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识

福贵客栈中，“小二，来间上房。”张灵绫敲敲木质柜台。

        柜台上趴着睡觉流口水的小二，他一听见声音就连忙站起来了，擦擦口水又揉了揉惺忪睡眼，打着哈欠问“这位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张灵绫左右各撇一眼，这店的生意也太冷清了，她再眉头一挑，变粗又压低了声音说“住店，一间上房。”

        小二把擦巾往背后一甩，应了一声好勒，接着又转头向后高声喊“掌柜的，来客人了，一间上房。”

        后面的杂院传来一道中年粗犷男声，喊道“知道了，安排天字号喜来登。”

        小二应了诶一声，转头就对张灵绫说“这位客官…”他看张灵绫这穿着打扮，灰扑扑的跟他有得一比，戴着个斗笠，神神秘秘的也不知是男是女。

        小二憨笑说“这位客官，我们掌柜的给您安排喜来登号房，一天半贯文钱就行。”他生怕张灵绫觉得贵，就开口补充道“这可是我们店最高贵的客房了，放平时我们都收一贯文钱的，现在只收半贯钱是给你打了骨折价啊，而且那房间宽敞明亮舒适，绝对能给你在家一样的感觉…”小二吧啦吧啦一大堆，说得是口干舌燥，他停下来喝口水，双眼巴巴的看着张灵绫。

        张灵绫淡定上下拍拍自己身上的灰，轻描淡写“行。”

        小二顿时眉开眼笑，今天的业绩达到一半了，他生怕张灵绫反悔，连忙带着她上二楼，在打开第一间房后，立马手脚并用快手快脚的把房间收拾好，张灵绫进屋看了看，这房确实值半贯钱，也就欣然住下了。

        小二临走关门前又对她说“客官，我们这有给您免费送桶热水，还有三菜一汤的入住餐，您要不要？”

        张灵绫点头，小二应了好勒后就利落麻溜的下去准备了。

        待店小二关上门后，张灵绫放下包袱，打算收拾整理一番里面的诸多杂物，包袱内本来有上百张符咒的，什么镇鬼符、安神符、辟邪符等尽数都在刚才给卖光了，现在的包袱里余下杂物还有几张御鬼符、诛鬼符等，还有一把桃木的小剑，一条红色怪异的腰带，一串开过光的舍利子，还有狼毫笔，朱砂，黄纸，红印等等，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包裹，里面只有一身可换洗的衣物，再有一袋铜钱。

        她掂量掂量这个钱袋，不禁托腮摇摇头叹气，为何别人闯荡江湖都是唰唰唰一顿如虎猛操作后，当即变身为举世闻名，天下第一的大天师，而她，呵呵，靠着坑蒙骗…呸，应该是靠着半忽悠半造势才卖出些符箓赚着生活费，同是游历四方，但这人比人啊，真是气死人了。

        再说她一路从长安至塑方，怪异感是有的，但却不见什么鬼祟，大多都是无意识的小鬼。

        她想或许长安是天子脚下，魑魅魍魉畏惧龙气，只是塑方并没有类似能镇邪的人物或物件，那为何街上看不见有鬼祟却偏偏有股极其失常的怪异感？

        莫非是有其他大人物已经清扫过塑方地界的孤魂野鬼了？那也不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走在街上理应是清爽舒适的，或者是这里出现了大鬼？如果是大鬼的话，那应该至少会有丝缕黑气溢现的…唔…算了，如果真有鬼祟，那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她苦学了七年的道术，还不就是为了驱鬼除邪替天行道振兴道教吗，但若真打不过的话，那还总不至于跑都跑不过吧。

        张灵绫决定不再继续想了，她把包袱东西归置完毕后，就优哉游哉的躺在躺椅上，一摇一摇的哼着小曲调，等着小二把东西都送上来。

        小二这种工作不愧是眼疾手快的人才能胜任，张灵绫收拾完吃饭的家伙后只在房里等了片刻，所有的东西就全都送上来了，小二极有眼色的立刻就退下了。

        张灵绫立即关门闭户，准备先打理自己，这一路风尘仆仆的，灰不拉叽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埋汰。

        三下五除二张灵绫就坐进浴桶，闭眼休息一会儿后，快手快脚的把自己洗干净，再穿上干净的衣裳，打扮成少年的模样后，才满意的坐在桌前准备吃饭，只是她刚夹起一口菜，“啪嗒”，掉了，再夹起来，又是“啪嗒”，掉了，一次两次可以，事不过三吧，张灵绫再次双眼紧盯着筷子夹起的那口菜，毫无意外，又是一声“啪嗒”。

        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怒目低呵“谁！阁下何人？有事为何不现身与我对峙反而故意隐身刁难？难道是敢做不敢当吗？”

        燕知易在屋顶听着，听着她强装疾声厉色的叫嚣，着实有趣，他弯了弯眼睛却不应她，只是继续仔细的打量观察着四周。

        张灵绫在房间里开天眼后并没有发现鬼祟，闷气作罢，再次坐下准备吃饭，这次她先夹起一口饭，咦？竟然不会掉，接着试探着又夹起一口菜，“啪嗒”。

        叔叔可忍婶婶也忍不了！哪个龟孙子捣乱？不知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吗？张灵绫气哼哼的在房间四处巡视，没看见什么东西，她又打开窗户往外看，仅有两只乌鸦掠过，她实在没找着捣乱之人，正苦恼时突然灵光一闪，既然不是鬼祟，那就一定是术法搞的鬼了，她滴溜溜的黑眼珠子一转，娇哼一声，接着坐回桌凳上。

        她咳了咳几声，悄悄左手伸入右袖口，接着装模作样的准备吃饭，夹起一口菜后，筷子被某种东西打到的一瞬间，她立刻抽出一张符，一手执符一手掐诀，对着那个方向喝道“鬼妖丧胆，精怪现形，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铃铃”一声，桌子上陡然凭空出现了一张人形纸鬼瘫软倒下，张灵绫好奇的捻起这只纸鬼，把纸鬼来回晃荡，圆目怒瞪呵斥“谁派你来的？啊？你个小破纸，还敢欺负到我头上来，活腻味了你是。”纸鬼悄无声息，并无回应，就跟普通白纸一样。

        张灵绫蹙起眉头转转眼珠子，思量一番后，又转身看了看房间四周，秀眉轻挑，微微俯身拱手说“阁下何人？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刁难与我？”

        燕知易轻轻笑了一声，温和儒雅的说“姑娘莫怪，是这酒家欲加害于你，我不便现身，所以只好让纸鬼提醒。”

        这个声音竞无处可寻，张灵绫挑了挑眉头，颔首再问“既然有正当理由，阁下有何不便反而装神弄鬼的不愿现身与我明说？”

        燕知易被噎了一下后，再找个理由搪塞“在下面相丑陋，生怕吓着姑娘你了。”

        张灵绫猛然惊醒，姑娘？自己装作男儿身，他怎会知道自己是姑娘？难不成偷看她沐浴？？嚯！这火气就上来了！她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说“无耻小人！我从未说过我是男是女，而你竞能未见我面就识破我的伪装？难不成你是偷看了我沐浴？呵、还不赶快现身，好让我打一顿讨回来！”

        燕知易：啊，失策了，嘴秃噜说瓢了。他挠挠头摆手解释道“不是，我没有偷看你沐浴，我只是今日在你卖符箓的时候看出来的”

        张灵绫半信半疑道“我摆摊也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你何来观察一说？还有，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燕知易不想吓到她，便说“在下是普通凡人，略通毛皮术法而已，今日恰巧路过姑娘的摊位，便好奇的多看了两眼，缘其这边已许久无外来人口，而且这里也不是什么繁华大城，所以在下觉得你装扮奇怪又外地远道而来有点奇怪，而且看你的符箓也并不普通，所以在下就观察久了点，故猜出姑娘乃女儿身，在下无意冒犯，还请姑娘莫怪。”

        张灵绫轻哼一声勉强接受他的解释，然后眼珠子一转，说“既如此，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阁下有恩与我，还请阁下现身一聚，也好让我向你赔罪道谢。”

        燕知易推辞“不必了，本是小事一桩，无足挂齿。”

        张灵绫看他就是不出来，就心痒痒的更想看他是何方神圣了，再说了，术法比她高的术士屈指可数，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她就一门心思的想把他引出来。

        明言相邀已被拒，那就来暗不经意的吧。

        张灵绫咳了咳清清嗓子，假装释怀的说“阁下真侠义热心，对了，你方才说这店家欲加害于我，这从何说起？”

        燕知易解释说“塑方离长安不远，本不该这般萧条光景的，在下游历遍地，偶尔也驱鬼除邪，只是刚到这地界我就觉得不太妙，故此逗留了几天观察情况，别的鬼祟没看到，脏脏人心倒不少。”

        燕知易顿了顿后，继续说“这店家给你做饭菜的时候，我看见了掌柜往那盘菜里放了药。估计是近来生意难做，又看到你独自一人住店，所背的包袱还鼓鼓囊囊的，所以就想对你下手吧。”

        张灵绫挑了挑眉点点头，随意坐在凳子上，一手放桌子一手撑下巴，优哉游哉的说“哦~原来如此，那真真是感谢仁兄的侠胆仗义了，在下张灵绫，请问仁兄如何称呼？”

        燕知易无声的笑了笑说“在下燕知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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