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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他带着这样多的禁卫军,一直在这寺中住着恐怕不大方便,又或是他在京郊也有庄子,既答应了要给他东西,自然是要问个清楚的,“小女如今住在向阳庄上,不知该将东西送到哪儿。”

        “不必你来送,我自会去取。”

        她腰间香囊上绣着教一黑一白两只兔子,看着不算精致但却可爱,这些最能体现性格的小东西倒是与她日常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大一样。

        苏琅琅见他一直勾着自己的香囊看,又想着他见惯了宫中绣娘们的精湛技艺,忍不住小声替自己辩解,“小女的女红不算上乘,平日里自己绣着玩罢了。”

        她从时黎的手中拿回香囊,精心养护过的指甲不经意划过他的掌心,带起一阵莫名地悸动,“我瞧着这兔子绣得生动有趣,倒比寻常的那些好看不少。”

        “不知你可还有这样有趣的香囊,倒是可以一并给我留着。”他收回顿在半空的手,要起东西来很是自然,全然没有脸红羞臊的意思,“王府的道场要做上五日,五日后我亲自去取。”

        五日的道场以他的身份能否随时定下苏琅琅并不清楚,不过想起他方才所说是特意来此处就是为这等她的,又觉得自己好似是被骗了,便顺着他的话求证了一句,“是为先瑞亲王与先王妃所做?”

        “自是为了他们。”

        苏琅琅自记事起就知晓瑞亲王世子被接进宫中抚养,如今十数年过去,她才想起好像从未曾听闻过先瑞亲王夫妇的事。

        时黎对他父王的记忆也已经很是模糊了,偶尔梦起,也多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更多的时候就连梦里也不得见,至于他的母妃,那实实在在是个只出现在画像上的人物,“前些日子让那位自命不凡的程阁老吃了瘪,可不是得大张旗鼓地告慰我父王母妃一番。”

        瑞亲王府的事,在皇帝的刻意回避下,短短几年就变成了京中公认地不可言说的秘密,时黎今日的心情不错,倒是很愿意同苏琅琅说一说许多年前的老黄历。

        大司命殿前有两个不大不小的石凳,此处少有人来,石凳却是有人日日清理的,隔着帕子摸了一把,雪白的锦缎之上连一丝痕迹都没有。两人相对坐下,默了一会儿,时黎才缓缓开口,说起了自己与程家不睦的缘由。

        皇帝与先瑞亲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幼一道长大,性情却全然不同,皇帝自幼体弱做不了什么别的事,因而整日读书习字,性子也沉稳;先瑞亲王本就活泼好动一些,又因着贤文皇太后一心扑在其兄长身上,对他少有管教,故而很是张扬跳脱。

        兄弟两人的性格截然不同,却不曾影响他们两人的感情,而后贤文皇太后薨逝,兄弟两人更是相互扶持着一起长大。二十年前犀族壮大,屡屡进犯边境,朝中遣了两三个武将前去都未能大败犀族,反而叫他们越发得意猖狂,先瑞亲王年轻气盛,又在军中待了几年立了一些战功,便自请去南疆,说是要会会犀族的兵将,让他们尝尝自己的厉害。

        先瑞亲王一向是想到什么就一定要做到什么,他一去南疆就是两年,两年间与犀族交手无数,虽说胜的次数更多,但也总有败的时候。南疆丛林密布,百姓住的分散,犀族又善于隐匿自己的行踪极难追击,犀族每每交手完毕后撤之时,皆都要沿途四散袭击南疆百姓,抢夺牲畜粮食。未免百姓流离,先瑞亲王领着军中将领一片片搜查山林,一户户劝离原处。

        自古以来劝人搬迁就不是件容易事,便是在城中给他们找好了住处,一直生活在山林中时常受到犀族惊扰的人,也不大愿意搬走,兵将们劝得焦头烂额,先王妃便是那时出现的。

        “我母妃是猎户之女,因着念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故而很容易被说动。”

        时黎提起他母妃时,总有一种不大真实的感觉,一个因早产血崩而亡的母亲,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个符号,而非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温度的人。

        “又因着我父王年少时长得很有几分书生气,又总喜欢说些大道理,说的好像天下苍生尽是他责一般,三言两语就将我母妃唬住,答应陪着他一家家地劝人。”

        这些事都是他父王闲暇时有一搭没一搭地提起过的,他那时年幼,记不大清楚清楚原话,但却记得他父王脸上那得意的发自内心的笑意。他父王从不吝啬夸奖自己的夫人,常挂在嘴边的就是灵动聪慧,比京中所有姑娘,甚至是比天下所有念过书的姑娘都有灵气,说她像鹿,是只适合活在山林中的鹿。

        “他总将母妃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只可惜我不曾见过她一面,也不知是不是他欺我年幼随口哄骗我。”

        “先王妃自小在山林中长大,自是比被条条框框束缚着的姑娘们要灵动不少。”苏琅琅比他见过的女子更多,聪慧的,活泼的,端庄的,温柔的,甚至是跋扈的,可偏偏就是没有见过灵动的。

        想来也该是如此,住在这四方的城,守着这四方的规矩,哪里能如自在的山林一般,养出精灵样的姑娘。

        他眯眼想看广阔的天空,却也只看见层层叠叠的树冠,即便是在京郊,在山上,即便是同样的场景,也难见那样真正宽广自由的天地,“大抵真是如此罢。”

        就这样四处奔波了近一月,他们劝走了不少百姓,没有了束缚,两方交战便更加激烈了起来,先瑞亲王是个自小在军中滚大的,打的几场胜仗虽有经验丰富的老将在旁指点,但自己也实实在在是有些见解的。他将犀族时常进攻的几处围起来,边打边退,引他们至布好了埋伏的丛林,而后轻轻松松地一网打尽。

        “想必这其中是有先王妃的功劳。”他们若真能这般熟悉地形,有这样布置埋伏的本事,犀族也不会棘手到那般境地,她顺着时黎的话揣测,“仗打完了,先王妃也跟着一道回来了罢。”

        “是回来了,可还不如不回来。”

        他父王上报军功时,特意将他母妃的名字也加了进去,不为别的赏赐,只为着能让皇帝以军功为由,名正言顺的赐婚他们两人。

        皇帝对这个亲弟弟一向有求必应,为了让这唯一的弟弟能风光大婚,先给先王妃抬了身份,是先封了县主再赐的婚。

        这两道圣旨尚未发出时,朝臣们就议论纷纷,一是不相信一女子能立下这般战功,二是觉得给予一女子这般厚赏实在太过,于沙场征战的兵将们不公。其中章奏上的最勤的,便是早早入阁的程阁老。

        “皇祖父曾有意给我父王与程家的嫡长女定亲,不过因着那时两个孩子的年岁都小就耽误了下来,没两年皇祖父薨逝。皇伯登基,为着坐稳皇位也的确动过要联姻重臣坐稳皇位的心思。”

        这些前尘旧事皇帝并未刻意隐瞒,宫中一直伺候皇太后的嬷嬷偶尔也会提及,时黎就是这般东拼西凑地猜到了整件事,“因着我父王一直不愿意娶程家的女儿,皇伯才娶了卢家女。”

        皇帝得了兵权,稳固朝堂的动作快了许多,自然也就不需要程家的帮衬,这些事从头至尾没有放在明面上说过,皇帝大婚时,程家嫡长女也尚未及笄,先瑞亲王请求赐婚时,程家嫡长女连长子都有了,说到底也并未耽搁他家姑娘什么,倒是不知怎么就让程阁老记恨上了。

        以程阁老为首的文官,一封封地章奏往上递,都被皇帝强压了下来,赐封赐婚几乎同时进行,眼见着事情已定,程阁老才消停了一段时日。

        先王妃到底不是京中长大的,许多规矩不懂也时常在众人面前失态,当着她的面京中的官眷们不说什么,背后的刻薄与讥讽却是没有断过。

        小小一个京城,哪里能藏住什么秘密,那些话总顺着风刮进先王妃的耳朵里,时刻提醒着她是如何配不上身份尊贵的亲王。

        “后院里的闲言碎语最能折磨人心。”苏琅琅见着时黎的面色不佳,知晓他心中憋闷,不大愿意他继续再说下去,开口想要岔开话题,又见他双拳紧握,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些什么。

        她踟蹰了一会儿,到底握住了他因用力过度而指节青白的手,“先王妃一定很是爱慕她的丈夫,否则哪里能忍耐得下来。”

        “后院的闲言碎语,母妃她躲着便是,左右那时她已身怀六甲,只是程家不愿意放过她,三天两头地寻着理由上章奏扣一些看似严重的罪名。父王烦不胜烦干脆称病躲在府里,母妃她不懂这些,当真以为是自己给王府带来的祸事,长期忧思以至早产血崩而亡。”

        先瑞亲王因爱妻早逝大受打击,原本还算康健的身子也越来越差,没撑过几年也薨逝了。

        苏琅琅感觉到手下的拳头不自觉地颤抖,这是他极力隐忍的结果,程阁老算得上害死他父母的元凶,他能在朝堂之上仅表现得与程阁老不睦,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力气隐忍。

        她用自己一双不算太大的手,勉强包住时黎的拳头,小声道,“程家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殿下要耐下性子,等着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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