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章 旁晚时分的枪声

申鼙一边喊着，一边奔向二道坝子的队伍。两边人都相互奔跑着，很快大家面对面而立。申鼙一看，我的个天啦，这哪里是什么我的锦妤帷和李彀她们啦，分明是一伙残兵败将，缺胳膊少腿的伤病员。“唉，我说申鼙，你瞎叫唤个啥呀？这帮人分明是来历不明的人，你说的锦妤帷呢？她在哪呀！”

    锦翚珲一听说锦妤帷回来啦，心里当然高兴，从帐篷里一下子串出来，紧追申鼙身后。当申鼙跑到来人面前，一下子蒙了“我以为是李彀他们回来啦呢。没想到，来人一个也不认识。喂，你们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呀？怎么跑到我们鹦鹉湖来了？”

    申鼙说出来的话，出于心里自然反应。李三马听了那种土匪等等本性来了，他哈哈一笑瞪着眼睛望着申鼙，以及其他陆陆续续前来的葛聃人，以一种极不友好的态度鄙视的问道：“嗷嚎，老子还正想问你们这伙人，怎么住到我们这里来了？”

    我去，申鼙一下子被激怒了。奶奶的，老娘来的时候，你们这帮孙子还不在你母亲肚子里翻泡呢。她往前走两步双手卡腰的质问李三马“什么？这地方是你们的！那你告诉我，这地方叫什么名字呀？说笑话又不怕人笑掉大牙，告诉你们，我们来的时候，你还没有出世呐。”

    就申鼙那身板，往李三马马前一战，怎么说，也得令二道坝子刮目相看。欲说眼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和她妈妈年纪不分上下。只是申鼙风尘仆仆的样子，加之横眉冷对，怒发冲冠，看得二道坝子汗毛直竖。李三马挥舞手里马鞭，指着申鼙“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给老子听一听。”

    二道坝子骑在马，对着李三马摆摆手“唉，兄弟，此言差矣！我了对与错，好男不跟女斗是祖训。本人邀请哪位男同胞上前说话，我们有事要商量。”

    锦翚珲走上前来，他漫不经心的问来人“嗷，我是这里男人。你有什么话，请跟我来讲。”

    葛聃人越集越多，二道坝子语气变得缓和“不满诸位说，我们是赶往野狼谷。不想中途遭遇雷暴雨，迷失方向，来到此地。敢问，野狼谷离你们这里大约有多远？”

    葛聃人听说野狼谷三个字，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头上涌。因为葛聃人对野狼谷并不陌生，他们正是在野狼谷的逍遥洞，偶遇李彀的马帮队伍。从此，并一步踏上不归路。“嘿嘿，你要说出其它地方，我们还真的不知道。要说野狼谷，那可是我们恨之入骨的地方。尚若，不是在野狼谷遇到马帮，我等葛聃人乡里乡亲，又怎么可能来到这渺无人烟的鹦鹉湖。”

    商酌嬗一听可生气了，倒霉的野狼谷，是你害得我们走上这不归路。如果葛聃人不听构大爷的话，或许，我男人现在还健在。二道坝子不明白商酌嬗心里的愤怒，他以为自己找到救星。要不然迷失方向，找不到野狼谷在这大漠无人区，那可不是闹着玩地。幸亏，碰到这里的人。“唉，我说大婶，话可不能这么说。野狼谷可是我们通往逍遥洞的必经之路，只要到了逍遥洞，那便是逍遥快活的地方。”

    孙作崇走到锦翚珲边上笑了，他不顾来人裹头的裹头，掉膀子的掉膀子，不问青红皂白，喜不自禁的对锦翚珲说：“啊哟，还是请客人帐篷里坐一坐吧！他们迷路来到鹦鹉湖，不就是告诉我们，从鹦鹉湖可以走出去吗。锦翚珲，等缑鞲鞴他们找人回来，我们跟着几位小哥，不愁走不出鹦鹉湖，大不了跟他们一起去逍遥洞，也比呆在鹦鹉湖强百倍。”

    孙作崇的一席话，迅速引起葛聃人的共鸣。鄢颜妍丈夫瓦葳觞被埋，心里和商酌嬗一样的对鹦鹉湖充满敌意。此时此刻的，有人带着她们离开鹦鹉湖，何乐不为呢。于是，她不等锦翚珲有什么吩咐，孙作崇的话音刚落下，便生怕二道坝子等人被别人抢去似的“啊哟，快，快请几位小哥来我们家帐篷歇一歇。来来来，几位小哥快下马随我来。”

    锦翚珲试图上前拉住鄢颜妍，那鄢颜妍哪里听得锦翚珲安排。死了男人瓦葳觞的她，对生活在鹦鹉湖所有人都嫉恨。猛然使劲甩开锦翚珲抓住她的一只膀子，走过去牵着二道坝子的马，就往自己家里走。吓得二道坝子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居然举起枪对准鄢颜妍“大婶，你可别轻举妄动，我枪里的子弹可不长眼。”

    鄢颜妍哪里顾得上二道坝子的警告，她笑眯眯的望着二道坝子，伸手拽住他的马缰，径直走到自己家帐篷“瓦明莉、瓦明娴，快给几位小哥倒点水，家里来客人了！”

    李彀姑娘倍感新鲜，在鹦鹉湖鸟不拉屎的地方，哪里来的客人来他们家。一会大鳄鱼，一会大水獭，一会湖心冒出冲天大水柱，不把你吓死，也把你吓得惊心动魄。姐妹俩便一头从帐篷里冲出来，意在看个究竟。迎面，碰到鄢颜妍搀扶着七八个大男人，往自己帐篷里走“妈妈，他们是什么客人啊？不是说鹦鹉湖走不出去吗，这些人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啊？”

    我去，天助我也！二成子看到二道坝子将他们带到美人堆里，心里那爽尽一下子往上喷。一双眼，滴溜溜的围着瓦明娴直打转。“唉，姑娘家的休得无礼。我们要想走出鹦鹉湖，非得靠着几位小哥不可。妈妈请他们回来，不就是想你们离开鹦鹉湖吗？这里人熙地疏，黄沙满布。长得出庄稼，算是侥幸活着。一旦长不出庄稼，我看他们能呆在这里多久。”

    所有葛聃人看着鄢颜妍将一股不明身份的人领回家，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她。因为，寡妇门前是非多，死了丈夫的人，骂人特别灵验。所以，没有人和寡妇打交道，这是忌讳。因此，尽管看着鄢颜妍带着二道坝子等人进来帐篷既有不妥，锦翚珲和其他葛聃人一样，断然上前阻扰。申鼙即其他女人们可不答应了“啊哟，人家寡妇娘们做事，用不着你们操心。不要多嘴吃多嘴炮子，惹祸上身。”

    谁说不是呢，尽管谁也没有验证过寡妇门前是非多，但人们还是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倒是商酌嬗带着骞雪梅、骞雪花姐妹俩，来到鄢颜妍他们家。唉，或许他们俩家人认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有她们俩才是同命相怜。于是，两家人聚在一起，对二道坝子他们七个人，倒水做饭，炖羊肉一阵忙活。外边的葛聃人也不知道她们和二道坝子等人说些什么。

    嘚嘚嘚，嘚嘚嘚又是一阵马蹄声，和狗吠，人们纷纷走出帐篷。原来，是缑鞲鞴他们四个人回来啦。看似和二道坝子他们相差不远，乖乖，赶到现在，天色已经将晚，才赶到鹦鹉湖。还好，二道坝子等人没有继续走。否则不然，缑鞲鞴他们还不知道要追多久才能追上二道坝子。

    说实话，缑鞲鞴他们满以为李彀带着什么人赶往鹦鹉湖，说来也巧，那二道坝子迷了路，全然不知走错方向，一个劲的策马直奔鹦鹉湖。我的个去，正是因为二道坝子这一举动，引起缑鞲鞴他们的误判。除了李彀，要不然还有谁知道鹦鹉湖啊。看到锦翚珲，缑鞲鞴急忙问道：“大叔，看到有七个人进入鹦鹉湖没有？里面有没有李彀她们仨？”

    他的第一句话，是锦翚珲即刻明白，他的女儿锦妤帷，还是没有作落。“怎么啦，你们认识那七个人？”

    缑鞲鞴摇摇头，嘴里喘着粗气回答说：“不是，我们去找李彀的途中，突然发现前面有人迎面而来。所以静心观察，却发现这伙人并没有顾及我们。我们判断，拼命赶往鹦鹉湖方向的人。只有李彀他们仨知道，所以才一路上往回追赶。大叔，他们人呢？难道，难道走了？”

    申鼙嘴快“  哪里什么李彀啊，都是一伙愣头青。像似逃兵一般，被鄢颜妍带回家了。要不，你们去问一问。不过，小伙子，不知道你们榆树沟人有没有这个乡俗，年轻人大早上的最好不要和寡妇打交道。那会带来晦气，一生中触霉头。如果，你们几个小伙子不忌讳这一点，那就去他们家问一问吧！”

    缑鞲鞴有些犹豫，但听长辈说过此时。一般人，不和寡妇多接触。怕的是不但不会给自己带来好运，还带来祸事连连。缑鞲鞴问一问萧篁竹，发现萧篁竹直奔鹦鹉湖边上瞭望台。不用说，他是急着回去烧饭了。萧篁竹这一走，预示着他已经认可申鼙大婶的话，缑鞲鞴也央央不快的离开锦翚珲他们家“那，大叔，我们先回帐篷去了。有什么事，你叫我们便是了。今天，奔波一天，太累。明天有什么事，再和你商量。”

    说完，摇摇头。他对着毁虺尽招招手，那意思告诉毁虺尽，赶快闪人。要不然申鼙大婶问起锦妤帷这件事，又是交不了差。自从西羌人少了构大爷，马帮人少了李彀，鹦鹉湖乱成一锅粥。怎么说，锦翚珲也没有构大爷那种一呼百应的魄力，葛聃人对待他的话，也三不足四不优。甚至有些人，是只儿听，哪儿出根本不当回事。所以，锦翚珲见此情景，也懒得苦口婆心，一般情况下，都是顺其自然。

    晚，锦翚珲坐在桌子旁，面前放着整块羊肉，和煮好牛奶。大姑娘锦妤嫚坐在桌子顶头，母亲申鼙侧忙着给她们父子俩切羊肉，倒牛奶，包括从大锅里拿出馕。顺手用刀切好，然后，递给父女俩一人一块“他爹啊，你说我们家小帷跟着李彀会不会出事啊？出去找人，一去不回，有点不像马帮人风格。李彀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身上所带干粮和水，够他们喝多久。明天再不回来，那孩子们就有危险了。因为，我只帮助他们俩备足四天干粮。”

    申鼙做到饭桌上，给锦妤嫚夹块羊肉，又给锦翚珲挟一块。然后，才给自己挟一块，坐下来，用小刀剔着吃。西羌女人从心开始，都经受母亲的言传身教。尊重自己男人，犹如善待贵宾一般。可西羌男人对待自己女人，就大跌眼界了。放牧也好，打猎也好，只要回到家，他们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就是皇上。

    坐着等女人们给他们端吃的，躺着由女人们给自己泡脚。酒杯喝完了，等自己女人去倒；羊肉吃完了等自己女人去锅里捞。固然外出幸亏劳累，也不至于回到家什么都指望女人。所以，作为西羌女人，除了给自己男人传宗接代，还得给自己男人倒茶递水，料理一切家务活不说，还得伺候一家老小衣食住行。

    锦翚珲算是在西羌男人中，最不算男人的男人。但是，自从骞悭褰和瓦葳觞，以及构大爷、构大妈相继去世之后，申鼙目睹商酌嬗和鄢颜妍失去男人的那种无助、悔恨，以及歇斯底的悲痛，看得申鼙心里打颤。突然的，他感觉一个家庭，一旦失去男人这根顶梁柱，犹如五雷轰顶。以家庭的为概念小屋，轰然塌崩。

    申鼙看着撕心裂肺的同为家庭妇女的呼喊，内心里，即刻燃起对丈夫的萧然起敬。她深深地后悔以前对锦翚珲那种不屑一顾，认为，自己的丈夫，娶回自己，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自己是立下汗马功劳。尚若没有女人，锦翚珲他哪里来的家。女人家、女人家，没有女人的男人，何来家庭之谈。

    于是，申鼙认为，只有自己，才是锦翚珲的大救星。因此，自己男人围着自己转圈圈，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无形中，自己的地位在家庭中被申鼙无限期放大。而锦翚珲在她心目中，到成为负担。所以，她无论指挥锦翚珲做什么，那倒是应该的、必须的。而她自己侧是做每一件事仿佛都是替自己男人锦翚珲卖命。因此，申鼙才对锦翚珲理直气壮，一发不可收拾。

    瓦葳觞和骞悭褰的突然离世，给两个女人的打击，令申鼙不寒而栗。于是，从心底里，她拿自己于商酌嬗和鄢颜妍相比较，感觉如果真的有一天锦翚珲遭遇意外，那她申鼙将无法弥补对丈夫的那种缺失感。于是，从那以后，他对锦翚珲陡然变好，好得让锦翚珲有点不太适应。“啊哟，我自己来好了！你看，我自己有手有脚，干嘛非得让你去，那样，你太累了。孩子他妈，你总是让我坐着等你给我们忙活，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来来来，你坐着，还是由我来吧！”

    虽然锦妤帷不在身边，但有一个锦妤嫚坐在身边，总是得到一些安慰。因为，他们谁都知道，只要走出自家帐篷，晚上是不是回得来，都是模棱两可的结果。谁都不想在自己心里扎把刀，各自不提锦妤帷，为的是不让对方为此担忧。然而，心里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呢？“爸爸，那我们家小帷能回来么？今天已经出去第三天了，再不回来，我们家该怎么办？”

    大姑娘一言捅破窗户纸，爸爸妈妈闷在心头的担忧，即刻被点燃“唉......，谁说不是呢，那干粮都是妈妈给她准备的，我心里怎么能放心的下？不提出来，还不是因为你爸爸劳累一天，不想让她回到家，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那样，他会睡不好。夜里睡不好，明天白天又要出去寻找，累坏了身子，我们这个家就完了。”

    申鼙感叹着，锦翚珲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是啊！孩子他妈，你说这李彀会将我们锦妤帷带到哪去呢？凭我的经验，十有八九他们是找我们的时候，走偏了路。且，应该是摸不回鹦鹉湖了。或许，这一会，他们仨正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救援；或许，他们找到出口，继续探路；或许，真的迷路了......”

    锦翚珲不敢想象，他越说，讲话语气越是颤抖。申鼙和锦妤嫚，都能听得出他发自内心里的那种恐惧于不舍。不用说，他已经考虑到最坏打算。“呸呸呸，那不会，凭咱们家小帷那机灵劲，加上有个李彀带着，我坚信他们躲在某一个地方。孩子他爸，不愁，明天继续去找，会回来的，咱不说伤气话。嗷......”

    谷卉麾坐在瞭望台上，他们四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大盆羊肉。马奶酒，都是西羌人现酿而成。几个人吃的起劲时，谷卉麾突然问缑鞲鞴“二哥，明天怎么办？还是按照今天的路程去找吗？那也顶多跑到今天的位置，就是和那几个人相遇的地方。”

    毁虺尽摇摇头“不能依我说，就像李彀他们找我们一样，不但没找到我们，反而把自己给找丢了。我们找他们道理一样，进入他们知道回家的路，又何必去让费时间。万一，他们找不回来，我们又去哪里找他们。倒不如明天就地打听今天这伙人是从哪里来。或许，他们能给出一个答案。至少，他们还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

    缑鞲鞴听了点点头“你说商酌嬗大婶也是的，你把一个素不相识的过路人带回家干什么！害得大家都不敢去她们家问事。要不然，这一会锦翚珲大叔，一准问这伙人一个明白。这样，明天我们也好那个章程不是。都以自己死了丈夫，人家不敢招惹她们，便得寸进尺。唉，西羌人真的有点不通情达理。”

    萧篁竹阬头吃他的东西，闷声考虑，是萧篁竹一贯作风。不讲话，证明他也没有好的办法。缑鞲鞴望着他正欲说话，却被来自帐篷方向的一声声救命声打断“什么声音？好像有人喊救命！”

    缑鞲鞴一骨录从瞭望台往下爬，“救命啊！快来救命啊！叭叭......”

    瞭望台上，萧篁竹即刻拿枪，迅速滑下楼梯“快，肯定出事了！”

    锦翚珲和申鼙正在商量明天的行程，救命声他们俩没有听到，但叭叭的两声枪响，的确惊动所有人。大家纷纷从帐篷里钻出来，侧耳聆听“救命啊，快来救命啊，你们这伙畜生......”

    断断续续房救命声，伴随着摔东西清脆的甩盘声，迅速使锦翚珲得出判断“不好，是商酌嬗她们家出事了。快，快，操家伙！”

    申鼙“啊！莫非，莫非是那伙人和商酌嬗她们干上了。她奶奶的，你说这个败家娘们，或许有谁跟她抢似的，没等人反应过来，她讨好卖情将一大帮男人带回家。嗨......”

    缑鞲鞴跑步赶到“大叔怎么回事？谁家打枪了！”

    锦翚珲“别问了，操家伙跟我走！”

    孙作崇迎面而来“谁家出事了？干嘛打枪！”

    锦翚珲跑步前行“别问了，快跟我走！”

    “叭叭......”

    又是两声枪响，这一下，证明锦翚珲判断是正确的，枪声，的确是商酌嬗他们家“救命......救命......”

    救命声音微弱，缑鞲鞴心里明白“不好，有人被打中了，快......”

    锦翚珲第一个掀开商酌嬗家帐篷，众人看到不该看到的一幕。他大喝一声“你们这帮畜生......”

    一句话没说到底，对面大人迎面就是“叭、叭”的一枪。幸亏，锦翚珲在对方举枪时突然下蹲，并对着这个人，果断的扣动扳机。两个人的枪声，几乎同一时刻响起。对方立刻倒地，而锦翚珲身后，传来缑鞲鞴的一声惨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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