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牢奇遇

“且慢嘎——”

        鸭掌柜急匆匆赶来，身上的衣服歪七扭八，显然是刚刚起床。

        鸭掌柜神色焦灼，对护卫求情道：“军大鸭，我是神奇搓澡城的鸭掌柜，我敢担保，此事并非呆呆所为，她就是个傻鸭子，脑袋被驴踢过，数铜板都数不明白，又这么瘦小，哪里来的脑子杀死肥壮的鸭大师？还请军大鸭网开一面！”

        他卑微地屈着身子，悄悄向军大鸭递银子，不料被军大鸭一翅膀拍在地上。

        “你当我是什么鸭？这是杀鸭重罪！想翻案，去衙门说去！”

        鸭掌柜心知此事已无周旋的余地，满脸眼泪看着呆呆。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小鸭子，小鸭子又是个连话都听不懂，说也说不明白的笨蛋，这可如何是好？

        “孩子，你到了衙门，一定要说清自己昨夜做了什么，听清楚鸭府尹问的什么，好好回答，叔叔会给你请最好的鸭辩士。”

        “掌柜，呆呆没有……”呆呆声音低低的，哥鸭走了，师父也走了，这个世界怎么了？

        鸭掌柜怕的就是她这样，根本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样的事件中，他追在军大鸭身后，裤子都快掉了，大声喊着：“呆呆，听清楚了再答，听不懂就多问几遍，切不可模棱两可！”

        呆呆入了大牢。

        她被一脚踢进牢房中，背后传来重重的锁链的声音，门被锁住了。

        她抓着牢门上的木头，惊恐地看着鸭役，“这是哪里？放我出去！”

        鸭役满脸横肉，厉声道：“这里容不得你撒野，到了堂上，自然有你声冤的时候！”

        他丢下一盆臭烘烘的饲料，“这是早饭，别饿死了，过了午时府尹自会提审你。”

        呆呆摇着头，不该是这样的，她今天应该一起跟师父吃香喷喷的大包子，师父会穿新衣盖新被，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早知道师父也要走，她应该昨天就送给他的。

        呆呆颓然而坐，是谁带走了师父呢？

        师父一向和蔼，待鸭极好，是谁？

        她坐在原地，视线在窄小阴暗的牢房转了一圈，看着布满蜘蛛网的墙壁，怔怔出神。

        对面牢房的公鸭看着好笑，“哟，快来看啊，这里来了一只了不起的小鸭子啊，小小年纪就能进死牢，来，跟大爷说说，你犯的是什么事？”

        隔壁几个牢房的鸭子闻言，也恹恹地睁开了眼，阴森森地盯着呆呆。

        这里关押的无不是穷凶恶极的鸭，有的来了几天就被拉出去砍了，剩下的则要在这里关上一生，精神早就不正常了。

        他们的羽毛黑得认不出原本的颜色，唯独那一双双眼睛，怨恨、嗜血、疯狂。

        呆呆退了几步，直到退无可退，紧紧地贴着身后的土墙。

        她最近频繁接触生死，对“死”字敏感至极，他们说这里是“死牢”？

        那她是不是也要走了？

        如果她也能去哥鸭口中的远方，她是否能再见哥鸭和师父？

        她大着胆子问对面的鸭子：“大伯，这里死的鸭子，会去哪里？”

        鸭子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掉下来，“去哪？？死了就是死了，鸭头落地，草席一卷，黄土一埋，还能去哪里？”

        “埋了……”呆呆自言自语，“那不是像花花草草一样……”

        公鸭听了她没头没脑的话，再看她惘然的表情，便知这只小鸭子脑袋不正常，是个有脑病的。

        他恶从胆中生，一定要打碎她的美梦，让她好好痛上一番，“小鸭仔，鸭死了，就彻底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你等下就会死了，怕不怕？”

        呆呆缓缓抬起头，心里有一种被火灼烧的疼痛，她后知后觉，原来这就是“死亡”。

        哥鸭消失了，师父也消失了，而她自己，也即将消失，她再也见不到哥鸭和师父，也见不到清时和鸭掌柜了。

        那些她爱的、爱她的，都将离她远去。

        牢房内开着的一道小口，传来一声令鸭毛骨悚然的狐鸣，声音尖利，割着她的耳朵。

        她莫名觉得这叫声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还伴随着人类的哭喊声。

        公鸭见她脸色一会一变，心中畅快不已，继续刺激她，“你没多少时间了，不若跟我们说说，权当解闷了，你犯了什么事？”

        呆呆想起军大鸭的话，麻木地重复着，“他们说，杀师之罪。”

        哦？公鸭起了兴趣，杀师啊，这后面必定隐藏着深仇大恨，“那你师父是谁？”

        “鸭、鸭大师……”师父昨天还在对她笑，他们还约好了要去人间闯荡。

        公鸭笑意一敛，“鸭大师是鸭国最有名的搓澡鸭，你是他的徒弟？你可知道你的师兄牛气鸭？我便是被他构陷，才进了这里。我看你呆呆傻傻的，别不是也被牛气鸭诬陷进来的吧？”

        旁边一只鸭站了起来，步履蹒跚，“我也是牛气鸭所害！只因我质疑他的搓澡技术，他就污蔑我虐妻，我身为堂堂公鸭，与妻举案齐眉，他却命鸭打伤了我的妻，最后还陷害到了我的鸭头上！”

        此话一出，另外几只鸭子也说是被牛气鸭所害。

        公鸭轻哧，“谁让咱们没本事呢，被害至此也毫无反击之力！小鸭子，你到底有没有杀害鸭大师？”

        呆呆噌的站了起来，极力反驳，“我没有！”

        公鸭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这里的鸭没有能与牛气鸭对抗的，只怪这小鸭子倒霉，惹了牛气鸭。

        没有？没有又如何，官府那头早就得了牛气鸭的好处，牛气鸭只翅遮天，他尽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眼睛动了动，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痛恨，“小鸭子，我们都是被他害了，你来说说这几日发生的事，咱们一起帮你出主意，你若是能洗冤，出去了可别放过他……”

        “师父，让我赢比赛，第二天，守卫说，死了！”

        呆呆说话颠三倒四，听得他脑仁疼，他一声呵斥，打断了她的话，“给我重新说！”

        呆呆不得不重头再说，这次多了许多细节，却仍是让鸭搞不懂她在说什么。

        公鸭气急了，对着呆呆的方向扑了过来，张着恶臭大口，“你再丢三落四的，我就吃了你！”

        呆呆被吓得缩了缩鸭脖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几日的细枝末节，说话磕磕巴巴的，生怕又落下什么，“师父，要我在搓澡大赛打败牛气鸭，给师父报仇。师父说，我技术早已超过牛气鸭，牛气鸭这次一定会输，然后，我就回家睡觉了……”

        一块石子丢了过来，精准地砸在了她的头上，公鸭气得发抖，“再说一遍！”

        “什么叫帮他跪，那叫你踢了他，让他颜面无存，他才记恨于心，重来！”

        “昨天那些鸭子根本就是牛气鸭派来的！不行！那些鸭子怎么找茬的，不够具体，重来！”

        “你是不是想让我打死你？你睡觉都有谁看到了，路上遇见了谁，道士是谁，干什么的，重来！”

        呆呆被砸得满头包，最后哭着说：“呜呜呜，别打了，我在搓澡大赛报名的时候踢了牛气鸭一脚，他记恨于心，又听说我的技术超过了他，他怕输了比赛，于是派鸭子来搓澡城找茬，呜哇呜哇，别打了……”

        不知过了多久，鸭役姗姗来迟，看着秃头肿起的呆呆，不可思议地问：“你怎么搞的，我没打你啊？你可别出去投诉啊，我们死牢始终贯彻厚待死囚鸭的原则，只用爱感化，从不打鸭！”

        公鸭嘴边挂着古怪的笑容，对着呆呆低声嘱咐，“就按刚才你顺下来的话说，一个字也不许给我漏，你要是被抓回来了，别怪我吃了你！”

        呆呆捂着鸭头，抱着鸭役的大腿求道：“好心的大哥，你快带我走吧！这里太吓鸭啦！”

        到了堂上，威严的鸭府尹坐于大座之上，冷冰冰地瞧着底下规规矩矩跪着的呆呆，心中纳闷，这鸭子看着很正常，难道牛气鸭给的信息有误？

        他惊堂木落下，发生震撼的声响，“堂下何鸭，报上名来！”

        呆呆反射性地头上一疼，扭头看到外面一脸急/色的鸭掌柜，鸭掌柜抹着老泪，泣不成声，“孩子，快回答，听不懂一定要多问几遍……”

        呆呆转过头来，对答如流：“我叫呆呆。”

        “你昨夜去做了什么？”

        “回禀大人，我昨天下班后，由师父护送下班，路途中给师父在温泉搓了澡，然后回家睡觉，和城外摆摊的道士魏清时一起，路上碰到了卖菜的鸭大婶和乞丐小衰鸭。”

        看到呆呆应对自如的样子，鸭掌柜拿袖子直擦眼泪，“好孩子，不枉我砸锅卖铁救你……”，一只来报信的小鸭子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鸭掌柜急忙离开。

        鸭府尹继续询问：“今早鸭大师被鸭发现死于家中，临死前他用沾着血的鸭翅写下你的名字，你作何解释？”

        呆呆脑袋更疼了，甚至都没时间悲伤，生怕一个迟疑、说错一个字，就被公鸭砸脑袋，“回禀大人，呆呆没有杀鸭大师，我整夜都在家，道士清时和邻居小灰鸭都可以为我作证，我一夜没有进城，守卫也可以为我作证。这件事是由牛气鸭陷害！就在三天前，师父在搓澡大赛报名处与牛气鸭发生了冲突，我气不过，踢了牛气鸭一脚，牛气鸭怀恨在心，又怕输掉比赛，于是陷害我！”

        鸭府尹拍案而起，“你竟敢攀污牛气鸭，事已至此你还不说实话，来鸭啊，给我上刑具！”

        几只鸭役搬着沉重的刑具上来，呆呆被绑在板凳上，碗粗的木棍马上就要落在她的鸭屁股上，呆呆慌了神，按照公鸭的叮嘱说道：“我不服，我没有作案时间，你这是屈打成招！打死我我也不会认的，这件事一定是牛气鸭所为，大人尽可以去问问周围的邻居！”

        “大人——有人类请求入城，他们声称都在城外摆摊居住，可以为呆呆作证！”

        去而复返的鸭掌柜不管不顾冲了进来，也不惧横在他眼前的长/刀：“另外，城外居住的乞丐小衰鸭和小灰鸭也愿意出堂作证，还有鸭大师的邻居，他在天蒙蒙亮时看到有黑鸭翻墙进入鸭大师家。”

        对了，公鸭说事情一旦出现转机，必须要吹彩虹屁。

        呆呆抬头，眼神坚定，“大人，您最公正廉明，请一定为我做主！”

        鸭府尹胡子一抖，糟糕，这是要翻案啊！

        这要让他如何跟牛气鸭交代？牛气鸭可是送了他三个美鸭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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