌妇连忙拉住了她，上前相问，那胆大妇人故意说得语焉不详，但长舌妇听见了什么驱邪缚魅，镇鬼发财，还有急急如律令这等高深莫测的道术咒语，再看那胆大妇人越是讳莫如深不敢直言的样子，那长舌妇就越觉得此符定是有利可图的，她那精明的单眼皮上下一合一翻，好言好语的与那胆大妇人挥手再见后，紧接着便往身后巷子里嚎一嗓子，“姐妹们，买买买！！”

        随即巷子里几户人家的妇人陆陆续续的打开门走了出来，一个两个问着买什么，又有什么东西打折扣了，众人疑惑四目相对时，且看那长舌妇一边挥动着手臂一边急切说着“快快快，我听说街上来了一个得道高人，他卖的驱邪符能抵挡万般鬼妖精怪，还能驱邪转运庇佑家人，并且还有发财升官符呢，还不快去抢，晚了就没有了！”

        一传十十传百，那几条巷子里的妇人如潮涌般拥挤在张灵绫的摊前，张灵绫心里开心得原地飞升，但面上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压低嗓音温和道“慢慢来，不着急，人人皆有。辟邪符，镇鬼符，好运符统统都有，一符仅需五文钱，家中常备庇佑符箓，辟邪招财多多益善……”

        好一通忙活，外衣摊子上的符箓通通一扫而光后众人才散去。

        张灵绫得已喘口气，其实她只是与那胆大妇人聊了几句，那妇人当即认定她是得道高人，动作迅速的就跟她买了诸多符箓，还引来如潮顾客光临，当真是活招牌无疑。

        张灵绫对那妇人说得是“来者三十有余乃家中正妻，家中有子参加过此次春闱院试，只是时运不济，未中秀才，依在下看来，实乃家中阴气过盛，影响其发挥，妇人不妨买些符箓驱邪转运，下次院试，家子定能高中。而且我这还有辟邪符，镇鬼符等等。”

        那胆大妇人惊得连连面露喜色，忙问道“哟，还真是，最近我儿受那通房小蹄子的蛊惑，冷待了学业，至此才落榜了院试，可是高人怎得知我家中情况的？”她再灵光一闪“哦哦哦，定是高人掐指一算得知的，买买买，高人有多少种符箓我就买多少种。”

        张灵绫听着她为自己自圆其说仅回以微微一笑，在这一刻她觉得市井妇人还是有可爱之处的，但她依然保持着高冷的人设，道一句“贵人面善，你我有缘我才泄露天机，贵人万万不可再告知他人了。”

        那妇人点点头露出一个“我懂，我懂”的眼神，然后两人银货两讫，各得所需，各自欢喜。

        其实张灵绫得知那妇人的家中情况还真不是掐指一算的，只是恰巧放榜那天她路过，站在外围的母子正是这妇人与她儿子，张灵绫只听了“没事没事，我儿还年轻，还有机会，我们下次再考……”她听了几句后就走开了，故此才有了这些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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