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打架

宋陈上了楼，当他走进医务室，只看见一名正在忙活着收拾东西的女人，当他看到宋陈时，她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女人似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然而宋陈看到的是一名戴着白色口罩的女人，身披白大褂，额角似是忙出了汗渍。

        女人温柔的声音显得亲切，“诶，宋陈，你来这干嘛？”

        “你是……”他好久没来这了，基本上将这里的人忘的也都差不多了。

        “你田阿姨啊！你姨的高中同学，这么快就忘啦？”女人热情的招呼着宋陈进来，扯了张木椅让她坐下，这让宋陈感到一阵拘束。

        “我记性可能……不太好……”

        “诶呀，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健忘呀？也对，你们现在都得读书嘛，记这些没用的干吗，快来做。”

        “你咋来啦？”她有跑到桌前忙活着。

        宋陈欲言又止的如鲠在喉，碰到熟人时最让他感到焦头烂额，如鲠在喉。

        “有什么不能说的呀？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缺钱了，又不敢跟你小姨借，对不对？”田乔将桌上的文件都堆到一边，又看向宋陈，“你去年可没少来找我借钱哟，不过你到是很收诚信嘛，不出一个星期就还了。要借钱尽管开口，阿姨信你的为人。”

        “不是……”宋陈一时之间不知该怎样说才好。

        “那怎了呀？”田乔疑惑的问。

        宋陈解释道：“我一个朋友，他说他受伤了，让我到这里来找他。”

        “哦…这样呀。”田乔只觉得虚惊一场，“你那同学应该在休息室。”

        “我……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间。”

        “诶呀，今天跟见了鬼似的，好几间休息室都满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学生哟，为什么刚开学没几天就要打架，要我说——”

        宋陈突然站起来，辞别道：“田阿姨，我出去打电话问问他。”

        “嗯好。”田乔笑着说。

        -

        宋陈站在走廊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屏幕就是与那人的聊天页面。

        宋陈发了一则消息过去：

        我到了，你在哪间？

        对方秒回的发来一句：

        我不清楚。

        无业游民：

        你都不清楚，要我来这干什么？

        宋陈机敏的注意到，对方的昵称变了几个字母，准确来说，是换了一个单词：preference。

        然而这个单词，对于英语向来不好的他，只觉得有些熟悉罢了。

        preference：要不然你随便找找吧，我就在这几间休息室的其中一间。

        无业游民：你挺犯贱的。

        preference：谬赞了。

        无业游民：你以为我在夸你？

        preference：显而易见，你并没有。

        无业游民：我走了，滚。

        宋陈犹疑了一下，正打算即要走时，对方则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六号休息室。

        宋陈关了手机，沿着一个又一个房间寻找，路过的那几间休息室，透过门上镶嵌的窗户，足以能看到里面正如田乔所说的那样满员了。

        当他看到门楣上挂着的标牌，“六号”，正是对方所说的那间，然而透过窗户一看，里面坐了一目了然的四个人。

        宋陈停在门前，踟蹰不前。

        猜想那人定会在里面，须臾间，门竟然开了。

        出来的是一个赤着膀子，显然是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生。

        那人没有好气的质问道：“透过窗口看你在这站半天了，你他妈的来找谁啊！？”

        宋陈说：“找人。”

        那人向一旁挪了一点，依旧带着臭脾气的质问道：“这里人多了，你找谁啊！？”

        屋内清楚可见的都是伤患，剩下的那几个人坐在床沿上，像是打量一个怪人一般盯着他看。

        六号休息室坐着的几个人，各个长得人模狗样一般，宋陈心知，对方是将自己耍了。

        “有事快说，没事就滚！”屋内的人驱赶着。

        宋陈冷淡的瞥了一眼屋内的人，漠然的说道：“抱歉，找错人了。”

        “找错人了就快点滚！”

        紧接着，门被重重的关上。

        无业游民：快点说，到底在哪间？

        preference：看见了吗？

        无业游民：什么？

        preference：一号休息室。

        无业游民：少他妈的坑我。

        preference：怎会，还来吗？

        宋陈关了手机，寻仇般向着“一号休息室”走去，一路走过的多间休息室内，依旧都有人，不过都变成了一个或者两个的人呆在一间内。

        他警惕的透过“一号休息室”的窗口，窥探着屋内的一切，然而他并没有看见一个人影，以为自己又被耍了，但还是不留疑虑的走了进去。

        宋陈推开门，倏地看见一个背影，纤细的手指拨弄着桌上的壶盖，一只手拿着一只一次性的水杯，这一系列的动作都表明他在接水。

        当那人手里端着一杯水，宋陈与他来了个猝不及防的对视后。

        “他妈的是你！？”宋陈吃惊的看着站在对面的人。

        夏程明将手里刚接好的水递到宋陈的跟前，一脸贱笑的问他：“喝水吗？”

        宋陈：“……”

        当他看到对方手里的那杯水时，顿时就觉得喉间有些干渴，毫不犹豫的一把接过，要说谢谢，宋陈表示：老子谢你十八代祖宗！

        夏程明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宋陈将杯里的水一口饮尽，随手将塑料杯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内。

        宋陈咂舌，不解的问：“你他妈的不是进医院了吗？按理说，我也该去医院看你啊！”

        但是，我他妈你谁啊，谁特么大老远去看一个素不相识，无关紧要的人啊！？

        夏程明像是挨训的孩子一般，两手撑在床沿上。

        “我问你话呢，吱个声，证明你没死。”

        夏程明还真就以言照做，“‘吱’，我没死。”

        宋陈：“……”

        话锋一转，宋陈继而诘问道：“说吧，让我来干什么？”

        “闲的无聊，找人作陪。”

        “还有，怎么加的我联系方式？”

        “跟你朋友要的。”

        “……”

        宋陈继续盘问道：“你不是跟人打架了吗？”

        夏程明反问道：“是啊，我不没事吗？”

        宋陈强调的说：“谁他妈管你有没有事，还有，好好说话。”

        夏程明撇嘴道：“我这就是在好好说话。”

        “我特么的还真就不管你了呵！”他没有好气的嚷着。

        “你不是说，不管我吗？”夏程明像是据理力争一般，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在“没事找事，没架找架吵”。

        “和谁打的？对面几个人？”宋陈靠在他对面的墙上，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不多。”

        “几个？”他咬着字眼问道。

        “十三个。”

        宋陈：“……”

        妈的，你管这不叫多？你他妈的咋没死那里！？

        “跑了几个，有两个住院了，应该得是手臂错位了吧。还有剩下的那几个，在‘六号休息室’里，你刚见了，伤的应该不那么严重。”

        “你怎么惹他们了？还一下子惹这么多？”

        夏程明讪讪的思索了一阵，他头仰着看向了天花板，分明的下颚线坦露在眼前，这让宋陈不禁感到蹙眉。

        “我可没惹他们，是他们自己非要来招惹的，我好意提醒了。”他一脸无辜的看着宋陈。

        “校霸盯上你了，你要不再转个学吧？正好，我也不需要同位。”宋陈善意的提醒道，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校霸？”夏程明像是愣了一下，又问道，“是谁啊？”

        宋陈：“……”

        “家里很有钱，反正你招惹他你就死定了！”宋陈豪不夸张的说着。

        “哦……你们七中的校霸？诶对了，你们这学校校霸的规格是什么？我就想着得来玩玩。”

        “什么鬼？”

        “没鬼呐，光天化日的，那会有鬼。”夏程明像是不明所以的问他。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他紧皱起眉头。

        “嗯哼，我听说过那人，不过依我看，他这个蝉联了三年的校霸宝座，怕是要易主了吧？”夏程明明知故问。

        宋陈：“……”

        “给个封口费而已，问题不大。”

        宋陈质问道：“你以为你家开矿啊！？”

        “没矿，我妈开公司的。”

        “吹吧你！”

        夏程明笑而不语。

        -

        “你笑——”

        宋陈的话是被一阵急促的推门声所打断的，来人气喘吁吁的将要趴在地上，当他看到床边上坐着的夏程明，以及靠墙而站的宋陈时，近乎吃惊的喊道：

        “宋哥！？”

        “王陆！？”

        两人近乎同时出声，宋陈看到的是一张面色清秀的脸庞，整张脸都被汗水浸湿了似的。

        夏程明撇嘴说：“你们认识？”

        宋陈：“……”

        王陆：“……”

        “也好，我懒得介绍了。”夏程明站起身来，抬眸看着王陆，警告一般的口吻带着威严的震慑力，“回家后别跟我妈说，否则，咱俩都不会好过，懂了吗？”

        王陆点了点头，后又低下了脑袋，像是很遇到虎豹豺狼一般。

        “还站着干嘛？本就没让你来，你来干吗？”

        “我……”少年想要解释道。

        “行了，我不听废话。回去上你课去，知道了吗？”

        王陆依旧缄默不语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走了，临走时还将门给轻轻带上。

        宋陈愣在原地，像是看了一场类似于这样情节的电视剧一般，毫无波澜可言，大多是在无语。

        宋陈问：“他和你什么关系？”

        夏程明坐了下来，照旧还是昨天那番作派，反问道：“怎么？我的事情你很感兴趣？”

        “别他妈废话，快点说！”

        “表的，他叫我妈姨，在我家穷吃白饭吃了十二年。”

        宋陈：“……”

        怎么有种是在说我的感觉？宋陈扪心自问。

        宋陈一副无奈的神情挂在脸上，长叹出一口气，打着老谋深算的旗号，劝道：“少年，你还是转所学校吧。”

        “无需要。”

        宋陈“……”

        宋陈突然想起，他和那么多人打架，本该寡不敌众就也算了，不可能毫发未损且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

        “忘了问你了，伤哪了？”

        夏程明愣了一下，闻言将右胳膊上的衣袖轻轻撸起，露出纤细的骨骼来，伸到宋陈的面前。

        “哝，轻伤。”

        臂腕往上有一片鲜明的擦伤，不过伤的区域很小，宋陈开始愁思起来。

        “就这点伤？”他难以置信的问道。

        “不然呢？”夏程明反问。

        “还需要脱了衣服让你看个遍吗？”

        宋陈：“……”

        “傻逼。”他小声的骂道。

        夏程明的脸上有明显的笑意。

        宋陈嚷道“妈的，你他妈以后少笑，犯贱啊你！”

        夏程明反问：“法律有规定不让笑了吗？”

        宋陈：“……”

        “咱们好歹也算‘不打不相识’，相逢即是有缘，无缘又怎么会遇着呢？”

        “我可去你的吧，我要是和你打架，我他妈的是不是死哪都不知道了？”

        夏程明抿唇，一只胳膊横放着撑起另一只胳膊来，那只胳膊竖放着，手托在下巴上，表示正在思考的意味。

        “也不一定，留你全尸。”

        宋陈：“……”

        下午最后一节课时上的自习，屋内也没有盯班的老师，准确来说，是一众老师都急忙的被叫去开会了。

        宋陈推门走进教室，众人循声望去，安静的班级里顿时有人扯着嗓子就要问道。

        “我说宋陈，你干嘛——”那人话还没说完，就被紧随其后的夏程明给惊住了，“夏程明！”

        “谁谁谁？”正在睡梦中的袁中强被那人一声吼叫给惊醒了，“腾”的一起就看到了宋陈身后的夏程明，下意识的问道：“你不住院去了吗！？”

        现在，夏程明到明白宋陈为什么问他不是在医院，而是还在这里呆着的原因了。

        “住院的是打人的，他是被打的。”宋陈泰然自若的瞥了那人一眼，径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what被打的还好好站在这里，打人的住院去了？？？”马成仁站了起来，“这不合乎情理啊！”

        “不合情理的事多了去了！”有人嚷道。

        马成仁下位凑到两人的跟前，好奇的问道：“对方几个人啊？”

        于全回答说：“十三个！”

        “啥？这他妈的这么多人！？”马成仁如雷贯耳一般，瞠目结舌的盯着若无其事的夏程明，“谁打谁啊！”

        “以一敌十三，其中两人进了院，四人收了点皮外伤，还有一个回家找他娘要买去了，临阵脱逃的也就那么几个。”有人解释道，话中还带点鄙视的气息。

        “我擦？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马成仁瞪大了眼睛，不明起了一丝敬意。

        “你自个儿在哪睡了一下午，拿个大喇叭搁你耳边都不一定能醒，睡的跟死猪一样！”有人调侃道。

        马成仁惶然：“你们怎么都这么淡定嘞！？”

        “本来是不接受的，以为是在扯淡，没想到呵，真！真他妈的真，比真金白银还真！”有人唏嘘道。

        “要不是人还好好的出现在面前，我能相信？我敢相信？”

        夏程明：“……”

        张寒露手里还拿着书，“怪不得那胖子这么生气，自己的校霸位置被拱手让人了呗。”

        朱昌喊话道：“兄弟你挺拽的嘛！日后兄弟真就跟你混了呵！”

        有人逢场作戏的喊：“大哥，请受小弟一拜！”

        夏程明：“……”

        宋陈忽然注意到自己前面是个空位子，于是问道：“徐志胜呢？”

        “你说他啊？大圣去西天取经了，‘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李商隐《夜雨寄北》）‘他应该会在下课铃的响起时，踏雾而来。”

        “这诗句是这么用的吗？”有人质问道。

        那人回应说：“凑合着用吧，咱班的就没几个能把诗给用对过的！”

        “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倒也是！”

        “诶呦我去，依我看呐，那人准掉厕所里了！咱几个去捞吧！”

        马成仁问道：“也行，宋陈你去不？”

        宋陈回答说：“不去，他死那吧，买个坟子散了！”

        “哈哈哈哈，宋哥极度嫌弃！”有人嫌弃道。

        门“哐”的一声被推开，伴随着极度紧张的气氛，一个用手扯着衣角盖住整张脸来当披风的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孩儿们，我回来了！快来膜拜我吧，孩儿们！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众人：“……”

        “我们还以为你掉厕所呢，正准备去捞你呢！”

        “宋陈还说直接给你买座坟子呢！”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哪凉快哪呆着去都！”他将门关上，忽然就看到那本该空置的地方多了一个人，“夏程明？”

        夏程明：“……”

        “我嘞个乖乖，你不在医院了吗？我擦，鬼魂飘来了吧？”

        宋陈：“……”

        下课铃响了，众人纷纷收拾着行囊，准备到“西天”取经去。

        张寒露忽然在班里叫喊道：“都先别走呢！班长有话和大家说！”

        徐晓晓站了起来，清澈的嗓音在班里回荡：“开学也快一周了，我请大家吃饭，都好好庆祝一下。”

        “哪能让徐姐一个人自掏腰包啊！干脆大家堆钱吧。”

        张寒露说：“有谁附议？有谁反驳？”

        “百分之百赞成！”

        “附议！”

        “绝对可以！”

        此时，一个做作的声音钻入众人的耳朵里，“我还有着重要的聚会参加呢，就不去了吧。”

        “他妈的谁说让你起了啊！？”

        “对啊！让你起了吗！”

        “真他妈的下头！”

        沈诗云“哼”了一声，气急的将包挎在肩上，大步流星般走出教室。

        有人嚷道：“据说她和校草谈着呢！”

        “什么时候的事？”

        “就第三节课啊！”

        “欸，不对不对，此言差矣，那校草的位置也该拱手让人了吧！”

        “哈哈哈哈，说的倒也对，校草校霸都在二班，二班得气死，全让人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在一片其乐融融的笑声中纷纷散去。

        校草兼校霸的人早就走了，以及宋陈，还有徐志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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