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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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竹乍一眼看到阎护先是愣了愣,随后就想到这人自诩是高长恭的朋友,也是除夕夜那晚中途突然冒出来的人。
他怎么会在这儿?
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既然是高长恭的朋友,来府中做客也没什么稀奇。既是来做客,高长恭身为主人,怎么却抛下客人外出,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花竹脑中转了一百八十个弯弯绕绕的同时,阎护也有自己的困惑。
几个人站在大门口也太诡异了些,高长恭吩咐荣伯带着花竹去了后厨房,鹿鹿也闲不住,蹦蹦跳跳跟了过去。
见人都散了,阎护这才问:“如果我没认错,刚才那位就是醉仙茗的花竹吧,你把他带来做甚?”
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时,带了几分兴师问罪的姿态。
高长恭没多想,三言两语跟人解释了一遍。结果阎护听后,不仅没受到半分安慰,反倒冷笑一声:“外面没有了,家里的厨子都是吃干饭的?至于半道随便拉个人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府里连请厨子的银钱都没有。”
这一通气真是生的莫名其妙,高长恭跟不认识他似的,从头到脚把人打量了遍,不知道的,还以为阎护不过披了层一模一样的人皮罢了。
还有,这阎护理直气壮的模样,还真把自己当成王府的主人了。
“王府不缺厨子,但缺会做豆腐脑的厨子。”
这话倒不假,高长恭不喜太过于奇葩的食物,就连桂花糕芙蓉糕这样的糕点也很少碰,平日里膳食就是荤素搭配。对于像什么豆腐脑、油炸糕这样的小吃,别说吃了,要不是鹿鹿,他几乎也没见过。
因而府中的厨子只会做一些家常膳食,那种街边卖的小吃基本也是不会。
“再说了,阎公子,我府里的厨子是不是吃干饭的,又不用你给他们发月银,自然也用不着你操心。”高长恭眉梢带着莫名的笑,难得好心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阎护也难得脾气不受控地使劲甩了甩衣袖,那个花竹,他要盯紧点了。
花竹那人看似出身风尘弱不禁风的,没想到做出来的东西还真有两下子,让鹿鹿一直夸个不停,还说比街上卖的都要好吃。
高长恭一个不喜这东西的人,吃过后竟觉得似乎也没那么不堪,甚至闻着香味就食指大动,还有点上瘾。
“除了豆腐脑,你可还会做别的?”
他不过随口一问,谁知对方还真就侃侃而谈说了一堆,全都是他没听过的。
“我幼时便没了父亲,一直跟娘亲相依为命,娘亲就是兰陵本地人,会做各种美食小吃,但她的身子骨不好,整日整夜地咳嗽,为了不让我饿死,便教了我这些,只不过我当时才刚学会不久,娘亲就去了。”
花竹谈到他的娘亲,神色有些黯然,随及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继而转了话头:“玉公子……王爷为何问这些?”
他也是刚知道原来高长恭就是北齐赫赫有名的兰陵王,皇亲贵胄,还能这么平易近人,与传闻还挺像的。
“也没什么,就是家中有长辈要过生辰,便想做些兰陵的美食给她老人家送去,本想直接送个厨子过去,但总觉得缺点什么。”高长恭见他落得这么一身的好手艺,便多说了两句,说不定就能帮他参谋一二。
花竹心下了然,兰陵王称之为长辈的,定也是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对方又提到老人家,据他的了解,兰陵王的父亲早就不在了,母亲本就不知所踪,能让他这么惦念的,恐怕只有宫内那位了。
太后对兰陵王的照拂,他在坊间也略有耳闻。据说太后十分喜爱高长恭,喜爱之深堪比当今皇帝的儿子。
若是这位太后过生辰,兰陵王如此费心费力去筹备,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直接请把厨子送给老人家,不如王爷自己做了给人送去,既可以彰显王爷的良苦用心,想必她老人家也会开心。”
听罢,高长恭面露惊诧,微微挑了下眉,另外,不难看出脸色似乎还有分不自然。这个的提议确实不错,他一直觉得缺点什么,可就是想不出来好的解决之法。
可这办法是不错,实行起来貌似难度挺大。他前世醉心沙场,这世也未曾下过膳房,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吃还是个问题。
花竹像是看出了他的担忧,适时开口:“若王爷信得过花竹,能帮王爷分忧,是花竹的荣幸。”
而后几日,高长恭不再成日呆在书房,改成呆在膳房了,这可把王府的厨子吓得够呛,一个个战战兢兢,甚至有人上去劝:“王爷想吃什么吩咐小人就好,何须自己动手。”
高长恭一挥衣袖,吩咐他们该干嘛干嘛。话虽如此,可自家王爷在厨房忙活,还不让下人插手,结果他们这些厨子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畏手畏脚的,生怕打扰了王爷的大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高长恭一天到晚在膳房呆着,跟着别人学习做街边的那些美食小吃,很快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了。
这话同样传到了阎护耳中,他之前派人盯着花竹,唯恐这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谁知转眼,这人非但没有消失,反倒一天天地出现在王府。
更离谱的是,那花竹居然教唆着高长恭去学做小吃。
起初他还不信,指不定是传话的人中途传岔了。高长恭好歹也是个王爷,怎会去做这种连大户人家的小姐都不会去做的事。
直到鹿鹿屁颠屁颠跑过来跟他说:“父亲,漂亮哥哥做的东西太好吃了,爹爹说以后学会了要做给我吃。”
漂亮哥哥?阎护意识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了,上次就是花竹来府里做什么豆腐脑,鹿鹿嘴里的“漂亮哥哥”,估计就是这人没跑了。
傍晚时分,高长恭刚走到院门口,外面站着的侍从就禀报说阎公子在里面。待他进去后,阎护一人坐在贵妃椅上,端着茶杯慢慢啜着,好不自在。
“你怎么来了?”阎护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这好歹也是主人家的卧房,怎么说来就来。
高长恭忙了一天,也无暇跟他扯闲话:“有什么事就说。”
言外之意,没事就圆润地走开,要让他亲自赶人,那可就不好看了。
对方一听,不乐意了,放下茶杯,语气都变得不对劲:“王爷府里要是真缺请厨子的钱,可以跟我说,阎某虽说没什么过人之处,这点闲碎银子还是有的,反正我一个人也花不完,正好这段时日住在王爷府上,白吃白喝总归是过意不去,也算还了这份恩情。”
对方这番阴阳怪气看在高长恭眼中,不痛不痒的,他丝毫不受影响,却道:“那就多谢阎公子好意了,本王也想说,府中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也不缺做饭的厨子,别说一个,就是再多百余个闲人,也能养的起。”
一番话拐着弯把阎护骂了一通。
可人家愣是没受什么影响,装作没听到高长恭说他是“闲人”,继续掰扯:“那既然这样,那个花竹是怎么回事?府中不缺银两,又不缺厨子,至于让一个外人天天往府里跑?”
他说这话时,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外人”,不过是仗着之前帮高长恭挡箭后伤了身子,暂住在王府罢了。如今伤势已经痊愈,早就没理由再住下去了。
可高长恭没赶人,他当然不会主动走,此时还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对高长恭往府里带人之事指手画脚。
“什么怎么回事?”高长恭只觉他问的莫名其妙,一个大男人怎么管这么多事,“花竹不过是请来教我做吃食的客人,皇祖母生辰将近,本王不过想给她老人家一个惊喜,仅此而已。”
“此话当真?”很快理清这事的原委,阎护不禁坐直了身子,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高长恭懒得理他,只留给对方一个后脑勺:“爱信不信,本王乏了,你且退下吧。”
已经明晃晃地被下了逐客令,阎护却像没听到一样。虽说这理由足够充分,也确实能说服他,可白天他悄悄去了一趟膳房,那花竹离高长恭那么近,时不时还往他家王爷身上瞟。
那小眼神里就差写着“爱慕”俩字了。
高长恭可以没察觉,他却没办法选择性眼瞎。反正他现在瞧那个花竹,怎么看怎么碍眼。
他家王爷,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高长恭在膳房呆了许久,忙到连水都没功夫喝,现在只觉口渴得要命,一口气把桌上茶水壶中的水全喝了。
喝得太急,有点呛,阎护眼中闪过一抹引人遐想的笑,随及惺惺作态一样去拍高长恭的后背:“喝那么急做什么,没人跟你抢。”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高长恭一把拍开他的手,声音都带着喘息:“你怎么还没走?”
阎护没说话,手被拍开也不气恼,坐下给自己又续了茶水,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悠闲自得的样子让高长恭误以为自己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人。
这人是听不懂他说的话了么,还在这儿大摇大摆地喝茶。
不过很快,他就感觉身上有股无名的燥热,许是忙了一天出了太多汗的缘故,沐浴更衣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正要再度驱赶阎护,可又觉得身心疲惫,力气好像不断在流失,紧接着两眼迷蒙,阎护的脸都看的没那么真切。
“你……”嗓子只能发出干瘪的音节,说话都有些词不达意,“做了……什么……”
阎护这才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将他带到榻上,黑如曜石的眸子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说出的话却分外温柔。
“阿肃,你让我无故生了闷气,总得给点甜头作为补偿吧。”
“混蛋……”这是高长恭清醒前说的最后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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