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2-公车

寒假生活在兵荒马乱的考试后拉开帷幕。

        薛然然因为是本地人，中午前被父母接走了，陈楚言整理着最后一点东西，她将桌面整理干净，将垃圾处理干净，拉着行礼箱走出宿舍。

        空荡荡校园里，已没什么人，梅花落得差不多，光秃秃的枝干冒出几片新叶，她没有急着走，距离票上的时间还好久，拉着行礼箱走到一枝干近旁，看着嫩绿，青翠欲滴十分怜爱。嫩叶没有斑驳，没有空洞，新生样子充满无穷生机。转头看一眼另一枝上，几朵残花濒临凋零，叶片呈萎缩状，看得人有些生疼。

        陈楚言拉起行礼箱，站在清心宛空地上，看一眼宿舍楼，看一眼梅园，看一眼空荡荡四周，只剩自己了。

        想着公车还要好久到达“东成大学”站，缓步往大门口走去。

        一路上，真没什么人了。偶尔出现学校工作人员，一位食堂阿姨和她问好，一位扫地大伯和她点头，一位看门大爷笑着挥手，还有偶然的骑手从身边驰过。

        就这样，一片安静中，走出宿舍区大门，再过马路，拐个角也就公车站了。看一眼熟悉的路，每天穿行于此，今日特别宽阔整洁，地面上几片树叶落下，再没有其他了，这是她喜欢东大的原因之一。

        在这里看不到烟头、看不到废纸、看不到包装袋，学生们习惯性的各类垃圾放进各自地方，看着道路两旁细高的树枝，开始葱葱郁郁的前兆。

        露出考试后第一个灿烂笑容。

        春天，快来了吧？假期一过，回来就是一片繁荣，脚步也变得无比轻快。看一眼路边的小草笑笑，看一眼树上的新叶笑笑，甚至看一眼自己的双脚也笑一笑。边笑边想：老家村口两棵大树多一圈年轮是否更遒劲和沉稳了。

        她走到大门口。

        习惯性看一眼‘东成大学’，这已然变成了她的仪式。

        东大竟如此之大！宽阔的大门间距在报到时不觉得宏伟，左右两边相隔遥远，不可思议。往大门望去，敞亮的大路，两旁的大树，一株株显得高大又使人安心。枝干如往昔沉郁，叶片如往昔般深绿，和宿舍大门的道路好不相同。

        目极前方，几个学生打扮的人由近向远走去，看着背影，满是热切归家之情。一辆私家车停在校门口不远处，一位女生托着行礼箱从大门走出，她笑靥如花看着中年男子打开后备箱，将东西放进去。女生被中年男子抱了抱，欢欣的往开好的轿门走去，车子驶离了东大。

        “真好啊。”陈楚言轻声说了句。

        那一幕无不向她展示着“父爱”、“父女之情”、“捧在手心里的疼爱”，往前走十米便是站台，公车还没出现，约莫着需要些时间，她托着行礼箱慢慢地往前走着。

        “楚言？”

        “楚言！”

        她确定没听错转身，露出吃惊的表情。

        “刘思维？”他居然没走，若没记错刘思维本地的，早应离开，怎么还在等公车？

        “我是专门等你的。”他解开她的疑惑。

        “等我？”

        “嗯，我刚才去宿舍找你，你不在，想着你可能在等公车，”他说明来意，看她疑惑又解释：“然然和我说的，她告诉我时间的。”

        陈楚言点点头，“是有什么事吗？”

        刘思维有些羞涩地说：“也没什么事，想着你还没走，我也没什么事，所以等等你。”

        “哦，这样啊，”她问：“那你东西都整理好了？”

        “嗯，也没什么东西，我爸妈给我捎回去了。”

        “捎回去了？”陈楚言疑惑又不方便问，“哦”了一声，“那你就回去了？”

        “不是，送你去车站了我再回。”刘思维看一眼行礼箱。

        “不用不用，我这也没什么行李，你刚考完试很累，回去好好休息。”陈楚言连连摆手，然后问：“你考得还好吧？”问完又觉得蛮愚蠢，法学院的第一名怎么会差呢？

        “我考的还行，我有在努力学习。”这似乎是在回应她，学霸也是要认真学习才可以做到。

        “嗯，我知道的，”陈楚言想着送行的事，见他仍不走，“真的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刘思维执着，“送你上车我就回去休息，我家离得近。”

        空荡荡车厢里只有二人和司机的身影。因为行礼箱关系，两个年轻人坐在单人位置上，刘思维体贴照看行礼箱，一前一后聊着话题，譬如假期的安排。

        “那你假期就在家里过吗？”

        陈楚言轻点头。

        刘思维看着一头秀发，坐在后排表情羞涩，拉行礼箱的手紧了起来。这样的相处空间，在时而的报站声中，他不断找着话题聊共同爱好。

        “对啊，我也特别喜欢先生的书。”陈楚言兴奋地说。

        许是偶像的魅力巨大，又或是讲座意犹未尽，陈楚言兴致特浓，刘思维看她频频回头互动，热情地问着问题，放松了许多，庆幸找对话题。

        他问：“先生的所有书你都看了？”

        陈楚言很骄傲地回：“是啊，都看了，每一本都看了好多遍。”

        “我也是，”刘思维很开心和她的相同之处，“有一本我看了不下十遍。”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吗？我也是，哪本哪本？”陈楚言惊讶不已。

        “《雨兮兮》。”

        “我的天哪，”目瞪口呆。居然有人和她一样喜欢这本，又十分高兴，“《雨兮兮》我也看了好多好多遍。”

        刘思维立马将身子靠前，将手搭在前座椅背上，“那你最喜欢哪个章节？”

        她一脸认真：“最喜欢第六章，那一段娓娓描述最合我心意。”

        刘思维好奇：“为什么那段最喜欢？看上去很平淡啊。”

        陈楚言笑笑：“那炊烟袅袅世外生活我最喜欢，不图功名，不问利碌，只寻一方平静，我读着很心安。”

        刘思喉头发紧。看着离得近的脸，放大版眼睛生动明亮，一动不敢动。他保持凑近的上前姿势，不敢逾越半分，不舍往后一厘。他竟不知还有这般解读，细细品味着，“是。有句话叫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但可惜，先生的书，每每结尾都是开放式的，都不知道最后怎么样了？”

        陈楚言也有些落寞，“是啊，总是给人联想的空间”，她转而说：“也许这就是想象的魅力吧，给读者思考的空间，让读者自己要答案。”

        刘思维却不认同：“我希望答案确定些，要不然总是会想到一些不好的。”

        陈楚言也认可“这一点上我认同，”她转而又问：“那你最喜欢哪一章啊？”

        刘思维哪经得住看，淡淡发香令他害羞地避开。

        陈楚言好似感觉到异样，忙调整坐姿问：“哪一章？”

        刘思维强装深沉：“其实最喜欢第三十二章。”

        “为什么？”不解。那一章可是生离死别场面。

        “人平平淡淡的来，来时是哭着的，走要轰轰烈烈，走的豪迈，干一番大事，哪怕历经痛苦、磨难，但教会成长，不虚来这一世，有句话叫-----不虚此行。”

        “不虚此行？”陈楚言喜欢。她点点头，“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她看着窗外，一排排现代又不太现代的房子，偶尔在马路新屋的后面露出一幢幢旧屋的影子，像时代的更迭，岁月的更替，有些时光穿梭的味道。若是在古代，她会是和谁同住小木屋或瓦舍？是有儿女绕于膝边，有夫君床畔盖被，又或是属于自己的一方生活？

        陈楚言有些天马行空。

        周慕寒若是那古代人，他们会不会相识、相爱走在一起，过一段神仙眷侣生活？若是古代，他会不会是周慕寒？他会是谁？会做什么？会有什么样的职业？会不会另有妻子，有和别人的孩子？会不会不能相遇？

        若另有妻子，有和别人的孩子。

        她有些不好受。

        转瞬摇头否定问题，哪来的前世来生，一世而已。

        但古代的男男女女如何生活，那时律法森严，犯错会否受到严苛对待？若是分离女子又靠哪般过活？

        她一会儿乐一会儿愁云不展，直到汽车一记‘急刹’将飞出去的思绪拉回。刘思维提醒快到站了，她感谢应了声，车子已经驶到繁华地段了。

        真像时光穿梭。

        东大的清新，一路的田园，现在一片大都市景象，想起名胜古迹良多的东成，过去是哪般？又经历怎样的岁月流转，是否在硝烟与黄沙中成为大都市？

        她记得书里的描述，也读过东成的介绍，对于这座城市一知半解似懂非懂，居然都没去博物馆走一走，开学定是要去好好一番了解。

        做出决定，她和刘思维一道下车，五十米不到就是车站了。

        陈楚言执意不让他再送进去，“哎呀，好啦，你快回去吧，你这黑眼圈也有了，男生也要爱护脸面的。”

        刘思维拗不过的态度软下来，“好吧，到这我也放心了，”他看着动人的脸说：“到家了给我报个平安？”

        “嗯，到了给你发个消息。”

        “好，那你快进去吧，检票需要时间，路上注意安全，东西拿好了。”刘思维细心提醒着。

        陈楚言转身往车站走去。时而回头看他挥手，她也挥挥手，径自往入口走去。刘思维很细心，哪怕普通的行礼箱都照顾得很好，陈楚言真心觉得可靠，若他和然然一起？摇摇头又否定想法，对薛然然想念的人说：“对不起对不起。”

        刘思维站在大道并没有离开，此刻无比激动。从公车站，从公车上，从两两相望，从挥手离开，他很确定躁动的心为哪般，确定一直的怪异举动。

        更确定何为心动信号。

        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他在旁人看来很像白痴，但管不住的心笃定、明确，任它放肆吧。一刻间欣喜心的选择，欣喜下的决定，对着天空疯狂大喊：“啊，啊，啊，我遇见了，我遇见了，我遇见了”

        遇见了喜欢的人啊！

        路人奇奇怪怪眼神不重要，遇见喜欢的人是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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