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奶猫

“阎公子，”高长恭不欲跟他在鹿鹿的事情上讨论过多，“我虽与你不熟，但也见过那么几次面，还是想奉劝你一句，别人家的事，少管。”

        鹿鹿也是个敏感的，突然抬脸插了句嘴：“爹爹，你们在吵架吗？”

        “哪有，爹爹怎么会跟人吵架呢。”对着小孩，高长恭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哦～”鹿鹿这小孩子好哄，高长恭的一句话就能让他深信不疑。

        旁边的阎护看着这一幕，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加深了几分。

        沿着路边这条小河，阎护在前面带路，走到了乡野山村的一个庄子里。

        放牛的，喂羊的，还有养鸡鸭狗兔的，都随处可见。

        “哇。”鹿鹿率先发出惊叹，一双眼睛瞪的滴溜圆，眨巴眨巴望着这些动物。

        高长恭也很惊讶，没想到兰陵郊外，还有这样一个踏青的好地方。

        阎护貌似跟这家庄子的主人熟识，来到这儿就跟一个年龄接近五六十的大爷寒暄。

        趁着这会空闲，他领着鹿鹿在院子里观摩了一圈。

        院子里不停有人往来，应该是庄子里的仆人，通过他们，高长恭多少也了解到，这里的小动物都是家养的，而且经过特别的照顾，生命力都很顽强，就等着开春拉到集市上去卖个好价钱。

        院子里养着各种小动物，有些顽皮的，像小猴子这种，手脚太灵活了，只能关在笼子里，防止逃跑。

        还有一种太乖的，小兔子，白的灰的都有，也是关在笼子里，防止院子里没有被关起来的猫和狗伤到它们。

        “哇，爹爹，它们好可爱。”鹿鹿已经说了不下于三遍。

        兰陵王府没养过任何动物，南北朝局势混乱，高长恭以前基本都是不着家的，连续几个月在军营里住都是常态，根本没功夫去养一些猫猫狗狗来消遣。

        他从小到大唯一消遣的东西，就是练武。除了练武还是练武，战神的称呼也就是这样一朝一夕练起来的。

        别人家里五六岁的小孩，还在捉蚂蚱逗蛐蛐，而高长恭儿时的记忆，永远都是练武，从天黑到天亮。

        今日他见到这些小动物，也有几分兴味，凑过去陪着鹿鹿一起玩。

        鹿鹿看到小动物都会玩心大起，但又不敢真的去碰它，只能站在笼子边看兔子吃草。

        “怎么，小朋友喜欢兔子？”

        阎护笑着走了过来，蹲在高长恭身边，后者咳咳嗓子，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下，拉开距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阎护却好像不甚在意，笑盈盈问着鹿鹿。

        “嗯！”鹿鹿软软的小手指向了兔子，“兔子雪白雪白的，像爹爹给我堆的小雪人一样。”

        一听“雪人”两个字，高长恭就开始变得不自在，装作不在意的清清嗓子，转了话头：“鹿鹿，你要是喜欢兔子，爹爹给你买几只回去。”

        鹿鹿想了片刻，然后摇摇头。

        “怎么了？”高长恭疑惑。

        “小兔子是挺可爱，但是她它太安静了，我想要只没有那么安静的小动物。”

        没有那么安静……高长恭瞥到旁边在院子里独自遛弯的黄狗，那条狗转了半天似是累了，趴坐在地上往他们这边看。

        “那给你买条狗怎么样？”

        “狗？”鹿鹿也看到了那条狗，很快明白过来，脑袋摇成拨浪鼓，“它太不安静了，跑得还比我快，我怕追不上它。”

        得，小孩子也是难伺候，太安静的不要太闹腾的也不要，高长恭有点犯难。

        他没养过孩子，也没养过小动物，没有任何经验，也不知道该给鹿鹿买什么回去合适。

        这时，刚才跟阎护寒暄的崔老头大老远喊话：“小阎，昨天庄子里刚出生了几只奶猫，你问问那个小朋友要不要？”

        崔老头嗓门不小，鹿鹿听了个仔细，来了精神，眨巴着眼看向高长恭，那渴望看到奶猫的小眼神很明显。

        阎护轻笑着接过话：“小朋友，你想去看小奶猫？伯伯带你去好不好？”

        鹿鹿刚想点头，但又犹豫了一下，自家爹爹还没答应呢，于是抬着小脸眼巴巴瞅着。

        对于阎护邀功要带鹿鹿去看奶猫，高长恭总觉得这人像是故意要博得鹿鹿的好感。他对阎护不了解，恨不得离这人远远的，自然也不希望鹿鹿跟这人有过多交集。

        面对鹿鹿的请求，高长恭并没立刻回应，但瞅见小孩子满含期待地望着他，心道也就这一次了，为了鹿鹿，他暂时忍一下好了。

        “想去就去吧。”

        得到高长恭的同意，鹿鹿简直高兴到飞起：“哇，爹爹太好了！”

        这时，崔老头刚好走过来，跟他们说：“奶猫刚出生没多久，我怕它们冻着，给放到屋子里了，小阎，你朋友要是想去，我现在带你们过去。”

        “有劳崔叔了。”

        一听有奶猫看，鹿鹿比谁都积极，跟在崔老头后面蹦跳着，把高长恭和阎护俩人甩开了一段路。

        别看这庄子处在郊外，但占地面积却不小，从前厅院子走到后院屋子还要一段距离。

        待走到拐角处，趁着四下无人，高长恭一把拦住去路，盯着阎护，一字一顿：“阎公子，你什么意思？”

        阎护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疑惑表情：“什么什么意思？我不过就是带着你家小宝贝来挑选小动物，再说你也是同意了的。”

        高长恭冷笑，好心提醒他：“阎公子，你装疯卖傻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在下佩服，既然如此，那我就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郊外，还刚好能跟我碰到？”

        生怕对方又扯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紧跟着补充：“别说什么巧合，我可不相信这世上能有多少巧合！”

        重活了一世，高长恭把什么都看淡了，可自从来到兰陵后，屡次出现在他眼皮子的阎护，这人的存在当真是个迷，他从未看透过。

        对方哼笑了两声，拿起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你把我的话都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你……”

        “玉公子莫急，你能猜透我的想法，说明咱们也算心有灵犀，这可是好事。”

        好你个大头鬼。

        高长恭可算是长了见识，人一旦厚起脸皮来，当真是天下无敌了。

        嘴里说得天花乱坠，净办一些扰乱人心的事，在这两方面，高长恭算是对阎护这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幸好这时，前面走着的鹿鹿发现了不对，扭头一看，爹爹居然没跟上，还有那个带着他们来这儿的伯伯也不见了踪影，当即大喊：“爹爹，你在哪儿？”

        远远听到鹿鹿的叫喊，高长恭顾不得跟阎护在这里斗智斗勇，瞪了对方一眼就疾步往前走去。

        阎护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几个人左拐右拐，没多久便到了庄子后院，高长恭他们一进去就感到有些热。

        “整个庄子只有这间屋子有地暖，”崔老头跟他们解释，“刚出生的小玩意怕冷，安了地暖也是帮助它们熬过冬天。”

        屋子不大，却到处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这间屋子布置得很温馨，不亚于一般人住的内室，里面还有各种装扮精致的窝，就连动物的吃食，都是精挑细选来的。

        这哪里是养动物，简直就跟供奉祖宗差不多。

        崔老头的声音还在继续：“这间屋子里的小动物，大都是些名贵的品种，当地的一些官老爷或者商户，家里有喜欢动物的，都会来这里挑选。”

        这么一说高长恭就明白了。

        以前在邺城时，也有不少猫舍狗舍之类的店铺，里面有部分小猫小狗一个个吃的比普通百姓都要好，据说是给诰命夫人或者宫里娘娘准备的消遣玩物。

        放眼望去，一屋子的猫猫狗狗，的确有不少名贵的品种，有些还穿着各种精致的小棉衣，脖子上围着几串小铃铛，吃着碗里的猫粮狗粮，看着都很费银子。

        高长恭对于这些名贵品种的猫狗，并没多感兴趣，倒不是说兰陵王府缺喂养动物的那点银子，就算兰陵王府再缺银两，也不至于连条猫狗都养不起。

        只是看这些小东西，一个个都矜贵的要命，鹿鹿又是小孩子，难免会出现照顾不周的情况，到时候小动物不小心就一命呜呼了，那才叫人心疼。

        他自己没养过动物，但也明白，动物也是有灵性的，跟人待的久了也会产生感情。就算只养十天半个月，也还是会不舍。

        不过这小东西是买给鹿鹿的，还要看鹿鹿自己是怎么想的。

        鹿鹿看了一圈，眼睛都快挑花了，最后在角落里瞅到一只还不够巴掌大的小奶猫。

        小奶猫通体发白，趴在窝里，闭着眼，身上的毛都没长出来，小小的一团。

        鹿鹿走过去的时候，它的猫耳朵还微微颤了两下，像是受到了惊吓。

        左瞧右看过后，小家伙指着小奶猫，回头对高长恭说：“爹爹，我想要这只。”

        这小奶猫一看就是刚出生的幼崽，现在冬天还没过去，也不知带回府里能不能养活。

        崔老头也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好说歹说了一通。

        最后，鹿鹿抱着一条小棉被，将小奶猫放到棉被里裹挟着，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庄子。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崔老头，跟一般的商户还不一样，高长恭在问他需要多少银两时，他一口回绝了：“你既然是小阎的朋友，那这只小奶猫算是送给你的见面礼了。”

        高长恭哪里肯因为这事不给对方银子，正当两人相持不下时，崔老头索性耍起了小孩子脾气，他只得作罢。

        回去的时候，高长恭悄悄问阎护：“方才那个崔叔，跟你说的什么？”

        本来他正打算拿出钱袋，这时恰好用余光扫到阎护和崔老头俩人在旁边嘀嘀咕咕，听不见说的什么，再然后，崔老头就不肯收他银子了。

        直觉告诉他，多少有点玄机在里面。

        阎护挑眉，嘴角弯起一抹弧度：“真想知道？”

        许是对方离得太近，说话呼出的热气萦绕在耳边，感觉有点奇怪，高长恭稍稍离他远了些：“不想说就算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阎护笑得意味深长，嗓音里带着一股诱惑，“崔叔说，他这辈子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让我好好珍惜你这个朋友。”

        高长恭今日出门时，想着既然要来郊外，那也遇不到几个人，就没带面纱，这下还被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头夸长得好看，关键这话还是从阎护嘴里说出来，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眼瞧着对方的脸开始泛红，阎护一时来了兴致，打趣道：“怎么，玉公子还有害羞的时候？”

        “谁害羞了。”说话间，几个人走到了马车停靠的地方，高长恭急忙转移话题，抱着鹿鹿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前快速甩下一句，“小奶猫的事谢谢你，不过以后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好。”

        接着是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望着越走越远的马车，阎护眼神逐渐幽暗，少见面么。

        “主子。”宇文青悄无声息来到了身后。

        “怎么样？”

        “您之前托属下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另外，皇帝那边，也有消息了。”

        阎护收敛了笑，面色变得凝重，把扇子一合：“回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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