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到底是什么邮件？”顾之恒直视万萌的眼睛，很显然，这个疑惑在他心中盘旋了太久太久。

        那天晚上万萌的失常绝对事出有因，虽然他后来猜到了大概，但她曾提过的那份过于“凑巧”的邮件，实在令他怀疑。

        万萌轻声道，“那封邮件没有署名，发件的是个陌生id。”她顿了顿，迎着他的目光，“但我知道，这份邮件是雨晨给我的。”

        “叶雨晨？不，不可能！她不是在一个月以前就……”顾之恒摇头。

        “是的。”万萌肯定地点头，“就算时间对不上，人名对不上，但你别忘了，是我陪着她慢慢摸索写作的，她的风格我太了解了。这就是她的东西。”

        “那……为什么不是她本人发给你？为什么偏要拖到那天？”顾之恒问，“甚至，这个东西根本不是写给你的？”

        万萌眼神渐沉，她想了想，说，“是给我的，她要告诉我一件事，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用了这种方式。如果她打算隐瞒，定不会用笔写下来的。至于为什么拖到那天……我仔细分析过邮件id，应该是设定了发送时间的。至于为什么这么麻烦，我猜，她应该纠结了很久……”

        顾之恒蹙眉。

        这份来历不明邮件的主人曾被他做过多种假设，但他想破脑袋也不会将它与一个去世的人联系起来。

        难怪向来谨慎的万萌仅凭一封没头没尾的匿名邮件便彻底崩溃，原来，这是她最信赖的朋友留给她的信息。

        但，他的心底还埋着一份疑惑。叶雨晨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顾之恒见万萌面露悲伤，也不好再问。

        毕竟死者为大，何况她们俩人的感情他看在眼里，要说叶雨晨故意给万萌下套，连他都不会相信。

        顾之恒捏紧了手指，还有一个问题，是他更担心的，“那，邮件里到底说了什么？”

        万萌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邮件说了什么，你这么很聪明，肯定早就猜到了。”

        虽然是打哑谜，但顾之恒心里的猜测基本得到了肯定。

        他早就觉得于愿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凡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是不可能让她在寒冬天等上两个小时，反过来还责备她影响自己工作的，更别提后来自己在酒局上听来的关于于愿背地里做得那些龌龊事。

        呵，不过，娱乐圈就是这样的地方，什么样的人进来了也得学着捧高踩低，见利忘义。

        只叹那时的万萌太过年轻太过自信，竟以为能凭一己之力跟他背后环环相扣的资本抵抗，结果呢……哎，说实话，连他这样还算有点人脉关系的都不得不瞻前顾后，更别提……

        “对了，明天晚上的饭局，你真的准备好了吗？”顾之恒问。

        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三年前那天晚上星耀来的那几人脸上的吃人表情。他记得万萌明明浑身发抖，依然强作镇定的样子。

        当然，星耀不傻，来的不会是三前年的那一拨人。但这梁子始终是结下了，她如今竟要跟自己的仇人谈合作，想起来真是焦人。

        “必须的！”

        看透了顾之恒在想些什么，万萌耸耸肩，故作轻松道，“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焦虑，你焦虑什么？明天咱们到了地点，该吃吃该喝喝，别让人觉得咱畏畏缩缩地拿不出手。”

        顾之恒扯了扯嘴角，呵呵，要真这么心大，你早该睡着了，还能大半夜在外面晃荡？

        万萌自然看出他的嘲色，生气地捶了他一拳，道，“好啦！我早就困死了！回去睡了！你也回去吧。”话说着，指了指天桥下的路，“喏，你看，现在总算不堵车了！”

        也许记忆的大门一开闸便拉不住，顾之恒失眠了一整夜，脑子里全是三年前的片段。

        第二天。

        万萌在杨露魔鬼般地敲门声中惊醒。

        “早餐买好了，快起来吃饭！”杨露的女高音直接振飞窗边的小鸟。

        “……我困着呢，等会儿……”

        “等多久？给你说了嘛，包子都快凉了！”

        “等，等一会儿……呼，呼……”

        五分钟后。

        “万萌，快起来！”

        “……不是说了等会儿嘛，我连梦都没入，你要不要这么坑……等我，等我……呼……”

        ……

        无数个五分钟后。

        “万萌，快起来！”某人的声音犹如无情的地狱使者。

        “啊啊啊啊啊！！！”万萌被折腾得受不了，只得大叫一番，无可奈何地起床洗漱。

        “喂！我说，这才十点！和他们约的是晚餐！我这么早起来干嘛？！”万萌一边漱口，一边怨气冲天地瞪着忙忙碌碌的某人。

        说起来，杨露最近的变化实在让人瞠目结舌。

        万萌本以为像她这样长年在夜店工作黑白颠倒的人，应该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朝九晚五，哦不，应该说朝九晚十二的生活节奏。

        没想到她不仅适应得极快，还整天笑呵呵的，显然乐在其中。

        她换上一身职业装，擦去浓妆，扎上头发，打眼一看，竟真有几分职场女性的模样。对了，她不是还嚷嚷着要学习怎么做专业助理吗？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认真了？

        杨露回瞪她一眼，道，“您是老板，我是助理，您当然不用操心了！可我不行，我还得想着今晚上的出席怎么给你支棱支棱，别叫人小瞧了咱！”

        “怎么支棱？”万萌好奇道，“昨天不是买过衣服了吗？”

        “这种初次见面，又是商讨大事，你不得从头到脚收拾收拾，化个妆，做个头发什么的！”杨露说。

        “……你怎么搞得像我要去拍戏了似的！”万萌说，“再说了，我自己化个妆卷个头发不行吗？”

        “哼！你要真拍戏的话，凌晨三点我就得揪着你起床！”杨露撇了眼，“好了，我是助理，这方面的事你得听我的！形象设计已经约好了，吃完饭咱们就去！”

        万萌吐了吐舌头。

        这年头，老板是小弟，员工才是狠角色啊！

        不过，自己现在手头宽裕，花钱请人做造型倒也理所应当。

        啊，果然，有钱真好！

        如果说万萌在进店以前还单纯地以为是花钱买享受，那么等她出店那一刻，她不得不用全新的眼光来看待杨露。

        “怎么？心疼钱啦？”

        顾之恒准时到店接驾，他掩下眼里的惊艳，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看后排脸色各异的两人。

        “没有。”见杨露不满，万萌顾不得巴拉自己顺滑入绸缎般的及肩秀发，摆手道，“我是发现，你这个女人，有点儿东西啊！你怎么知道这家做得好？还有，时间这么仓促，你怎么约到的？”

        杨露转怒为笑，大声道，“你杨姐我是什么人，呵！以前呀，我是没机会展示自己真正的能力，要是给我机会，你看我不做出朵花儿来！怎么样，这专业机构比你的三脚猫技术好多了吧！”

        “是是是！”万萌点头哈腰道，“还是你高瞻远瞩，你看，我这妆一上，头发一做，衣服一穿，我都觉得自个儿完全是精英中的精英，哈哈哈，分分钟搞定上亿的大项目啊！”

        顾之恒忍不住转过头来，笑道，“万老板，您要真谈上上亿的项目，我不提涨工资，但求把这一堆油票给我报销了，行不？”

        “去！”万萌扔去一包纸，“你这工作当初就说好了，一价全包，中途想涨价，没门儿！”

        顾之恒苦脸，“不都说跟着好老板水涨船高吗，我可算遇到万扒皮了！”

        “呵呵！我帮你逃离了高压环境，给你提供了这么舒适温馨的工作条件，还给你发工资，你想想，我这是老板吗？我简直是渡人菩萨！”

        杨露听到这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万萌，虽然对你的厚脸皮早有领教，但能说出这番话，我觉得你又提升了一个境界！在下佩服！”

        ……

        隐蔽又豪华的私人餐厅离市中心很远。

        好在一路上三人说说笑笑，倒让万萌缓解了不少紧张情绪。

        车，停在正门，一个服务小哥殷勤地拉开车门，将万萌和杨露两人客客气气地引了进去。

        谁能想到，这所谓的私人餐厅竟开在山头，而它的面积，竟是整整一匹山。

        宏伟的喷泉和满目的高档大理石自然是标配，更吸引人眼球的，是三米开外悠闲找食的孔雀和壮阔连绵的山景。

        “这就是……高档会馆？”杨露啧啧声不断，凑到万萌耳边小声问道。

        万萌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她可不能怯场，清了清嗓子，叫杨露注意形象，别在外人面前露怯。

        挑高七米的大厅是哥特式风格，顶上大面积的金色镜面印着墙壁上的油画，让人一时不知该欣赏艺术还是寻觅食物。

        服务小哥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锃亮的皮鞋踏出规律的踏踏声，直到一些嘈杂从走廊尽头传来，他才恭恭敬敬地俯身，示意：到地方了。

        “这个顾之恒，停个车都这么久？”杨露想着这里实在弯弯绕绕，怕他第一次来找不到路，刚打算去拐角处等着，不想，手却被人拉住，“别！你陪我一块儿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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