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烤红薯

“是这个手提袋吧？”云湉湉问。

        乔莹莹隔着车窗急匆匆把她递来的袋子接了过来，检查了一下袋中的东西，点头道：“是了是了。瞧我这脑子，总丢三落四的。”

        “没事，东西没掉就行了。”云湉湉朝前头抬了抬手，催促道：“你快去忙你的吧，别耽误了时间又被乘务长骂。”

        “麻烦你了啊湉湉，”乔莹莹不放心道，“下这么大雨，你自己回去能行吗？”

        “可以的，就这么一点路。几步就到了。”云湉湉宽慰道。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看我还是把你送回……”乔莹莹拉开车门正打算往外走，握在手里的手机恰巧响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低头看手机。看清了来电显示，她倒抽了口气，憋着嘴给云湉湉暗暗比划了个抹脖的动作：“完了，女魔头的夺命连环call又来了。”

        “小姐，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今儿个天儿可不好，别耽误了我做生意。”出租车司机不耐烦道。

        “我……”乔莹莹看了看手机，又挺不放心地看了看车外执伞站在雨幕中的云湉湉，顿时有些左右为难。

        “行了，你快走吧。不然下了这趟车，叫车又得等好一会儿。白耽误工夫。”云湉湉退行着朝她摆摆手，“放心吧，到家了我给你发消息。”

        眼下的情况没法两头兼顾，乔莹莹还在迟疑之际她已经走远了。

        “那你到家了可一定要给我发个消息啊！”乔莹莹冲淡进雨幕中的那道瘦小身影喊话道。

        “知道了！”云湉湉提了声量应道，“你也小心，一路顺风！”

        载着乔莹莹的那辆出租车司机对附近的路况不熟，车停在了距离她租住地横穿两条马路的街口位置。

        沿街的灯还算亮。湿潮的天气影响，路上没什么人。

        雨越下越大了。

        “啪嗒——啪嗒——啪嗒——”雨点打在伞面上，似急追她的脚步声。

        脚步声？她心下一跳，倏地刹住了步子。

        以伞面作掩，小幅度回过头去，警惕后望。夜幕为帘，斜飞的细雨阻了视线。街口空荡荡，瞧不太清具体有什么。

        不知是不是过度紧张的心理作用，在她回眸一瞬，她隐约看到有道黑影迅速匿藏进了墙后。

        “喵——喵嗷——”

        陡然响起的猫叫声极诡异。不像是正常猫咪会发出的动静，更像是……

        更像是有人在模仿猫叫？！

        她的呼吸声陡然间变得急促起来。

        是有人跟着她？

        还是她想多了？看错了？

        她不敢深想，更不敢拿自己的安危做赌。握紧了伞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慌！不能慌！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如果真是有人在跟着她，那她得想办法自救。得赶紧找个人多的地方。周围有人，就算有突发情况她还能找人求救。

        附近人多的地方是哪？

        便利店！再往前几步就是她常去光顾的便利店！便利店里一定有人！

        跑！快跑！

        趁“那个人”还没改主意追过来之前，赶紧跑！

        满耳朵都是催着她“快跑”的尖啸声，这样的紧绷感迫使她呼吸都跟着停滞了。

        她在原地短暂驻足，疾步狂奔。看不清前路，只能循着印象中便利店的方位，拼尽全力往前奔跑。

        “啪嗒——啪嗒——啪嗒——”

        是雨声？还是脚步声？

        脑子里充斥着各种碎片画面，被跟踪尾随、被威胁恐吓、被突然出现的黑影拽住、被盗取的贴身物件惊悚出现在快递盒中……

        伞柄歪斜，她在密雨中狼狈逃窜，心乱如麻。

        闷头乱窜，也不知往前奔行了多久，前方忽地有道黑影闪现。那道忽现的身影横拦在她面前，阻了她的去路。

        她未及停步，与对方撞了个满怀。她慌忙错开身，想要往灯火通明的便利店里去。

        只有几步路了。就差几步，就能到便利店里头了。她满心思还在盘算着这事，一脚刚踏上台阶，就被身侧的人抓住了手腕。

        那人力道出奇得大。她被擒住，任她怎么挣扎，都没能挣脱束缚。

        她想尖叫，想求救。可冲头而上的巨大恐惧感顷刻便化成了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

        发不出声。她太害怕了，以至于浑身战栗，就连最基本的求救能力都一并丧失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段溪镜的声音！

        她一怔，僵硬抬头，确认对方的相貌。

        “怎么跑那么快？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段溪镜见她不再挣扎，扣住她的手松了几分力，以免弄伤她。

        她在发抖，方才跑得太快，这会儿气息还没调匀。

        段溪镜觉出有异，低下身，温柔平视她因惊恐渐渐蓄满泪光的眼睛。

        哭了？他想到了点什么，没再多问。单手一拢将她护至身后，蹙眉往她跑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在他松开她的那一刻惊慌失措地朝他伸去手，抓牢了他。拉拽间她顺势扑进了他怀中，顾不上管掉落脚边的雨伞，两只胳膊紧紧缠住了他的腰。

        她抱实了他。像是想要躲藏起来，把脸深深埋在了他的胸腔间。

        思维意识滞缓，脑子短暂空白了片刻。段溪镜盯着她来的方向怔了会儿，愣是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乱了频的心跳声会被她发现吗？他很是紧张地喉结一滚，小心翼翼地低头看怀中的一小只。

        好小好温暖，软乎乎的。抱起来的手感一定比哈皮……

        啊，不对。不能跟狗比。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段溪镜深吸了口气，试图稍稍控制一下这越跳越快的心率。

        好想抱一下她啊。要是他现在伸手回抱住她，算不算趁人之危？

        等她之后回了神，要是想起他趁她慌乱的时候抱了她，该不会以为他是什么爱占便宜的小人吧？

        不行不行！他可不能做这样的事。

        可是……

        “哥们儿！”走出便利店的年轻男人叫了他一声。

        段溪镜被吓一跳，悄声伸向云湉湉腰间的手迅速缩了回去。

        年轻男人朝他举了举方才在便利店里他突然塞给自己的雨伞：“谢谢你的……”

        段溪镜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匆忙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年轻男人走近了才发现他身上多了个挂件，戛然止了话音。歪过头瞧了眼紧紧抱着他的那位，露出个了然的笑。

        给他竖了竖大拇指，比着口型道：“行啊哥们儿。”

        段溪镜朝他扬扬手，示意他快走。

        年轻男人点点头，很识趣地把自己当成纯背景板，悄无声息地撑伞走了。

        幸好没被拆穿。

        段溪镜目送着被他“好心送伞”的年轻男人消失在雨幕里。还没来得及细想接下来要怎么做，就感觉腰间一松。

        她已经缓过了劲，松开了他。

        不抱了啊？段溪镜低头看脚下，看她退行着跟他拉开了距离，顿时有些失望。

        不过现在可不是失望的时候，她应该是被吓得不轻，不然不会这么失态。

        段溪镜很快清醒过来，揣兜拿出包纸巾，拆袋给她递了过去。

        “吓到了？”

        “嗯。”她接过纸巾，胡乱在脸上擦了擦，鼻音还有些重。

        抬眼间注意到他的衣服被她的眼泪打湿了，抱歉道：“对不起啊，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我给你洗。”

        “没事。”段溪镜往她跑来的方位又看了过去，“是怕黑吗？”

        “算是。”云湉湉没打算深聊这个话题，“我……胆子小。”

        “以后夜里出门记得叫上我。长这么漂亮，万一遇上了坏人怎么办？”段溪镜道。

        云湉湉诧异看他，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只是这话她不知该怎么接。算是客套吗？

        “我认真的。”段溪镜一眼瞧出了她在想什么，肯定道：“算是，给我个机会做护花使者。”

        云湉湉没有正面回应他这话。低着头抽纸，道：“你保护欲一向这么强吗？”

        “分人，”段溪镜说，“对我奶奶就是。”

        奶奶？云湉湉擦拭眼角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他含笑的双眸。默然对视了数秒，忍俊不禁。

        段溪镜看她在笑，暗松了口气。垂下的手摸到了鼓起的外衣口袋，记起口袋里还装了东西。

        “对了，我买了这个。”他把兜里的东西掏了出来，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压扁了些，没漏袋，还可以吃。”

        是烤红薯。好香啊！

        云湉湉看着他掏出袋的烤红薯，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不是饿，就是馋了。

        “给你，压压惊。”段溪镜把红薯递给了她。

        “不用了，”云湉湉摆手道，“你肯定是饿了才会买这个吧，你吃。”

        “不是啊。是烤红薯太香了，我看它好像很好吃才买的，不是因为饿。”段溪镜很诚实地说。

        “是还挺香的。”云湉湉看着他手中烤得焦黄泛着蜜香的红薯，对他这话很认同。

        段溪镜把烤红薯又往她面前递了递：“你拿着吃吧，还热的。”

        云湉湉犹豫了一下，接过了他递来的红薯，掰成两半。用纸巾包着留一半，另一半递向了他：“一人一半，感情不散。”

        “这话我喜欢，还挺押韵。”段溪镜愉快接过了她递来的半块红薯，与她手中的半块红薯干杯式碰了碰，笑言：“仪式感。”

        云湉湉与他相视一笑，很是配合地回碰了一下他手中的红薯。

        迫不及待将红薯的皮撕开了些，扯开口罩咬了一口炙烤出蜜色的红薯。软糯甜香的味道温暖扎实，把之前的不快一瞬间全冲淡了。

        “甜吗？”段溪镜问。

        “嗯，甜。”云湉湉咽下了嘴里甜香的红薯，点头道：“糯糯的，很好吃。”

        “我的也甜，这是我吃过最甜的烤红薯了。”段溪镜说。

        “最甜的？”云湉湉讶异看他，“我们吃的是同一个红薯吧？”

        “啊，”段溪镜会意，“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夸张了？”

        云湉湉略一琢磨，冲他甜甜一笑，附和道：“没有啊。我也觉得这红薯是我迄今为止吃过最甜的一块了。”

        段溪镜听出了话外音，抿唇笑。掩饰着清了清嗓子，道：“那以后下雨天就一起吃烤红薯吧？”

        “行，就这么约好了。”云湉湉一口应下了。

        雨水敲击地面，嘀嗒嘀嗒作响。

        飘着红薯香的雨夜，甜香可口，竟是一点都不可怕了。

        真好。云湉湉小口啃咬手中的半块红薯，凝神看脚下两道并肩的影子。

        在便利店门前吃完了红薯。

        段溪镜挺有耐心地等了会儿，等她吃完了，才走去一边，弯腰捡起掉地的伞。抖了抖伞面上的雨渍，朝她招手道：“走，一起回家。”

        “咦？你怎么拿我的伞？”云湉湉跟行过去，问：“你没带伞吗？”

        “没带。”段溪镜面无异色地撑起伞，伞面斜向她：“雨大，你过来点。挨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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