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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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乐伎骂得痛快,余下众人竟除了呆愣当场几乎没有别的反应,沈夫人背对着苏琅琅,叫人不能看清面上的神情,好半天秦二夫人才又开口,“快,快让她闭嘴。”
秦二夫人身边的丫头婆子不少,听着吩咐就团了帕子要去塞她的嘴,这时候沈文博倒是反应过来了,双手将人环抱,护在怀里不叫人碰她。
这情形看着就不大寻常,苏琅琅刚想回头感慨这两人之间许是还有什么纠葛,却才发觉自己的脑袋仍被时黎扣着不能动弹,世子殿下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让她安静看着。
“沈家当初为求自保,分明知晓事情真相,也不曾为我陆家多说一句话,如今七载已过,你们沈家在觥筹交错之余,可曾会想起替沈丛云扛下一切的我的父亲。”
人被沈文博圈在怀里,说起话来也是断断续续,听着十分费劲,沈夫人不知是于心不忍还是怎么了,生是听完了她的话,许久才同身边的司乐开口,“劳烦您先将她带走罢。”
沈文博死死扣住怀里的人,不让司乐伸手拉拽,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乐伎自己抠开了紧箍自己的双手,头也不回地跟着司乐离开了此处,风波亭再次陷入一片长久的寂静,沈夫人低声与秦二夫人说了两句,便带着沈文博匆匆而去。
“方才那人说的陆家,可是户部主事陆家?”几年前的事苏琅琅并不清楚,不过她近些日子对朝政之事着意打听,以谋后划,沈家作为当前的重中之重,更是被她连家底都翻了清楚。
沈丛云升官的道路并不一帆风顺,中间也经历过几次波折,其中有一次便是被同为户部主事的陆姓同僚牵累,两年未能晋升。沈丛云刚被调入户部不久,户部账面上就出现了亏空,亏空的金额不小,为着查清此事,负责那账目的三人全都被扣了下来,查了近十日才查了个清楚。
此事在书册上只留下了有区区数行的记录,朝堂给的最后处置颇重,判罚陆家男丁尽数流放,女子全数罚没至教坊司,至于那位陆主事,在判罚出来前便自缢于牢中了。
若这乐伎真是陆家女,听着她说的话,再看着沈夫人今日的表现,便能解释为何前世沈大公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而却从未露出一点那外室被处置的消息了,恐怕沈家是当真欠着陆家的。
时黎遣人去查沈文博时,顺便也将那乐伎的身份查了个清楚,陆家的事他还记得,当初有关户部主事贪墨一案的章奏,每一本都经过他手。皇帝拿着这些章奏一本本来考他的决断,听他的处置,但下判给陆家最后的处置却并未按着他的意思来,约是觉得他处置得太轻,又或者是觉得他尚且年幼,总之此事让他耿耿于怀了许久。
这种年代久远的小事若不是经过他的手有让他耿耿于怀,连他都不一定能记得住,苏琅琅比他还要小上几岁,此事与她家又全无干系,很不应该对这事有印象。
他略低下头盯着苏琅琅的眼睛,眼神中满是探究,“数年前的事你也这样清楚,可见是对朝政很感兴趣。”
“小女刻意打听过罢了。”她回身看向风波亭的方向,见着那处已经没有人在,才小心挪开了与时黎的距离,“替殿下办事之前,总也要做好完全的准备不是?”
她将垫在手下的帕子小心叠好握在手里,方才沈文博的举动叫她恶心,“不过是白做一些准备,早知殿下出手,小女也不必这样费心了。”
时黎侧着身子靠在院墙上,细细回想了一下当初两人之间说过的话,最后才点头道,“也算是替我做事。”
“只是这件事,恐怕是不用将沈家查个底掉的。”
说到底不过是沈文博的一件风流韵事,他养在外边的是乐伎还是民女,对他们而言并不要紧,只要私会一事被当众揭开便好,也的确不用白费这样多的力气。
“有一事本殿一直想要问你。”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你对朝政这般上心,总不会是心怀天下,想要替君分忧罢?”
今日事成,时黎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因而问话也只是问话,并未掺杂太多别的东西,他期待能从苏琅琅嘴里听到实话,因而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放松,也努力收起自己不经意外露的压迫感。
苏琅琅没想到他会在此时提起这事,她尚未想好怎么应对,便只能先试探着辩解,“小女对朝政无意。”
见着时黎面上的表情不变,还一副很有兴趣继续听下去的意思,她才又开口,“程家的事是为了自己,沈家的事当真只是为了报答殿下。”她一张口就是真真假假地混在一起胡说,“即便是为君分忧,小女为的也不是君王,而是殿下。”
时黎轻哼一声,一点儿也不相信这半真半假的话,早知道她是个会耍小聪明的,可偏还是问了。问出来的话除了听着让人高兴,真是一点用都没有,看来自己真是被她今日那个绣球锦的盒子迷住了眼,“你这随口哄人的本事见长,罢了,只要是于本殿无碍的,随你要做什么罢。”
她要的便是时黎这句话,有了这话她日后也尽可以顺着他的意思,去做于他们两人都有利的事,“小女一心为着殿下,自然不会做有碍殿下的事。”
“若是无事,小女就先告退了。”
她回去花园的时间不宜迟于一道出来的贵女们太久,国公府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闹起来还不一定会查出什么或是传出什么。作为没什么背靠的幕后推手之一,她还是应当乖乖地坐回她母亲身边才是。
靠在院墙边上,对着蜿蜒曲折的回廊的时黎随手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回去若有人问,你将在风波亭见着的事照实说出去。”
今日在国公府闹上这一遭,他是提前同国公夫人说过的,国公夫人一把年纪,看事情看得倒比寻常人通透不少,不该问的也不曾问过,只叮嘱了他两句自己小心,因而此事是不怕闹出来让国公府难堪的。
况且过不了一日,言官御史们的弹劾就要一封封陆续出现在皇帝的桌案上了,今日能不能瞒得住都不大要紧。
至于秦家几位夫人,也不白担无能这个名头,他原本还安排了人去引开四处看守的小厮,却没想到国公府压根就没安排人看守各处,偌大的府邸,办上这样大的宴请竟能疏忽至此,实在也是叫人瞠目。
“若还有追问为何迟迟不归的,便说是遇上了我,被我拦下好生问询了一番。”他今日连私会都亲自抓了,也不怕再被压上一个别的罪名,他往苏琅琅面前走了几步,很是耐心地教导她,“你说的时候最好能表现得委屈一些,能哭出来更好。”
“什么?”她颇为震惊地看向时黎,若说是被他拦下拷问而感到害怕倒也能说得过去,可哭的委屈一些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她原本也不是那种胆小的性格,真哭了出来反而惹人疑心。
她瞧着时黎不像是在开玩笑,以为是他从前拷问人的手段让人惊心,是想要自己装得像一些,“非得哭出来吗?”
“被本殿问询过还能没事人一般回去的,怕是还没生出来。”她迟迟不归总是要找个由头的,将这理由找到他身上最好,即便有人愿意触他的霉头来核实此事,也不会敢在他这边问上太多东西。撒谎嘛,自然是说的越少越好,只要她表现得足够心惊害怕,便是言语中有什么漏洞也都好解释。
苏琅琅硬挤出几滴眼泪,连眼眶都没有红,趁着风还没将泪痕吹干,赶紧抬头给时黎看,“殿下瞧着这样可行?”
时黎好没气地摇了摇头,“你方才没见着那乐伎怎么哭的?便不能学上一学?”
他先前进那石洞,刚一见着那乐伎还没说话,她就哭的泪水涟涟好不委屈,看着像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自然,教坊司的乐伎被人撞见衣衫不整的私会,也确实是出了天大的事,不过人家哭得就很像那么一回事,让不知情的瞧见了,也很容易糊弄过去。哪像自己面前这位,硬挤出几滴来,一看就像是装的。
“小女觉得此事需要一些天赋……”她对着时黎实在是哭不出来,“要不殿下帮帮忙?”
临时学她怕是学不会了,她将自己的一双手摊开送到时黎面前,示意他可以同宫中的教养嬷嬷一般打上自己几板子,毕竟食指连心一戒尺砸下去不想哭也得哭,届时她一直捂着脸,旁人也用不好扒开她的帕子,看她是真委屈还是假委屈。
她颇为真诚地看向时黎,最后把时黎看得没什么法子了,伸手狠掐了一把她的腮帮子,也不管会不会留下印子,直疼得她眼泪汪汪才松了手,“朽木不可雕也,去罢去罢,若有事推到本殿身上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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