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时间进入十二月，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临。那天是周五，第二天就是周末，所以相比以前大家都格外兴奋。

        晚自习课间，繁音和姜彤站在走廊上倚着栏杆看雪。

        冬夜的雪花温温柔柔，在灯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像一颗颗陨落的小星星。

        繁音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

        “音音，”姜彤挽着她的胳膊，有些怅然若失道，“时间过的好快啊，去年我们一起看雪的时候好多事情还没变。”

        “是啊，”繁音看着那片雪花慢慢融化在掌心，最终化成一滩小水渍，“时间好快。”

        “最近心情有好些吗？”

        繁音对她笑了一下，“还好呀。”

        “跟林予州最近怎么样？”

        繁音沉默了一小会儿，“挺好的。”

        “可我感觉你们都不好，”姜彤如实说，“你们都不开心。”

        “开心的。”

        “你问问自己，真的开心吗？”

        繁音沉默了。

        她开心吗？她问自己。

        开心好像又不开心。

        这种感觉很矛盾，就像喜欢了一个很久的洋娃娃，突然有天找不到了，当时可能会大哭一场，但这种难过很快会被一个新的娃娃所代替。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的那种失落感却是如影随形的，当你经过一个橱窗前，你会下意识的说一句，这个娃娃和我之前丢掉的那个好像。

        就是这种感觉，绝对不是任何新的娃娃可以代替的。

        对繁音而言，林予州比那个洋娃娃还重要，她留给繁音的记忆是难以抹去的，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繁音躺在床上细想林予州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她都会被心酸腐蚀，被难过吞噬。

        洋娃娃可以有很多个。

        可林予州只有一个。

        他是独一无二的，他的好也是无人可代替的。

        想到这儿，繁音鼻尖发酸，眼睛又红了。

        正巧这时，秦扬过来打招呼，“姜大眼，嘛呢？”

        姜彤刚想骂他几句，可一转眼看到了他旁边的林予州。

        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她看了看繁音，又瞪了眼秦扬。

        秦扬愣了一秒，马上接收信号。

        “哎，姜大眼，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啊？你有事啊，正好我也有事，走吧走吧。”

        走之前，秦扬还不忘向林予州递个眼神，“给点力啊你。”

        他们两个走后，繁音尴尬的站着，她看了看林予州，想转身走掉。

        可刚转过身，林予州的话就从身后传过来了，他声音平平淡淡，不带任何温度，“连跟我说会儿话都要躲么？”

        脚步顿住，繁音僵硬转身，雪变大了，像一片片轻柔的鹅毛，无声无息的落到地上。

        “没有。”

        “那你就别走。”

        繁音没说话，但也没走。

        林予州抓了把雪攥在手心里，看它在手心慢慢融化。

        “繁音，”他轻声喊她，“你现在开心么？”

        繁音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他，“你呢，开心吗？”

        “你说呢？”林予州自嘲一笑，“你都跟我划清关系了你觉着我能开心么？”

        “你要开心，”繁音固执的强调，“林予州你要开心。”

        林予州轻声一笑，抖落手间未化尽的雪，“繁音，不管你信不信，我之前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心的。”

        “我信，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信。”

        林予州转头看着她，眼眶湿润，“那你为什么还要推开我？”

        “因为我会舍不得，”繁音也转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眼中泪光闪烁，“我会舍不得，我做不到大大方方跟你说再见，也做不到像朋友一样跟你拥抱告别，所以我只能尽可能的和你划清关系，这样才不会太难过。”

        “阿音，其实，其实，”林予州有些不忍开口，“你可不可以试着等等我，我会来找你的。”

        繁音笑了一下，眼里有泪光闪过，她看着远处，思绪穿过皑皑白雪回到了小时候。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么？你每次离开之前，都会说这句话。”

        记不清什么时候也记不清多大年纪，可能万物复苏的春天，也可能是皑皑白雪的冬天。

        小繁音隔着车窗看着车里的小林予州，稚嫩的问他：“你还会回来吗？”

        “会，”小林予州用很坚定的语气对她说，“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你要等我。”

        林予州从来言而有信，他每次都会回来找她。

        除了最后一次，那次他们告别之后，林予州隔了将近十年才回来。

        他从来不曾失信过，无论时间多久，他都会回来。

        可是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他们都会慢慢长大，慢慢成熟，慢慢遇见不同的人。

        当初的十年放到现在要比一百年还要久。儿时的她还不完全理解思念的含义，尚且可以用玩具来转移思念。

        可现在呢，在他不在的那几年里，要用什么来转移相思呢？

        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

        “阿音”林予州哑着嗓子喊她。

        “林予州，”繁音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有力量，“你不要难过，我不会怪你，你去追你想要的，我也去找我想要的，我相信我们的缘分还没有到此为止，总有一天，我们还会见面的，到时候，我们再继续好吗？但是现在，不要留给我太多关于你的回忆好不好？”

        林予州点头，眼泪掉到了雪里，他强忍着哽咽，说：“好。”

        期末考试将近，开始进入了疯狂模拟考阶段。

        繁音的生活每天都被卷子和考试安排的满满当当，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写试卷。

        这样的日子虽然忙碌压的人喘不过气，但总归好过一个人胡思乱想。

        期末考的前一周，班里进行最后一场模拟考。因为是最后一场，所以就没有那么正式，他们没换考场，各自在自己班考。

        考完试很快就出了成绩。

        繁音发挥很稳定，一直前五名以内。林予州发挥也很稳，除了他们两个刚闹情绪的那段时间，其余时候排名全在第二第三之间徘徊。

        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老师发下试卷来准备让大家订正一下。

        可直到试卷发完，繁音都没收到自己试卷。

        正准备举手问一下，后桌就拍了下她，“林予州让我给你的。”

        繁音一愣，越过他去看林予州，可对方正低着头，她收回视线，对后桌道了声谢后，拿着试卷转了过去。

        她把试卷平放到桌面上，正疑问着林予州怎么会给她自己的试卷，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左上角，发现自己之前写的名字被覆盖了一层。

        那字迹不端正，或者可以用龙飞凤舞来形容。

        这个字迹繁音无比熟悉，也见过很多遍，是林予州的字。

        他在自己写下名字的上方写上了她的名字。

        阿音

        繁音呼吸瞬间绷紧，因为她看到在阿音这两个字下写的是林予州三个字。

        原来没发到试卷是因为写错了名字。

        她曾经给林予州写过很多次名字，所以有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会把他的名字写上。

        繁音心里莫名泛起一阵苦涩。

        她的大脑想和林予州拉开距离，可心不想。

        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繁音注意力无法集中，思绪一直在乱飞。

        于是，她回头，想偷偷看一眼林予州。

        可回头的瞬间，他才发现林予州一直在看着她。

        他的眼神充满复杂的情绪，让繁音找不到词汇来形容。

        他很轻的笑了一下，用口型说：“好好听课。”

        繁音转身，视线重新回到试卷上，试卷上数字密密麻麻，但她眼里却只有林予州三个字。

        正面讲完，试卷翻过，她才发现在最后一道题的后面还有很小的一行字。

        那密密麻麻的数字后面，写的是她的名字。

        阿音阿音阿音阿音阿音

        从小到大，没有人喊过她阿音，或许以后也不会有。

        因为从现在开始，阿音这个名字只属于独一无二的林予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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