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河畔青芜堤上柳3

“姑娘醒了”苏梧在一旁伺候着，说着扶起了在床上的为宁。

        “公子送来了上好的祛疤药，叮嘱婢子要为姑娘上药。”为宁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疤痕，她差点都要忘记了这个疤痕的存在，平日里在雅颂阁，她都小心的将它遮好。

        “他什么时候来的？”

        “寅时的时候，姑娘还在睡着。”为宁也想起来他通常寅时练剑，想必也是路过吧。

        药膏抹在脖子上凉凉的，为宁不禁一颤“沈将军平日里都在何处用膳？”

        “公子通常都是在军营用膳，除了初一和十五会去佛堂陪着老夫人用膳”苏梧给为宁上好药“姑娘是想和公子一起用膳吗？”

        为宁慌忙摆了摆手“不…不是…我”为宁还没说完，便看见苏梧整理着药“姑娘不用说，苏梧都明白。”

        午膳时，为宁坐在庭院里用膳时，看见沈澍从一旁走进来，坐在自己对面。

        “孙嬷嬷说你一人用膳无聊，便让我来陪你”沈澍和为宁面对面坐着。

        “随口一提而已，不必当真。”为宁只是低着头吃着，没有再抬眼看他。

        沈澍见为宁不说话，夹了些菜又言道“朝中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自然知道我从雅颂阁内带了位姑娘回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必须要做你的妾”为宁放下碗筷，只是静静看着沈澍“自我从雅颂阁出来那一刻起，这便是注定的事情”

        “你若不愿，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出城”

        “沈澍，你为什么总是一副能拯救别人的样子？”

        为宁站起来“你怎么办，沈家怎么办，欺君是大罪，你救我于水火，我不能把你推入深渊，为妾而已，艺妓我都做过，还怕做妾吗？日后你娶了正妻，就把西苑当成残破之处也未尝不可。”

        “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后半生，靠近我，你也不会得到报仇的机会”沈澍看着她，她还是那样淡淡的挂着笑，居然被看穿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为宁抚上自己的脖颈，伤口还隐隐作痛“多谢，那药膏”

        沈澍也站起，“终身大事，还是考虑清楚为好。”

        为宁看着这样的背影，消失在西苑中。

        为宁在槐树下摆了个棋盘，越州暑气大，苏梧便在一旁替为宁扇风，看着为宁独自下棋。为宁不懂棋艺，自顾自的瞎下着，不觉间眯上了眼。

        朦胧间，她梦见了自己的父王母后，俚池的族人，和那夜寒时节其乐融融的景象，父王母后与民同乐，百姓载歌载舞，殊不知那是暴风雨来临的一夜。

        她看见无数官兵破城而入，百姓瞬间仓皇而逃生灵涂炭，俚池瞬间被硝烟笼罩，那一晚，她国破家亡。

        为宁从梦中惊醒，苏梧递给她一块帕子“姑娘做噩梦了”

        为宁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恢复了些神志“苏梧，你可有父母”

        苏梧停下煽风的动作“苏梧自小无父无母，沈府便是婢子的家，孙嬷嬷便是婢子的家人”

        “那你一定很喜欢这里吧？”

        “婢子不敢奢求什么，只愿能在沈府平平安安的便好，公子和嬷嬷都待婢子甚好，眼下婢子能做的就是服侍好姑娘，让公子宽心。”为宁看着面前的笑的一脸灿烂的苏梧，若是能像她这般无邪也好。

        “姑娘似乎不太开心？”苏梧注意到为宁闷闷不乐的，好像自从为宁进入西苑，苏梧都未见自家主子笑过。

        “若是有一日，你家破人亡却要被一生困在一个地方，你会怎么做？”

        “婢子八岁那年，父母便双亡了，流落街头每日都与鸡豚狗畜争食，可那又怎样呢？公子说了这世间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得活着。”

        是啊，这个世界上多的是需要活下去的人，为宁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也不过十五六岁，为宁伸出手牵住她“想不到沈澍也会告诉你这些，苏梧，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自称婢子。”

        “万万不可的姑娘，姑娘是贵客，婢子不能乱了规矩”说着便要跪在地上行礼。

        为宁上前制止苦笑道：“若说为奴为婢，我一个下三流，与你并无异，这西苑内，也没多少人，若是嬷嬷问起，我自会替你说”

        “会下棋吗，这苑中无聊的紧”为宁扶起苏梧，拉着她到自己身边坐下。

        苏梧端坐在棋盘前，为宁笑道：“放松些，四下没别人，这棋我也下不好，不用拘着”

        “姑娘若是不会，可问公子，听闻先太老爷是文官，原本想让公子入朝为文官，没想到公子一心扑在习武，姑娘别看公子平日里不苟言笑，对于琴棋书画一类的，公子也是打心里欣赏的。”

        “你平日里都在后院干活，公子的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院里的姑娘们都这么说，都说咱们公子充耳琇莹，如圭如璧。杀敌之时沙场碎铁衣，飒沓如流星。”为宁托着下巴看见面前的苏梧完全一副小女孩模样。

        为宁也不禁思考起来。

        想到初遇时，那个遗世独立的男人，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迹，额前的碎发被浸湿，举着长剑对着她，那正是她最落魄之时。

        飒沓如流星，倒也适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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