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想你了

洛瑾秋走后，他坐在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转椅摇晃着，许皓辰纤细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扶手。

        陈以寒路过门口时，透过玻璃门看到了里面的许皓辰，看着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想：现在的年轻人，既然这么苦，当初又何必要口出狂言呢，唉，仗着自己年轻就肆意妄为。

        随后陈以寒把萧文俊叫到了局长室里。

        “我想要你手里一个人。”

        萧文俊惊讶了，问道：“为什么，要谁，干什么啊陈局？”

        陈以寒若有所思，“许皓辰那边，你也看到了，放荡不羁的后果，你给个人他。”

        “为什么？他当初说什么的不需要的，怎么，反悔了，他来求你了？”

        陈以寒盯着萧文俊看了一眼，说道：“他没经验，你给个人带带他，毕竟也是新人。”

        他把转椅转过去，背对着萧文俊，又补充道：“他那样整天待在局里的也不是办法，迟早人都要傻。案子不能急，要是冥思苦想的就能想到凶手，那还要我们特案局干什么！”

        萧文俊明显的不开心了，“陈局，你这是在心疼他了？”

        陈以寒笑了笑，“怎么，你吃醋了？还跟一个毛头小子争宠是吗？”他拿起一份文件就看了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说完萧文俊便要离开，陈以寒喊住了他，“对了，说话客气点，按他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施舍，去吧。”

        “呵～这小子个性和我还蛮像的。”

        萧文俊握紧了拳头，却不敢吱声，轻脚离开了局长室。

        一大中午，许皓辰就离开了，他坐火车离开了永安街，跟手机里的导航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原来在这之前，他查到了王绍家人的住址，特意的跑过去了一趟。

        下午一点半，他根据手机里的详细地址，来到了一个很偏僻的村子里，导航在村口处就没了显示，具体哪一家是王绍家，还得挨家挨户的敲门。

        这个村子有点落后，一般的出租车司机都不知道这里，他也是步行来的。但是整体看着这个村子不太大，应该不用多久就能找到。

        许皓辰随意逮住一个人问道：“请问，你知道王绍家是哪户吗？”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许皓辰，察觉他是从外地来的，在不清楚许皓辰是什么人的情况下，那人有点刻意的回避，“你谁啊，找王绍干嘛？”

        许皓辰看出他的戒备心还挺高，于是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我是王绍的朋友，他让我给他家里人带个东西，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东西送到了我就离开，你不要害怕。”

        那人还是半信半疑，指了指右边的小路，“那边第二个路口左拐第四户就是。”

        “谢谢你。”

        许皓辰按那人说的方向走去。进了巷子里，里面很老旧，与外面的世界简直格格不入。

        他来到一扇破旧的木门前停了下来，心绪不宁的敲了门，里面开门的是一个老妇女。

        女人一脸茫然的看着许皓辰。

        “您好，请问这里是王绍家吗？”许皓辰语气和蔼。

        可很快就被妇女回拒了，“不是，这里不是王绍家，你找错了。”妇女想把许皓辰赶走。

        “唉，你听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那小子已经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出去。”妇女一直推搡着他。

        “我是警察，我只是来找你们了解一下王绍的情况。”许皓辰把证件拿出来给妇女看。

        妇女的态度立马转换了，变得很客气，“哦，不好意思警官，来来来，你里面请。”

        许皓辰进了王绍家，他们家还是那种木质的老式房子，看着就像是危房，床还是老一代的炕，灶台也是烧柴的那种，院子不大，但是堆了很多的干柴。

        妇女把他请了进去，这间小小的房子里，客厅被一张饭桌给站满了，勉强能挤下两三个人，电视还是老式的那种，许皓辰一进门就瞟到了卧室里有人，便多嘴问了一句。

        “家里就你一个人吗？老伴呢？”

        妇女给他拿了一张小板凳，“王绍他爹患有癫痫，常年不能下床，一直都由我照顾着。”

        许皓辰为他们家的凄惨经历感到同情，问道：“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些问题的，你不要紧张，如实回答就好。”

        “王绍他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

        “我们怀疑王绍杀人了。”

        妇女被吓了一跳，差点都没坐稳，深情紧张，用手捶着自己的大腿，“这臭小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妇女呼喊着。

        “大婶你不要激动，我们也只是猜测，具体的还要从您这儿了解一下他的情况。”许皓辰这话，妇女才平复心情。

        妇女擦拭掉眼角的泪水，“你问吧！我一定说。”

        许皓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随时准备记录，“我想问一下王绍的人际关系和家人的感情怎么样，能详细说说吗？”

        妇女和他细细道来。

        “王绍从小就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上小学的时候就特聪明，老师也经常跟我说王绍是个上学的好苗子。可就在他上初中时，他爹突然就得了癫痫，从此在床上一躺就是几十年，话也不会说，我那时一心照顾他爹，一时就忽略了王绍，可没想到。”

        “他居然早恋，在学校里开始找女朋友，勾三搭四的，甚至还和外面的混混走在一起，隔三差五的就带一个女人回来，我劝他他也不听。”

        “有次王绍带了个女孩回来，我知道他居然开始学抽烟，于是就打了他。我没想到他最后和那个女孩分手了，也很少往家里带人，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当时以为他终于长大了，学会好好学习为自己的未来着想。”

        “后来，他考上了市里很好的大学。我们村唯一的一个大学生，邻居们都很看好王绍，觉得村里终于出了一个高材生。我们也看着他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学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是从我打他那次开始，他就很少跟我们交流，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独立的也好，可没想到他心里是一直恨着我们的，后来也经常吵架，甚至还和我动手。”

        “王绍开始越来越叛逆，直到他大学毕业后自己一个人出去打工，走之前我们还吵了一架，他去哪我们也不知道，他也不肯和我们说。长大了，就随他去吧！”

        许皓辰认真的把妇女所说的都记录了下来，接着又问道：“他和你们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吗？”

        “是，长大就开始叛逆，一点儿都不听劝。”

        下午三点多时，许皓辰看望了王绍的父亲就离开了这里，前往下一个地点。

        今天的事情和行程都排满了，根本就没有一点逗留和休息的时间，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解决，一天的用脑量极大，还要随时保持清醒，电话一直是免打扰模式。

        下一个地点距离这里有一百多公里，好在坐火车会快一点，下午五点多就应该能到。

        许皓辰来到指定地点，这家的地点比王绍家环境还要差，他到处打听了好一会儿，才得知陈华的母亲已经去世，本以为这次要白跑一趟。

        一个快七旬的老太太把他给拦住了，说道：“你是警察吗？”

        许皓辰“嗯”了一声，有点疑惑。

        老人带许皓辰来到了老人的家里，小声的说道：“你要打听陈华家的事？我知道一些。”

        “他们家挺可怜的，陈华出生不到一岁他爹就去世了，一直都由他娘带着，好在这小子懂事，平时也不用怎么操心，就是从小学习不怎么样。”

        老人靠近了一点，扒在许皓辰耳边说道：“听说，自从陈华爹死后，他娘就天天浓妆艳抹的，哎呦，那个脸画的，那个衣服穿的，每天早上打扮的漂漂亮亮就出门了，陈华还在上学，他娘就每天都带一个男人回来。”

        “这不，有次他们在办事的时候，被放学回来的陈华撞个正着，那男人还把他赶到了我们家，我看这孩子可怜，就留他在家吃了顿饭。这孩子是真好，每次打工的钱都一分不少的给他娘寄回来，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人家嫌弃他们家穷，没一个月就跟别人跑了。听邻居们说这事对他打击挺大，他娘还嫌弃他没用，连老婆都讨不到。”

        许皓辰一向对他人的私事不感兴趣，但对陈华的经历感同身受。

        “他娘有时还用棍子打他，撵着满巷子跑，这孩子也从不怨恨自己的亲娘，还一年到头的给家里买东西。这不，陈华出去两年都没有回来了，他娘得了一种怪病不久前就去世了，我看啊，就是乱搞搞出病了，死了也好，免得连累儿子。”

        陈华的母亲死了，很意外，房子也被空了出来，连遗体都没人给收拾。许皓辰面色阴沉的道：“陈华也被杀害了。”

        老人听到很惊讶，怎么也想不到，“唉，怎么好一孩子，怎么就突然没了呢，这一家子也太可怜了。”老人摇了摇头。

        这时天色已晚，老人想留许皓辰在家里住下，这毕竟人生地不熟的，晚上了还容易遇到坏人，或者迷路了，老人很热情的招待他，可他还是拒绝了，许皓辰没有在别人家住的习惯，更何况还是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

        他找了个借口，“我要赶紧回去汇报情况，不能一直在您这儿待着，这对你影响不好，婆婆我先走了。”

        老人说不过他，许皓辰起身就离开了。

        夜里有点冷，许皓辰掐着点打车来到火车站，可还是晚了一步，列车一到晚上九点以后就全部都停止运行，飞机还要提前预约，这把许皓辰彻底的被困住了。

        火车站里，来到都没赶上最后一趟的人都纷纷离开了，人越来越少，许皓辰背着包坐在候车室内，这里只剩下寥寥几人。火车不开，他要在这里过夜，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渐渐进入深夜，许皓辰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机，拿出记录好的本子一页又一页的看着。随便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段文字：

        日期，三月十八号，晚上天气依旧很凉，今天的行程安排的很满，我一下午跑了两个地方，是的，我现在坐不到车回不去了，车站里人很少，我要在这寒风萧瑟的地方待一晚上。今天的收获还是不少的，听到了两个故事，短短一些文字就把一个人的一生讲完了，就像现在的我一样，要把每一个不同的经历都记录下来，忘记时还可以翻开看看，不至于我以后一无所知。

        许皓辰开始觉得有点饿，他站起身来四处的张望了一下，那边有个黑影，他走过去一看，是一个小摊还没有收摊，还是买烤红薯的，他像看见了什么顶级美食一样两眼放光。

        “老板，来一个烤红薯。”许皓辰期待的搓搓手，目不转睛的盯着三轮车上的烤红薯，还有烤玉米，烤板栗，香气四溢，闻的肚子都开始叫嚣了，口水差点流出来。

        “好嘞。”老板很爽快，给他拿了个大的，“小伙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这外边多冷啊！”那大叔一边忙活这一边问他。

        “我这不是没赶上车嘛！”许皓辰看这附近已经没有其他的摊贩了，“唉，大爷，您这不是也没回去的嘛！”

        老大爷憨厚的笑了笑，“我这要是回去了，那你不得饿肚子啊。”俩人都笑了。老大爷平时都会来这里卖红薯，一待就是一晚上，白天做别的，晚上就出来干活，专门在这种地方做生意。

        “来，孩子，热乎的，拿好了。”

        许皓辰接过老大爷手中的烤红薯，但是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大爷，我看您这一个人也挺孤单的，反正我也不着急走，要不我陪您聊会儿天吧！”

        随后老大爷给他拿了张小椅子，两人坐在三轮车旁边，许皓辰手里捧着红薯就开始啃。“慢点，没人跟你抢，不够我这还有呢！”老大爷一脸的慈祥。

        “小伙子，外地人，来这儿干嘛的？”老大爷安静的坐在哪儿。

        “我是来这儿工作的，结果来晚了，没赶上车。您呢，一直都在这里卖红薯吗？”

        老大爷犹豫了一会儿，“嗯，我老伴病了，需要钱，我就晚上出来卖红薯，白天要照顾她，所以都是晚上来。”

        许皓辰沉默没有出声，因为他这一天听的故事足以让他消化不来。

        自从他出来工作以后，很少给家里人打过电话了，也不知道凌萧他们怎么样了。

        半个小时后，许皓辰回到了候车室，双脚蜷缩在椅子上，手冻的冰凉，衣服也就只穿了两件，身体都有点瑟瑟发抖。他掏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的一排联系人，从最顶端滑到尾部，也没想好要打给谁。

        这么晚了，应该都睡了吧！许皓辰给凌萧打了个电话，拨通后好一会儿才有人接听。

        “喂～爸！”

        “嗯，皓辰啊，这么晚了还没睡吗？”凌萧轻悄悄的从床上起来，来到一楼客厅里，赵清羽已经睡熟了，凌萧没把他吵醒。

        “我，我睡不着。”许皓辰的声音软绵绵的，凌萧听出了他的异常，于是问道：“不要紧，爸陪你聊聊，跟我说说，是工作上出什么问题了吗？说出来会好受点。”

        许皓辰憋红了眼眶，“没，没什么，就是，清羽哥好点了吗？”

        “很好，我们这儿都很好，你就不要太操心了，照顾好自己就行，千万别累着，在哪地方工作千万要小心，多留意留意身边。”凌萧沉默了一会儿，他能清晰的听到电话那头许皓辰沉重的呼吸声。

        “嗯，我知道了爸。”

        许皓辰说完就挂了电话，头埋在膝盖上，好一会儿，颤抖的手打开手机看了一下自己卡里的余额。

        卡里没有很多钱，许皓辰想：自己都养不活自己，还要用家里的钱，真是没用！

        他看着卡里的余额，打算转一半回去家里。之前他总是拿赵清羽的钱，却一分钱都没有给过家里，想想这辈子还真是失望。

        在这漆黑的夜里，寒风刺骨，憋了几年的情绪一下子都爆发出来了，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是那个熟悉的面孔。底下不管有多少条消息，都抵不过置顶的毫无动静。

        许皓辰哭咽着给戚贤发了条语音。

        “贤儿，呜呜呜～我好难受，你出来抱抱我好吗！外面真的好冷！”

        他哭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泪水滴到裤子上湿了一块，眼中立马出现了红血丝，鼻头也红红的。哭声把周围一个男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但也只是粗略的看了许皓辰一眼。

        “我真的好想你，不要消失那么久好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都改，全都改，你回来好不好！”

        充盈泪水的眼睛看着屏幕上发不出去的消息，他好像瞬间明白凌萧为什么那么在乎赵清羽，就好比喜欢，却触碰不到，那种折磨人的感觉快要令他窒息。

        他哭的很大声，眼泪不断的往外掉落，这里没有人认识他，释放一次也不足为过。

        “我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那样，可我控制不住，洛瑾秋我可以不要，只要你，我只想要你回来，对不起！贤儿对不起！”

        他要等到戚贤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的那一天，他要亲口道歉。

        现在已经快深夜一点了，许皓辰就这样一直哭哭啼啼的睡过去，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尽量能让自己暖和点。

        他没有注意到，那边一个男人朝他这边走了过来。男人穿戴很严实，身材高挑，一双骑士靴尽量把走路声音减小了，黑色口罩上只露出了一双伶俐的瑞凤眼，右眼角的那颗痣若隐若现，银色的细框眼睛，一顶鸭舌帽把头发都包裹住，只有几根碎发在脸旁飘逸着。

        男人拿了一个灰色的小毯子，看了眼熟睡的许皓辰，小心翼翼的给他盖上。男人也是没赶上车在这里等的，刚才许皓辰的哭声把他吵到了，包括许皓辰说的那些话他也都听到了。

        随后男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刚才哭累了的许皓辰睡的很死，完全没察觉旁边多了个人。

        男人握住许皓辰冰凉的手，看着他睡的像个孩子那般，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哼着什么话。男人拿出纸巾帮他把眼角的泪痕轻轻擦去，随后他轻轻靠近许皓辰的耳边说了句：“知道错了！”

        夜深人静，男人一直坐在许皓辰旁边，同他一起度过这个既寒冷又漫长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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