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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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梁安坐在大沙发上,在一边看着柏宁郁来查岗,一时之间只觉得心情复杂。
他说:“往下面看什么?”
“觉得下面藏了只小狗,在偷偷蹭我的裤腿?”
柏宁郁把地方查完了一圈,然后走了过来,像季梁安拽住他的领带的时候一样抓住季梁安的领带,低下头,象征着主权似在他脸上的盖了个戳。
季梁安在一边看着他拆家,然后又被他亲了一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他揉了揉柏宁郁的脑袋,不知道对着柏宁郁说,还是对着陆时渊说,亦或者是都有,也没有把他们太看开过。
他说:“好好珍惜这几天。”
“过了这阵子,就没有这么好的时候了。”
季梁安说:“好好珍惜。”
“你以后会很怀念这段时间的。”
观察着陆时渊的情绪稳定了不少,第三天陆时渊往他身边凑的时候,季梁安反应不像和前几天一样默许,甚至于有些邀请的意味。
季梁安的身体陷在沙发里,他靠在沙发上,微微仰着头看陆时渊,语气却有点居高临下。
他轻声说:“滚下去。”
陆时渊的一只膝盖已经压在了沙发上,脸上神情偏冷,带着不明显的肃杀戾气。他神情里看不出端倪,但他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季梁安,使人觉得,他或许没有那么愿意就这么滚下去。
但听到季梁安发了话,他也没有再上前。
季梁安轻声问:“听不懂吗?”
陆时渊看了看他,最后还是听话地起身了。他的膝盖缓缓离开了沙发,手也撤开。
“别这么看着我。”季梁安说,“手背过去。”
陆时渊低着眼睛看着他,把手背了过去。
季梁安踹中了他的膝盖。
陆时渊膝盖一软,一条腿的膝盖顺势抵在了地上。他没有还手的意思,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抬起头来看他。
他仰起头看季梁安,被季梁安捏住了下巴。季梁安钳着他的下巴看了他一会,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手指摩沙着下去,抚摸着陆时渊的喉结。
陆时渊的喉结滚了滚。
季梁安低下身来,在他耳边低声问:“想要吗?”
陆时渊点头。
季梁安就这么低着头看他看了一会。然后说:“我不给。”
陆时渊的肩背紧绷。
军部的人这几日看见季梁安来的时候,柏宁郁时常跟在他后面。
他们觉得柏宁郁在气质上发生了些许变化,变得比从前冷峻了不少。
他们看见柏宁郁的时候,有时候会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这反应是指的对季梁安的反应。
他对季梁安一直是一副他说什么都对的态度,看上去在季梁安身边心情也还可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时候脸色会出奇地难看,气压也出奇的低。
众人私下里十分好奇,也议论纷纷。
有人得到了韩复向的消息,就按照规定,去报告给季梁安。
他敲门的时候不轻不重,和仪仗队扛标枪放礼炮一样训练有素的不轻不重。在听到季梁安说“进来”的时候,他拧动门把手,然后走了进去。
走进去之后,他发现柏宁郁也在,站在一边。他看起来先前似乎是在和季梁安说话,见他进来了便把话头止住,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
那个人没有好奇,规规矩矩汇报了韩复向的情况,然后双手把一份报告呈递给季梁安。
他再看向季梁安的时候,季梁安点了点头,示意他已经没事了,可以出去。
于是那个人就出去了。
他出去以后,季梁安拿起报告翻了两页,看了个大概,然后递给了站在一边的陆时渊。
陆时渊接了过去,也翻开看了看。
季梁安问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陆时渊大致也对这个世界有所了解,知道韩复向想做什么,又会做什么。
他说:“我觉得他该死。”
季梁安问:“为什么。”
“因为他想对您不利。”
“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季梁安说,“如果想对我不利就该死,那从前早就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陆时渊不反驳他。
季梁安看了看他。
陆时渊的身材比他更为健壮一些,肩膀更宽阔,胸膛也更厚,相较之下,季梁安显得略有些单薄。
原本的世界因为都是成年男性,体型差只是因为季梁安略显有些单薄而略略能看出来一些,换成alpha和omega之后,体型差倒明显了不少。
alpha有多壮实倒不至于,只是体型上总归是比omega更为矫健的。
季梁安虽然和急色这个词不搭边,但也不至于清心寡欲。只不过他办事还是归办事,比较正儿八经,不至于在办公的时候弄点什么出来。
他只是看了陆时渊一会,然后问:“如果我让你去办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他活着,我就把他押过来请罪。”
“如果他死了,我就把他的脑袋提过来请罪。”
陆时渊说:“他得罪了您,总归是要来和您赔罪的。”
季梁安看着他,问:“那你打算怎么和我赔罪?”
陆时渊沉默了一会,然后问:“您想让我怎么赔?”
季梁安垂了眼睛,说:“不问问是哪里得罪我了?”
陆时渊说:“您觉得我应该和您赔罪,那我就应该赔。”
季梁安看了看他,没说什么。
过了一会,他继续了那个送文件的人进来之先的话题。
他指了指旁边摆放的一个礼盒,说:“送给你的礼物。”
“不打开看看吗?”
陆时渊于是走了过去,低身拆开礼盒。
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一会,他的手顿了一顿,没有说什么。
季梁安问:“喜欢吗?”
陆时渊顿了顿,然后说:“您喜欢就好。”
季梁安一时之间有些遗憾。
“没想到你这么听话。”
他说:“我本来还想请你喝罚酒的。”
他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桌子上,两腿交叠着。陆时渊在他身侧说:“您想让我喝什么酒,我就喝什么酒。”
季梁安不置可否。
他也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什么,把那个人送来的报告翻了翻。
那个人送过来的报告是和韩复向有关的。
大致是韩复向最近似乎有所动作,在密谋什么东西。
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剧情点差不多要到了。
虽然时间和情景都有差别。
最后一个剧情点是韩复向伙同大祭司,在祭神的典礼上用渎神的名义废除了原主的继承权,然后把他废除,降为二等公民。
而现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剧情点有些异曲同工的意思。
只不过前一个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后一个是垂死挣扎,无望反扑。
韩复向在流亡了大半年之后,因为实力的逐渐耗尽,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之中。
因为知道反击无望,再加上实力逐渐消耗殆尽,他最后做了和原文中一样的决定。
他要撺掇他同母异父的哥哥,帝国的大祭司,宣告季梁安渎神,然后废除他的继承权。
大祭司是韩复向的哥哥,因为种种原因,对自己这个弟弟抱有愧疚之情,并十分溺爱。他对于自己这个弟弟几乎是有求必应。
他是韩复向的哥哥这件事鲜为人知,从前无所谓,现在倒成了一个错处了。因而这大半年里,他谨言慎行,生怕被别人知晓。
而今得到了韩复向传递给他的消息,他觉得韩复向疯了。
然而韩复向只是阴鸷地告诉他,他已经得到了某某某几世的支持,并告诉大祭司,他手上有的是他的把柄,他想投靠季梁安是不可能的,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在季梁安面前死无葬身之地。
大祭司听了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自己对弟弟的一片心全为了狗,齿冷之余,又被韩复向威逼之下的利诱蛊惑得头昏脑胀。
韩复向趁他头脑发热之余,鼓吹事成之后将如何如何。
大祭司被他说得头脑发热。渐渐地脑筋不清楚了起来。他甚至产生了很多美妙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其实韩复向的处境并不好。
这段时间里,他一直被围追堵截,寝食难安,实力也被消磨了一大半。
这种高强度的,提心吊胆的紧绷是最能折磨一个人的神经。很容易让人草木皆兵,半夜从噩梦中惊醒,然后疑神疑鬼的望向四周。
韩复向就不是很能受的住这种把枪枕在枕头底下,随时准备逃命的日子。
他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易怒,行事也开始变得有点疯癫了。
他的手下和他一起背井离乡地流亡,今生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去,偏偏韩复向并不是个体恤的上级,不仅不关怀,反而勃然大怒,他的下属只能把心思往肚子里咽。
有几个对他格外不满的下属甚至于偷偷聚集起来,悄悄地说:“他已经是个老废物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受他的气?”
他做了一个砍脖子的手势,说:“广播里面都说了,只要能带着……回去自首,就可以回家,还能得到赦免。”
许多人都对这种漂泊无依,还看不到安定的盼头的日子感到绝望,听到他这样说,不免有些意动。
而韩复向手段也越发酷烈,断绝他们和外界的联系,并杀掉了他怀疑的一批又一批人。
因为人员的消耗,他不得不试探从当地的土著那里募兵。但土著和他们语言不通,也不愿意为他办事,反而起了几次冲突,又造成了实力的耗损。
大概是因为到了这份上,他的口气反而足够大,什么空头支票都敢开,大祭司反而摸不清他的虚实,被他开的一张张空头支票砸得头晕目眩。
不过他虽然是头晕目眩了,但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大祭司不敢贸然行动,想要试探一番韩复向的虚实。
而韩复向知道以后只想冷笑,觉得亲生哥哥居然对他也是如此,在大祭司来试探的时候,猛然往大祭司身上泼了一大盆脏水。
然后他把大祭司拉下了水。
他在加密的通讯里冷笑:“哥哥,我们从小就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交情,手足一样的兄弟。”
“怎么?现在我这个弟弟落魄了,你就不认我这个弟弟了?”
大祭司辩不过他,又被他弄得没有退路,最后横了一条心,答应了韩复向。
因为知道没有退路,他开始侥幸地相信韩复向许诺的一切,想象事成之后,或许真的会有韩复向和他所说的美好的一切……
官员再来和季梁安报道的时候,是来报告给他,一些可能来源于神庙的,说未来的君主渎神的风言风语。
他不敢贸然处置,前来讯问季梁安的意见。
在前去见季梁安的路上,他看见许多同僚,顺口问了一句:“陛下最近还是和他待在一起吗?”
同僚点头。
那位官员在心里八卦了一会,面上没有显露。
他在内心深处觉得柏宁郁的运道不错。
原本陆时渊跟在季梁安身边的时候,有时候去陌生的地方,有人对他还是对季梁安都不太熟悉,也会有人感到好奇。
因为看见陆时渊似乎话不多的样子,季梁安看上去也很少说什么话,私底下偷偷叫哑巴和他的哑巴老板。
有时候避着人,会有人偷偷问和季梁安一路来的其他人:“哑巴和他那个哑巴老板好吗?”
“挺好的。”
“好什么?”
“相好。”
“有什么好相好的?”
“不知道。”
私底下的谈论通常没头没脑,也没头没尾,说到哪算哪。
其实陆时渊不算太哑巴,季梁安也不能算是寡言,最多算是很多时候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
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是哑巴挺喜欢自己那哑巴老板,老被自己那哑巴老板欺负,然后也给他欺负,没什么怨言。
看起来冤种了点,还挺愿打愿挨的。
官员和季梁安汇报了那些流言,谨慎地询问季梁安要怎么处置。
季梁安听完了,轻声问:“是说我渎神吗?”
官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合适,因而一时之间谨慎地没有说话。
季梁安眯起了眼睛。
他说:“那就继续渎下去。”
“在我加冕的那一天,”他说,“如果达纳美俄不愿意为我加冕的话,那就推到祂的神像。”
达纳美俄,是神庙里供奉的□□字。
那个官员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决定,恍恍惚惚觉得要变天了。等他回过神来,不自觉打了个寒战,低下头去,不敢发表评价。
变不变天,天怎样变,变不变得了,都是那些大人物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他只是把头深深地埋下去,尽量不说话,然后小心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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