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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049-博物馆


周末。

        明艳艳的桃花开满枝头。

        春,正悄无声息的来临,在叶的换新中,学生也开始换装。陈楚言立于东大校门口,看几株繁花争艳,奶白色丝巾配浅浅粉色外套,和桃花相映成趣。她微笑着上公车,坐到车厢最末位置上,知道周慕寒要忙很晚,善解人意地约着博物馆碰面。

        陈楚言看窗外一幕幕,心情轻松愉悦。

        周慕寒一周里并不轻松,公司虽势头强劲却不可掉以轻心。此刻,他整理着装,兴奋又紧张,对着镜子频频比对,颀长的身形显现的一览无遗。

        看一下时间,九点,过去刚好。

        汽车约莫三十分钟后停在了博物馆停车场,再行至一百来米,就可到达大楼,他并未往里走,女朋友体恤的非要自己过来,无奈中接受却再不可让她独自下车。

        公车缓缓中靠站,他小雀跃等待着人儿

        “车辆起步请注意安全”公车开走了,他拿起手机拨打,却听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四处张望中找寻人儿,却是四下无人的困顿。

        未几,惴惴不安。

        “莫不是还没到?”没关系。

        “莫不是忘记了?”也没事。

        “莫不是没电了?”不怪她。

        “莫不是关机了?”也理解。

        ……

        他千百种想法涌上心头。

        “莫不是出意外了?”绝不允许。

        疾步往停车场奔去,火速发动汽车,打方向盘的手有些颤抖,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此刻只有一种想法,沿着公车路线找一找。

        汽车一记拐弯驶出,沿着环形岛转了一圈

        看见远远的身影。

        女孩吃力地飞奔,浅粉色身影里,隐约感受到深深慌张。

        “真出事了。”他不好地念头冒出,车子立马靠边打上双跳,慌乱中飞身过去,没有杂念、没有阻挡,一心奔赴。

        跑得比过往任何一次都快。

        陈楚言害怕极了。

        她气喘吁吁,疲惫不堪,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就在刚才,她有了不好的念头,从未觉得如此艰难,于是拼命跑,用力跑,一直跑,甚至跑得喘不过来气,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停下来,绝不能停下来……

        她用信念支撑着跑到这里。

        周慕寒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的面庞,心跳漏拍,害怕到先用声音告诉:

        “楚言。”叫出声。

        陈楚言迷糊地以为错觉。

        她两手扶住膝盖深喘着大气,抬头,看见颀长的身影,俊郎的面庞出现于不远处,顾不得擦汗,顾不得大喘气,细密的汗珠顺着两颊流下来,只想用笑容掩饰一路的慌张。

        终于见到了!

        周慕寒失而复得般上前抱住。

        “是发生了什么吗?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身体没问题吧?一切有我在。”他脱口而出。

        陈楚言口干舌燥到完全说不出话。

        “你是不是在车上遇到混蛋了?有没有报警?你放心我会处理的。”

        “不是……”她不断摆手,艰难发声。

        “那是怎么了?你没事吧?”猜不到答案的周慕寒像热锅上的蚂蚁。

        “

        我坐过站了,本以为这一站不长,可是我一直跑,一直跑,这两站隔得太远了,我害怕你等久了,怕你等不到我,所以我……”

        她终于说出口。

        “傻瓜,我等你不是应该吗?什么时候都应该我等你,你只要在那里我就会过去,你只要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不管你知不知道我在哪里,我都会用尽一切努力,找到你。”

        “对不起,我迟到了……”她十分愧疚。

        “迟到了没关系,再迟一些也没关系,只要你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她能安全就可以了,其他都不重要的,手机没电没事、手机关机没事、手机坏了没事,只要她没事,就都没事。

        “我以后不迟到,不让你找不到。”她真不是故意,她是担心他。

        “以后手机都要开机,嗯?”他提到要求。

        “啊?手机?”陈楚言才想起自己的愚蠢,但是手机关机了?她尴尬地挣脱开,拉开双肩包掏出,“对不起对不起,我……”居然按到关机键了?她愧疚还觉得丢人,“你一定觉得我很愚蠢吧?手机关机不知道?坐过站也不知道打电话?我真的太没用了。”

        她好像遇上和他有关的事情,总会失去淡定。

        “不会。我特别明白你的感受,我也经常和你一样,所以你不要自责,都是我没去接你,我如果坚持去接你,你就不用跑那么多路。”

        他拿纸巾给她擦着。

        她愣愣地任他擦着。

        看着俊郎的脸庞,她不自觉将手探入他的眉心,然后柔柔抚平。他每一次眉头紧蹙,尽管好看,但她希望他眉眼弯弯,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

        周慕寒像曾经有人抚平过他的眉心。

        心抽抽的疼。

        电击般的感觉阵阵袭来,带动关切的脸变得不真实,这种模糊感让心痛加剧,更是喘不过气,他紧握住她的手,像是制止,像是索取,他将她的手移到自己胸口,想借此了解为何这般难受?这沉重的大石,心脏纵然千斤也难挡的。

        陈楚言想收回,却被拽着不能动。

        手心碰到坚实的胸膛,感受扑通扑通心跳声,和无意触碰不同,是真实又无奈、是沉重又模糊、是看不清道不明的心酸袭来。

        心为之一怔。

        周慕寒再次抱住她,身体间紧到没有任何缝隙,许是太害怕吧?他在心底解释着不合理,紧紧抱住。

        很久很久。

        “你等会。”他朝着车子方向跑去。

        陈楚言定定地站在那里,听话的和从前一样乖巧、安静。周慕寒跑回来,将保温杯递过去,她接过来喝才发现参水,温的,喝了几口,将杯子盖好,再一次道歉:“对不起……”

        “傻瓜,我很高兴你可以那么在乎我,”他理着她额头的湿发,“但是,以后不要再这么跑了,我会很担心的,嗯?”

        “嗯。”

        周慕寒总喜欢用“嗯”来问,而她也喜欢用“嗯”来答。

        “走吧。”

        他牵起她的手往车子方向走去,接着将车子停回停车场,陈楚言环视了一圈跟着进到馆里。博物馆古色古香的物件、现代的建筑,考究的布置,陈列的物品极具年代感,冲撞性又觉特别。

        一刻间有些晃神。

        周慕寒也仿若感觉异样。

        这浓厚的历史氛围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

        二人走过大厅,越过玄关,走进简略布置的房间,里面的书画作品或挂在墙上或摆于柜中,他牵着的手没有松开,她每走一步,他跟一步,她停下,他立于一旁。

        和植物园那次一样。

        像极了跟班,像极了守护者。

        二人穿过回廊,进到新一间,看见雕栏画栋的布置恍然大悟:清朝乾隆时期,怪不得瓷瓶华丽、颜色也鲜艳。

        “一个时代一个样,不同时代可以产出不同性格的臣民,作品亦然。生于安世,民则安之,物件丰富,精神世界也得到充分发挥。”

        刘伯泉先生的一句话。

        看一看瓷器上的大朵花式,的确如此。

        一间间走进,一间间走出,周慕寒跟着她的节奏,不急不缓,他享受着和她一起的点滴与现在,陈楚言每看到一处皱眉,他会不自觉学起来。大概两个小时,偌大的博物馆只逛了一半不到,陈楚言对每个物品都好奇、不放过介绍的求真精神。

        周慕寒最后只能妥协告知:“吃了午餐再来欣赏。”

        陈楚言依依不舍。

        他轻柔说:“下午还有个讲座,你忘了?”

        她自是没忘,可午餐后讲座,好一会儿才可以看宝贝,难免失望。

        周慕寒笑笑,“吃了午餐才有力气再看,下午的讲座你会很喜欢的,而且我饿了。”

        陈楚言一听说他饿了,忙说:“那我们吃饭去吧。”她愁云尽消,拉着周慕寒的手就往大厅走去,周慕寒嘴角上扬的很好看,原来提自己那么管用,他拉着她走到停车场,一只手熟捻把着方向盘,一手握住她的。

        陈楚言有些入迷,想象他工作时会是怎样?

        周慕寒看着前方,问,“想吃什么?”

        陈楚言没做思考、说:“都可以。”她确实都可以。

        “好的。”不过几分钟车程他牵着她进了一家餐馆,餐馆布置讲究,和心居有些不同,周慕寒拿起菜单问着意见。

        “我都可以,只要不太辣,很久没吃了,现在不怎么会吃了。”她从到了东成,饮食习惯改变了不少。

        周慕寒招来服务员,仍如心居那次一样,干脆利落。

        陈楚言疑惑一事,“之前去吃的心居,环境好,菜又好吃,价格又实惠,为什么吃的人不多呀?”

        “心居?”他问。

        陈楚言脸红起来。她看着他,像久别重逢的喜悦、像隔着千山万水的获得,每每悸动。

        “哦,那老板房子自己的,开饭店就是开情怀,那里每天限桌。”周慕寒装没看见,他想起那一摔,心仍扑通扑通起来。

        她不解,“那价格也太便宜了,老板不亏吗?”

        周慕寒才知她那时在乎价格,怕他破费吗?“不亏,老板很乐意,食客喜欢他就满足了。”

        不一会,服务员上菜。

        她看着糖醋里脊,欣喜,“你点了糖醋里脊呀?”

        “我喜欢吃,你喜不喜欢?”

        “当然喜欢,谢谢!”她还喜欢他的用心。

        “开动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陈楚言点头。

        看着光盘的糖醋里脊,三分之二都到她肚子,害羞,周慕寒拿纸巾给她擦嘴,她来不及反应任他擦着,更害羞了,然后被拉着走出饭馆,上了副驾。

        汽车没在博物馆停下,周慕寒一路往前。

        陈楚言提醒,“开过头啦!”

        周慕寒恍然大悟,“原来开过站了,我也是太大意。”他看她快要流泪,忙安慰,“我就是想看看你跑了多少路,我心疼,想知道一下。”

        “我知道。”又怎会不知道他的用心?

        他在前方路口掉头,预估两公里的路程,瘦瘦弱弱的女子是如何做到一刻不停歇?他因为掉头才松开的手再一次握紧,看一眼楚楚可怜的脸,心疼不已。

        “以后不要那么拼命跑,嗯?”

        “嗯!”陈楚言平复心绪,看着前方,想:如果没有手机,联系不上他,她还是会那么做的。

        二人再次来到博物馆,周慕寒带着她去到小型报告厅。工作人员穿着正式,陈楚言想起他昨日的提醒,庆幸打扮符合,她跟在身旁坐在五排位置上。

        未几,厅里座无虚席,升起期待。

        票上写了:“纪念”。

        下面两排小字:第一排:纪,生命之重的事;第二排:念,心底深处的你。

        周慕寒一如既往休闲大衣,只是样式更正统些,不出错的颜色,她在一堆人里显得突兀,白底黑字票根在兜里躺着,看人们脸色沉沉,真有种穿错衣的错觉,他握住的手紧了紧,示意她很好,陈楚言稍放宽心看向台上,就见进来一位中年女性。

        定睛一看,系主任?

        系主任正做着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姓胡,是东成大学金融学院的老师。在座的可能会想,教金融的老师怎么来这里了?和今天这事有什么关系?”

        陈楚言轻转头,很多人露出和她一样的表情。

        “其实呢,老朋友们都知道我另外一个身份,新朋友大抵不清楚,现在正式做个介绍,我是《古事》杂志的编辑。”

        编辑?

        近旁议论纷纷。

        少顷,小型报告厅里议论声大了起来。

        胡主任打断了讨论,“今天这场讲座,虽叫讲座,实则是一种思悼,是和时空的对话。”

        “和时空对话?”有人开始疑惑了。

        陈楚言带着好奇,胡主任已经点开大屏幕,一张张照片走动着,很缓,很静,每一张图片配了文字,文字用不同字体解释不同图片,典雅瓷器图配不失稳重的隶书、骏马图配张狂草书、人物肖像用了好看行书。

        每一幅搭配相得益彰。

        “在座都是高校的教授、老师,我能被邀请来很荣幸,我希望大家心有归宿,感受时空穿梭之意。”胡主任说完,报告厅灯光也随之暗下来,随着音乐,伴着讲解,仿若穿越过千百年,到达亘古时代。

        在那里,有国破山河在、有百马奔腾山川、有绚烂山花尽放、有自难忘不思量许久,灯光再次打开,众人陷入沉思与哀戚,图、音、声三者的结合,每一个画面也相得益彰。

        胡主任再次走回讲台,着一身裙装的典雅气质,和信封上的字一样和谐。

        和办公室里的极不一样。

        “今日,我其实另一个目的。”胡主任开口。

        她看着下面的来宾说:“《古事》杂志目前遇到了一些困难,仅凭我们一代老人是不够的,我们想要年轻人一道挖掘深远故事,需要更年轻、更有志向的年轻人加入,让古事走的更久、更有意义、更深远。我们准备在高校招募一批优秀的实习学生,希望诸位回去可以传达、倡导,我在这里表达感谢。”

        报告厅里再一次议论声响起。

        “这哪里需要拜托?都冒尖的想去,大家求着进才是。”

        “这么权威杂志,还怕找不到人?”

        “哎,你是不知道,很多学生浮躁,确实只图一个名,或只为履历好看。”

        “现在的孩子们,我们也是看不懂。”

        ……

        讨论声此起彼伏。

        陈楚言有种错乱迷糊的感觉。

        周慕寒凑近,“怎么样?”

        “很好,刚才我身临其境。”

        “我是问,杂志,古事杂志。”

        “嗯,我听过,我也看过,确实特别。”她只能说特别,没有过多了解。

        “那你有没有兴趣?”

        “我?”

        这个问题上次刘思维问时她拒绝过了,但今日见到胡主任,杂志的编辑,还得到一手新闻,她有些心动。

        “我能行吗?”竞争如此激烈,她不过一普通人。

        “刚才胡主任说了,真正需要的是有志向的,”周慕寒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再听听,再选择,嗯?”他没有勉强。

        陈楚言轻点头。

        带着走一步算一步,搁置了很久的梦想,重拾起来毕竟困难。

        胡主任再次说:“那今天就先这样,感谢各位来参加自己和时空的对话,期待高校推荐优秀人才。今天算是小型动员大会,希望来日有机会见到你们中的学生。”她鞠一躬,走了出去。

        陈楚言带着思考跟着周慕寒的脚步迈至门口,他轻拍她额头,“好了,这事回头再说,我们继续没欣赏完的?”她还没点头,周慕寒拉着她的手快步朝回廊方向走去。

        仍如从前,仍如刚才……

        在穿过一间间,一幕幕,一幅幅中,周慕寒一步步地跟着。

        这种相依相伴,相随左右,像极了携手白头的老人,只是青丝根根分明、十指紧扣有力。周慕寒在她的带领下,跟着进到新一间,陈设陈旧、物件黯淡,一把开裂刀口纹路不平,青黑面上隐隐血色,涩涩告诉着人们它历经风霜、满含故事。

        介绍上简单写了:短刀(北宋年间),具体不详。

        再往前,青瓷茶具素雅简朴,出土宋代,具体不详。

        他们往前走,沿着壁看历史长河,残损的画、破碎的砚台、参差不齐的长剑、模糊的字迹……上面写了什么呢?

        陈楚言很是好奇。她凑上前去,周慕寒也看过去,她将身子放低,借此看得更清楚一些,可模糊、破损、泛着灰黄的纸上,字迹难以辨别。

        看介绍,寥寥对应的四行十五字:

        ……兮……莫提

        ……汉律……谨记

        ………………需得当

        ……佩……兮愿平安

        她不死心地再次看向模糊的字迹,想借此复原却无法得知,但从四句话里,她仍然能够知道,分别在即、困难重重处境下写的叮咛。

        周慕寒看上面的字,心紧了一下,四句诗戳到他似的,跟着握住的手也更紧了。

        “怎么了?”陈楚言只觉他有异。

        “没事,想着应是痛苦的分别,”他感受到水深火热似的感叹着,“庆幸生于太平年,不必受着相思苦。”

        像是说给她听,又像说给自己。

        “是啊,我们何其有幸。”她感同深受又庆幸不用选择的幸运。那幅画,画里的男子,不就深受选择之痛吗?若他就是写信人又或是收信人,何般艰难?

        周慕寒心仍是紧紧地,隐隐刺痛的心告诉着他,拥有她何其不容易,他动容着、表情微变、心也变化着

        ——不自觉将唇印在她的额头上。

        陈楚言却不惊讶,她像早早就知道,又像一直等着它的到来。

        这像记号、承诺、辨识、相认的一记吻,和激情无关,和亲情、爱情、旁的都无关,它像是无声告诉着所有人,我们在一起不容易,我们很珍惜。

        周慕寒环住纤弱的双肩,没有松开之意,归属自己、拥有的痛快,像极了久别重逢的心安,时光机应是穿过重重障碍、风雨、山川,才让我们在此刻相聚吧?

        它告诉着:要好好走下去。

        他也在心底告诉着她:今生决不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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