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br>预警：每一段都非常长，或许用电脑看更方便……

        亲爱的简，

        你在伦敦一切都好吗？我衷心希望你在城里的生活比我在肯特的要舒心一百倍，虽然根据你上一封信所写的情况，我的这份祝福有可能反而会变成一种压力。但自从上次通信以来，你有没有从什么新鲜事中获得乐趣呢？请一定写信告诉我，好让我也从得到一些快乐，不必等收到我的回信再写信来！

        我亲爱的姐姐，我很抱歉一开头就让你看到我的抱怨（我认为你打开这封信时，应当是抱着强烈的希望，期盼它能使你开心的。相信我，之后会的）。说实话，罗辛斯与亨斯福德的树木和花园的确令人赏心悦目，尤其是有阳光的天气里，散步简直变成了一种赏赐！当然，我也不能忽略凯瑟琳夫人那耗费了上万英镑的窗户带来的愉悦。但不论是房子还是自然美景，他们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离凯瑟琳夫人和柯林斯表兄太近了。

        凯瑟琳夫人，如我上次和你说的，是一位理所当然地认为一切都会按照她的指令行动的夫人——不是应该，而是会，就好像她深信这一点——连花园里的蔷薇花架也不例外。星期三时凯瑟琳夫人说要另找一个花匠，因为她认为种在凉亭外的那些蔷薇（那座灰白色的凉亭非常雅致，与罗辛斯的风格有些格格不入），去年竟然开着粉色的花，她“明明命令要开鹅黄色蔷薇”！“命令”——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一架蔷薇使用这样的词。多么与众不同，多么……凯瑟琳夫人！距离上次给你写信已经过去了两周，而你不必期待在这两周的时间里我是否有什么新发现，我亲爱的简，我不过是又花费了宝贵的半个月，再次确认了凯瑟琳夫人的确是一位必须听从的女士而已。

        至于那位女儿，我的观点产生了些许变化，这一点变化或许会让你觉得德伯格小姐变得更有趣了些，因为我也是这样想的。德伯格小姐的外表依旧苍白，个头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周之内长高（或者说，我们应该很遗憾地认为，德伯格小姐不可能在这个年岁再长高了），仍旧是一副病容。而一如既往的凯瑟琳夫人当然也仍旧决心要让达西先生成为她女儿的丈夫，并且认为这“会”发生。可惜达西先生对待德伯格小姐毫无特殊之处，最近新来的客人让我更加怀疑凯瑟琳夫人是否又会遭遇到一次“出乎意料”（请让我把这个重头戏放到后面）。

        而与此同时，德伯格小姐也表现得对达西先生避之不及。那位女儿并不支持母亲的打算，只是没有直接告知不容许任何人说“不”的凯瑟琳夫人，反倒可能是准备将这个任务交给自己的表兄。不得不说，德伯格小姐或许比我以为的更加精明，这并不是我的胡乱猜想，而是有证据的。

        现在，我不得不打点起精神，想想该怎么和你好好说一说星期二抵达罗辛斯的两位新客人了，不仅因为关于德伯格小姐性情的证据与这两位客人有关，更因为其中一位小姐或许才是达西先生的意中人——而这难道不值得多写三张纸吗？（不过为了减轻信件的重量，我决定减少一张纸，亲爱的简，请原谅我在纸张边缘横着挤进来的话，我实在有太多话要和你说啦！）

        新来的客人是两位淑女，据说都是德伯格小姐的朋友。两位小姐从身份上来说是尊贵的，一位是伯爵家的小姐，庞塞特小姐，另一位则是男爵家的小姐，道森小姐。但从性情上来说，她们比宾利姐妹可要和气多啦。这不是说两位小姐毫无出身带来的傲气和待人的疏远，尤其是庞塞特小姐，她有时连凯瑟琳夫人都不搭理，实在是胆色过人！但两位小姐都算得上爽快，也从不挑剔地位不如自己的人，尤其是道森小姐，她不仅是一位光彩照人的美人，而且性情温和，易于相处。我暂时只和道森小姐说过几句场面上的话，对她的头脑如何并不清楚，但至少态度上是令人愉快的，这毋庸置疑。

        聪明的简，你应该也猜到了，我所说的达西先生的意中人正是这位道森小姐。如果要我从宾利小姐、德伯格小姐，和道森小姐中间选，我也会选择美丽又和气的道森小姐（这太简单了！）。倘若你还记得，那么之前夏洛特曾经错误地看待过我和达西先生的关系。夏洛特和你一样，总是将我看做最好的人，那位先生勉强在乡下舞会上请我跳了两支舞，她就认为这是某种讯号了。但事实却恰恰相反，我与达西先生相看两相厌，这一点至今没有改变。

        况且，但凡夏洛特注意到了达西先生是如何对待道森小姐的，她就会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偏颇。自从道森小姐到了罗辛斯花园后，托柯林斯表兄的福，我们又去罗辛斯用了两次晚餐。第一次就是道森小姐抵达的第二天晚上，也是达西先生抵达的第一天，他们坐在相邻的座位，而我有幸坐在对面，获得了一个绝佳的观察角度。你简直不能相信，达西先生好像只愿意和道森小姐说话！我这样说，不是邀请你想象一位甜言蜜语、殷勤周到的达西先生，而是但凡这位偏爱沉默的先生开口，同时他又能自由选择时（请不要忘记凯瑟琳夫人），他总是乐意让道森小姐担当他的谈话对象。我出于好奇，稍微听了一阵他们聊天的内容，而这也让我非常吃惊——不是因为话题过于高深新颖，而是过于普通。就好像平常人都会进行的那种闲聊，天气啦，散步啦，在罗辛斯的体验啦，为什么离开伦敦啦，都再普通不过了，但它们从达西先生的嘴里说出来，又显得那么不同寻常。连凯瑟琳夫人也注意到了这份不同寻常：第二次晚餐时，她就“命令”达西先生调换座位，坐到德伯格小姐身边去了。

        但凯瑟琳夫人怎么能阻挡拥有半个德比郡的达西先生？不到一个星期，达西先生就找到机会，陪同道森小姐（还有费茨威廉上校一起，我希望你还记得他），拜访了两次牧师住宅。他们一同坐在沙发上时的样子简直再亲密不过了。要知道牧师住宅的起居室虽然小，也还是有其他椅子可以选择的，然而达西先生显然下定决心了要坐在道森小姐身旁，和可怜的夏洛特交谈时也没将足够的注意力分给她（这其实是非常失礼的，我不得不说）。坐了没一会儿，达西先生就（再次非常失礼地）起身，邀请道森小姐一同去花园里散步了——或许是想和她继续讨论连日放晴的天气？可惜的是，我坚信他只打算邀请道森小姐，但我们的柯林斯表兄显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执着地跟了出去，要为达西先生和道森小姐介绍他精心布置的花园。我想柯林斯表兄永远也意识不到，他的介绍绝不会为那座还算可爱的小花园增光添彩，反而会大大惹人厌烦才对。不过事实如何我却说不准了，起居室里虽然能看到花园的情况，从表情来看（达西先生的表情一向不怎么讨人喜欢），他们也还算相处融洽，但到底达西先生和道森小姐对花园的反馈如何，我是听不到的。我只能说，等达西先生以风大为理由，催促道森小姐和费茨威廉上校离开之后，柯林斯表兄又大大称赞了达西先生一番，说他“不愧是凯瑟琳夫人的外甥”。

        通过以上这些，我有理由相信，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见到凯瑟琳夫人愿望落空、德伯格小姐心愿达成的场景——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德伯格小姐显然有意促成道森小姐和达西先生的姻缘，好让自己解脱。昨天晚上在罗辛斯的晚餐上，德伯格小姐建议道森小姐和庞塞特小姐前往西辛赫斯特花园做一次短途旅行，那里的蓝铃花开得正好，既然到肯特来了，当然不容错过（德伯格小姐也建议我们前往，却没有提议“一同”前往）。而两位小姐出行总是让人不放心的，所以必须请一位绅士陪同——人选还有谁呢？当然是达西先生！多么自然，德伯格小姐完全没有提及同样在场的费茨威廉上校！我想她的用意不能更明显了，是不是？

        我看到纸张快要用尽了，亲爱的简，我还有许多话想和你说，就留待下一回见面时再倾吐吧。我很高兴达西先生有了意中人，等我写完这封信，就立刻去将我的发现分享给夏洛特，免得她再怀有一些不可能的想法。我不能说夏洛特的想法对我丝毫没有影响，但并非使我也产生了幻想，而是令我感到好笑又为难。这次终于能彻底澄清误会，你不知道我多高兴！让我们祝福达西先生和道森小姐，也让我们为宾利小姐感到有限的难过。我简直等不及要见到你了，亲爱的姐姐，愿你在伦敦的日子越来越快乐，也愿接下来在罗辛斯的两个星期过得像一秒钟那样快！到时我们就可以说个尽兴了！

        爱你的，

        利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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