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身世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几的模样，云鬓姝颜，穿着织纱的黑色衣裳，暴露出大片的锁骨，与时下修仙界的保守样式截然不同。

        尽管与原主记忆中徐娘半老的样子有所不同，但不难认出来——这是云夫人，云澜的娘亲。

        云夫人嘴唇上涂着鲜红的丹砂，放下手中的梳子，起身缓步朝璃鲤的方向走来，长裙曳地，走动时高开叉的裙摆微微露出一条白皙的腿。

        她在璃鲤面前俯身，血红的唇微动，声音带着祈求。

        “澜儿，去花园叫你父尊来看看娘好吗？”

        璃鲤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状况，只听她脑袋上方传来一道童声的应答。

        “娘，可是父尊……”

        云夫人的面色骤然变得狰狞而痛苦，歇斯底里地打断那个童声。

        “喊你去你就去，要你这个孽种什么用。”

        “孩儿知道了……”

        说罢，璃鲤感觉到自己的视线突然上升，然后往门口飘去。

        抬头就看见一个肌肤如瓷的小男孩，他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样子，一头墨发挽在脑后，却身穿灰色粗布衣裳，与他那粉雕玉琢的长相格格不入，那双凤眼与他长大后的样子非常相似，只是尚透着些单纯童真。

        这居然是童年版云澜！

        自己似乎是被小云澜抱在怀里，而她一伸手就是一双白白黄黄的毛爪子，没忍住张嘴惊叫一声。

        “喵喵喵？”

        卧槽卧槽！璃鲤惊恐地摸摸自己的脸，全是毛还有几道长胡须。

        她居然变成猫了！

        小云澜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忧心忡忡地开口。“小橘，不要叫呀，要不然父尊要不高兴的。”

        璃鲤沉默，一颗小心脏砰砰地跳，她好像进入了云澜的梦，而自己即将要窥探到他过往的真相，不禁有些紧张。

        这里不知是什么地方，周围的建筑风格与璃鲤从前见过的都不相同，透着黑暗与诡异，如果没看错，刚刚路过的那个灯台是用人头骨做的。

        天空也并不是蓝天白云，而是一片昏暗，一大片灰色的云团笼罩在上，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小云澜抱着猫版璃鲤，穿过了很多院墙院门，终于来到一处种满了诡异黑叶红花植物的花园。

        “尊主在此，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两把黑色长镰交叉拦住了小云澜的去路，小云澜似乎踮脚朝里望了望，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他行至一道破败的院墙边，将怀里的璃鲤放下，压低声音道。

        “小橘，我先爬过去，待会你再过来。”

        说罢，他拂开一丛杂草，趴在地上，挪着膝盖手肘从墙角一处小洞钻过去了，璃鲤赶紧迈着四条爪子跟了过去。

        小云澜刚爬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看见璃鲤过来了，又将她抱在怀里，俯下身藏在黑色的花丛中前行。

        拐了很多个弯，小云澜探出一个脑袋朝一个方向张望，似乎发现了要找的人，他继续在花丛中钻，往看准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装饰华贵的亭子，柱子上泛着的光泽感觉应该是贴的银片，亭子中间屏风地毯桌椅一应俱全，其中有一个身着黑衣金冠的男子，一头长发垂在胸前，慵懒地靠在椅子上，那半合的凤眼与云澜如出一辙。

        身边围着三个妖艳女子，分别在给他喂灵果捶腿扇风，亭外周围还有几个孩童在玩耍。

        看见这个男子，小云澜欣喜地奔出花丛。

        “父尊！”

        他还没有靠近亭子，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倒下的瞬间死死护着怀里的璃鲤。

        “这是哪来的小叫花。”

        “原来是靳澜那小子啊。”

        周围传来嘲弄的笑声，小云澜爬起来，没有理身边那几个小孩，而是先查看怀里的猫猫有没有受伤，看见璃鲤没事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靳澜，你是聋了吗？像个姑娘似的天天抱着一只猫。”

        似乎是见小云澜不为所动，其中一个个子最高的小男孩出言嘲讽道，然后伸手想要抢他怀里的猫。云澜自然不肯，伸手拍走面前的小男孩的魔爪，一言不发地站起来。

        那小男孩没想到他会反抗，脸都气红了。

        “好你个靳澜，竟敢打本殿下。”

        说罢就揪起小云澜的衣领，一拳头砸在他脸上，然后还要来抢他怀里的璃鲤，小云澜一松手，璃鲤就掉在了地上。

        “小橘快跑！”

        小云澜喊罢，一口咬在了那高个小男孩的手上，引来他一阵尖叫。

        璃鲤终于反应过来，撒开脚就往花丛中跑。猫没了影子，那蛮横的小男孩气急败坏之下只能拿小云澜撒气。

        “让你敢咬我，小杂种。”

        甩开小云澜，招呼身边的狗腿兄弟，将他团团围在中间拳打脚踢。

        璃鲤在花丛中干着急，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就在她露出爪子准备凑上去教训那三个熊孩子的时候，亭子中的人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被小云澜称作父尊的男子懒懒散散朝那边看了一眼又扫了扫他面前的三位美人。

        “吵。”

        为他剥葡萄的美人面色一僵。

        “就是跑进来一只小杂役，赶走便是。”说罢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得令大踏步朝打架的地方走去，一把提起小云澜的衣领，扔出了花园外。

        璃鲤赶紧从角落溜了出去，小云澜爬了好几次才勉强站起来，脸上全是破皮淤青，走路一瘸一拐的，慢慢走到围墙边靠着坐下。

        “喵喵……”

        璃鲤走到他身旁，恨自己为什么只是一只猫，只会喵喵叫。

        小云澜摸摸她的猫猫头，声音有些哽咽。

        “小橘别担心，我没有事。”说罢揉了揉自己崴了的脚，咬咬牙咔嚓一下正了位，虽然他没有哼一声，但眼泪花花就在眼里打转，他揉揉眼睛，抬头看看院墙上的灰暗天空喃喃自语。

        “又没有带回父尊，娘要不高兴了。”

        坐了一会，小云澜抱起璃鲤，慢慢往回走。

        秘境外。

        寒星长老暴躁地敲着影镜，影镜闪了闪又陷入黑暗。

        “我说折星掌门，你这镜子也太破了吧？这，这怎么还带黑屏的？”

        折星掌门在一旁汗颜，玄境仙府开了总有几十次了，怎么这次意外尤其多，多事之秋啊。他伸手掐算须臾然后心下一沉。

        “恐怕是二十五名弟子都进了镇府灵宝灵山卷之中了。”

        周围的掌门长老纷纷大惊，性格同样毛躁的剑心长老当场就不干了，指着折星掌门的鼻子就开始说。

        “你什么意思？感情是将我们六派精英弟子一网打尽？我瞧你才像是细作。”

        一旁的黄岐长老拦下他。

        “剑心真人，话不能这般说，折星掌门的爱徒也同样在秘境之中。”

        众人心情沉重，特别是寒星长老，简直为那三个崽子操碎了心。

        “如今只能等待有人能勘破灵山卷的梦境，我就是豁出去性命，也必保各位爱徒平安。”

        折星掌门丢下这句话离去，他需要前往星台进行更加细致的卜算，实在不行就只能以他出窍期修为强行破开秘境。

        小云澜抱着璃鲤猫回到了一开始的偏远小院。

        他犹豫片刻，将怀中小猫放下，独自推开了院门。

        “靳郎，妾……”云夫人娇声背对着门口自顾自道，转身发现只有小云澜一人瞬间换了一副表情。她阴沉着脸走上前，高高扬起手一巴掌打在小云澜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脸上。

        “废物！我要你何用？”

        歇斯底里后，云夫人跌坐在地，捂脸呜呜地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娘，对不起。”

        小云澜捂着肿得老高的脸，颤巍巍走上前。

        “娘，是孩儿无能。”

        云夫人抬起头，泪水将她脸上的水粉和丹砂糊成了一团，十分诡异恐怖。她扶住小云澜的肩膀，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道。

        “没关系，娘带你走，但是你不能是一个半魔，不能是那个狗男人的孽种。”

        她忽然站起来，走进房里。璃鲤赶紧跳进门槛，走到小云澜身边。

        还没来得及喵什么，云夫人就从房间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白瓷瓶。

        “乖孩子，伸手。”

        小云澜乖乖伸出手，云夫人带着浅笑，拔开瓶塞，将瓶中液体倾倒在他手上。

        那液体泛着熟悉的微光，碰到小云澜手上的一瞬间。

        “啊——”小云澜猛地缩回手，握着手蹲下来，表情痛苦扭曲，显然是痛到不能自已。

        云夫人面色一沉，冷冷的呵斥道：“废物。”

        过了一会儿又恢复成温柔的模样，她伸出另一只手，接了一捧那泛着微光的水。

        “澜儿乖，不疼的，娘都不疼，你要和娘一样。”

        说罢一把将手上的水泼在小云澜身上，他立马传来更加痛苦的嚎叫，痛到跌倒在地上，顾不得浑身的伤开始打滚。

        璃鲤瞳孔猛缩，那是验生池水！

        再看痛到连哭都来不及的小云澜，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云澜他是半魔，而所谓的父尊其实是魔尊。

        云夫人倒出验生池水，又要往已经痛苦非常的云澜身上撒时，璃鲤猫猛地窜起来，云夫人一惊，那捧水就这样落在了地上。

        云夫人面色难看，抬手施法一道看不见的力掐住璃鲤猫的脖子举起来。

        “哪来的臭猫。”

        就在那股力即将掐断璃鲤猫脖子的时候，小云澜强撑着爬起来，抱着云夫人的腿求饶。

        “娘，孩儿错了，我不疼，我一点也不疼，能不能放过小橘。”

        云夫人面色稍霁，挥手将璃鲤甩到墙边，对着小云澜笑颜如花。

        “果然是娘的乖孩子，我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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