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若绝情，我便也绝情

“那个死鬼！”她恨道：“一个月以前就说出去找活干赚钱养活弟弟妹妹们，可是走了之后便再无音信。肯定是怕弟弟妹妹拖累他，所以他一出去便跑了，一个人逍遥快活的日子当然自在，谁愿带着几个拖油瓶，还半死不活？”

        令人心酸的小鬼们！我便问道：“那么老二呢？他又去哪儿了”

        此时她幸福的笑起，说起老二，便开心。

        “他是我们这群人里最有福气的一个。与家人失散，后来父母双亡，也确实成了孤儿了，可他远房的三舅爷无儿无女，而且在钱塘县把他给遇着，你说他是不是柳暗花明，掉了一个饼，又得了一个呀？”

        “哦……”也好过如青儿这样流离失所，所以终归也算幸福。

        “所以我现在只等老大，总之老三老五守在这儿，等他一个月，不回来的话，以后再也不管他了！”

        ……

        “白姐姐，你这身衣服可真好看！”她在我身上打量半分，竟夸赞起：“是许公子给你买的吧？他的眼光可真好！”

        这自然比那身粗衣舒服多了。这钱塘一带的丝绸也别具特色，看着着实让人舒服。

        “还有，姐姐你人长得漂亮，斯文，秀气，又气质端庄。所以即便是穿同样的衣服都比青儿出彩，这就是人跟人的不同。”

        青儿一向快言快语。我微微一笑，她问道：“可是姐姐，我这条小白蛇怎么办？许大夫说这种类型的蛇是很难见到的，我把它宰了又觉得可惜，要是不宰的话，难不成带去镇江，跟我们一道过去？”

        我直摇头：“不行，无论如何，我不喜欢那蛇，你把它放归山林吧！既是难见的品种，那必定珍贵，把它放到野外去，别动不动宰了，可别糟蹋了东西！”

        她嘿嘿笑道：“姐姐你就是菩萨心肠。我也就是开个玩笑，别说，刚开始还真想宰它，可是现在看着越来越喜欢，随时都要把它装进兜里，带身上。姐姐你看，它好乖，在口袋里从来不动，也不闹什么的！”

        蛇在她手上缠绕着摩挲，硕大的眼珠直愣愣的射向我，我连连后退，差一点就跌下这狭窄的青石板台阶了。

        “姐姐小心！”

        我大喊：“你怎么去金山寺都把它带上！”

        “我说了，我现在越来越喜欢它，随时随地，都想带它玩儿。”

        “可是此去这么远，你也不嫌麻烦，总有好几斤，你就这样一直背着？”

        “那不然呢？你让它自己爬呀？说不定它还真爬得过我们，还比我们先到达金山寺。可是它这么打眼，万一又被别的人盯上，被抓了去呢？”

        “哼哼，那你就真的被熬成汤，成了大补的药了！”

        ……

        一个十分奇特的女孩！我十分接受不了的样子，加紧了步子，把距离拉开些。

        “姐姐你等等我呀！”

        我总算明白为何她走得不快，大概那蛇不轻，大概……也为了让它舒服些。

        “姐姐，我真的把它带到镇江去。”

        我大喊：“不可以！”

        我可很少有脾气。

        “为何嘛？它又不吃你家粮食，它一般吃老鼠，还有别的野生的小动物。”

        我更恶心，道：“总之你要带蛇，我就不让许仙带你！”

        这主动权自然在我手上，她一愣，很快便妥协。“那我把它放哪儿嘛？”

        ……

        “姐姐，这样，把它放你屋里好不好？”

        我顿时面露凶光，一再拒绝这个东西，你居然敢……

        见状，青儿忙解释：“我是说我们离开以后，去镇江以后，总得有人替你照看你的小院儿吧？你看我胆子这么大都畏惧这个东西，换了别人，更是不敢靠近你那房子——若是有它在的话！”

        原来如此！我便问道：“怎么，不过借住了几日，就想据为己有了？”

        她开心道：“当然！像我们这种人，找那样一处精致的院子好难，这是姐姐你……还有这白蛇给我们带来的福分，我当然要据为己有，不能让别人给争了去！”

        我不由得叹息！

        说实话，那房子挺好的，我也喜欢。

        可是她总是没完没了：“姐姐，你说要是下次我们回来的时候，它生一屋子的小白蛇怎么办？”

        我从来拒绝提起那个东西，还一屋的小白蛇！我一愣，眼色恨恨的。

        她便闭嘴。

        “姐姐你为何要去金山寺啊？你看这山多难爬……”不过片刻功夫，她又打开了话匣子！

        我听得头昏脑涨，她真是奇特的女子！

        ——

        于大殿。

        以前我从来不敢来这里，这次我偏大大方方。

        像是有人注意着我，我视而不见。

        我虔诚的在菩萨面前跪下。见我跪，青儿也跪。

        她大概没有信仰的，总是我做什么她做什么，跟着我学。

        我大概要告诉他：你若绝情，我便也绝情。

        我不责怪他始乱终弃，毕竟他归了菩萨，我再有气，也不能与菩萨结怨不是？

        所以菩萨明鉴，今日之后，那番心意自此了结。

        接着我便矗立着，保持那种跪的姿势，总觉得时间还早，还可以容我等他片刻。

        “姐姐，姐姐！”见我不应，她又唤道：“小姐，小姐！”

        我依然充耳不闻。她便有些气馁，于是便随我一同跪着。

        ——

        公子，便是赵祯。

        那日公子拥我入怀，休息片刻，公子问道：“现在还疼吗？”

        公子问得这样直接，令我面红耳赤。我即刻转了身，一面羞笑，一面背对于他。

        公子却硬将我拉过来，道：“转过来，不要背着我。”

        我一见公子的脸便无地自容，一头钻进他的怀中。

        接着公子安抚，抚摸着离浅，认真道：“我不一定非要这样，可是一想到要走，要分开，就不舍。怕时间久了你就把我忘了。”

        我心有难安的望着公子，虽不言，却让他明白：离浅怎会忘得了公子？公子是离浅此生最最重要的人！

        公子便抚着离浅的脸，问道：“此生有何心愿？”

        我仰望着，望着公子的脸，说道：“当然是一生一世追随公子，被公子喜爱，然后……然后……”

        “如何？”

        我羞涩满面，道：“为公子开枝散叶，相夫教子啊！”

        公子笑得朗朗开怀，说：“一生一世倒是轻而易举，被喜爱？开枝散叶？看来要满足浅浅的愿望，我还得再接再厉，还得好生努力才是！”

        ……

        每每想起与公子在一起的情景，心中再怨，也会原谅他。

        开枝散叶倒是容易，一生一世已是万难。

        就如我在大殿前跪了此久，也不见有人过来问过一声。我知道他的心是虔诚的，既然如此，我便再面向菩萨叩了首，想着此生既已无缘，离浅不再勉强。他既不见我，趁天黑前，我下山便是。

        我便虔诚的对着菩萨说出我的愿意，愿此生……我好好善待他，他便是公子于我，最大的补偿！

        我时刻矛盾着的心总是漂浮，一会想着带着孩子了结此生，可是公子若是知晓，定会难过，而一生难安吧？

        我便带着他嫁了人，若是公子知道我有了好的归属，他便可安心在此修行，于人世间，亦无牵无挂了吧！

        我便再向菩萨叩了首，跪久了，脚倒有些软。

        青儿扶住我：“小姐你小心一点！”

        我站稳，轻松片刻，便出了大殿。金山寺于我，已再无留恋……

        趁着时间还早，我想去一趟城里。

        一进门便见老板娘过来招呼：“哎呦杜小姐，你可回来了！”

        青儿嘀咕道：“杜小姐……”但她很快被门口的酒保拦下：“站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她恼道：“我跟我姐姐……小姐一道来的，她都进去了，不让我进？”

        酒保看看她的一身装束，蹙了眉，依然伸手拦截，不放行。

        “姐姐，姐姐，小姐！”听得她在门口大呼。

        老板娘一边递来书信，道：“杜小姐，这封信可到了有两天了，这两日你都没有回来，我寻你不着，就没给你。”

        我一边看信，一边听得青儿的呼声，也顾不过来，便对着门口，说：“小青，你到外面去等我吧！”

        万万没想到我会这样待她，看了我片刻，她不悦道：“好吧，你也嫌弃我，那我去外面了！”

        我便也顾不上她，一边回屋，一边埋头拆了信件。

        老板娘在身后呼唤：“杜小姐呀，你可几日都没付房费了，今日你回来，可把房钱给结了？”见她一张烂脸像是笑开了花，虽是问我要钱，却也让人喜欢。

        我答道：“好，待我取些零钱。”

        她直点头：“好的好的，那杜小姐，你走路慢点。小心地上的门槛啊！”

        我一惊，还刚好踢到它，若论往日，我便无足为惧。可今时，自从知道有了他，我变得小心些！

        还好她提醒得当，否则……我放慢脚步，认真的跨过那道门槛。

        信中，父亲提及——

        “离浅吾儿，钱塘数日，可还好……”

        我便一颗热泪滚了下来。想着离家这么久，爹爹终于知晓，便来寻我了！

        我思量良久，见天已渐渐转黑——

        爹爹已派人来接我，便在赶往钱塘的路上。

        那是爹爹并不知道离浅的情况，只当是……离浅贪玩，在家里不开心，便出来游玩一番。

        我自认会令爹爹蒙羞，于杜家……也愧对姐姐……

        许公子虽不富有，可是，愿意照顾离浅，也知道离浅的事，并不嫌弃。若是应了爹爹，与他回家，倘若知道离浅怀孕，如何处置呢？

        离浅终归不如离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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