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梦域起源·死地后生（Ⅰ）

随着唐唐一行出梦，三重梦境已碎。绿莹舒缓一口气，起身时靠着古琴稳了稳。梦泉和怜看在眼里，不言语，直走梦域。在第二重梦境，大梦儿为缘的灵力稳定性做出评估，结果表明，欧阳瑅皓无梦并不是织梦师、破梦师的缘故。

        “感觉如何？”绿莹问身为凡人的唐唐。

        “还好，就像到过去走了一遭”唐唐的感触颇深，绿莹环视在身边的几人，书书、楚凌佩眼中遐思不断，明皙和裴曜倒是和欧阳瑅皓一样，不露痕迹。玄影还未归来，绿莹只能在原地等候。忽想想，自己对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而他们大多饱览山河，于是绿莹便问了，关于那叱阅门的血树、隐界的秘境也叫妖洞森林还有神守。唐唐和书书是讲故事的主力，其他人只是在一两个点上略加改动或修饰补充，绿莹在他们的眼中看见了光怪陆离的世界，虽然出自言语，但是这比在梦中看见的世界不知精彩几倍。绿莹心想，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去把这大千世界尽收眼里。

        “你看看你，问的也都是有关忆梦阁的，唐唐，给绿莹讲讲其他的”楚凌佩说道，唐唐二话不说，席地而坐，书书、佩佩、裴曜和绿莹相继临近而坐，明皙和欧阳瑅皓站在略远的地方。唐唐出口便是有一年在隐界的神守试炼，当时唐唐和佩佩一起参加的，保护他们的神守正是欧阳瑅皓和裴曜。裴曜和瑅皓两个人在一起气压就很低，进去的准神守们都不敢说话，只有唐唐话痨似的，找别人攀谈……唐唐进入的是镜像区，因为他的话太多了，直接导致镜像区阵法崩塌，那年整个秘境只有两套完整的八卦子了，唐唐也因此落选……

        “据说，神守原本是忆梦阁与神灵的中间者”裴曜忽然想起在某本野史中看见过，只是关于忆梦阁都无从求证，也就看看作罢。

        “我也是听说过，后文是末代阁主预见灭阁，提前将神守的选拔资格交给隐界、天族、妖族和天涯（天涯代表人界），若阁主预见了灭阁又为何不遣散弟子呢？所以我也不知这对不对”绿莹话音刚落，玄影归来，他的长剑没有血腥，他的眼中没有杀戮，只是手臂微震。坐着的人立即起来，他们脸上有着些担忧的神情，但又不像绿莹那么明显。

        “滴答、滴答……”

        在安静的黑暗中水滴声格外响亮，忽而眼前亮光一闪，玄影转身将绿莹护在身后，裴曜和欧欧阳瑅皓把书书的位置记得牢牢的，唯有明皙孤家寡人一个。

        破开眼前的白雾，遥远的桥头上是一对恩爱夫妻，两人全身素白，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要融为一体了。他们在说着些什么，女子的双颊泛起红晕，男子嘴角挂着笑意，细看两人的相貌——这是什么神仙眷侣！

        几个人的梦境都已经渡完，难道这是梦域为欧阳瑅皓而生的？玄影在外的时候也能将梦境中的种种看得一清二楚，欧阳无梦他知道，只是这个梦境颜色泛白，应是很久之前织好的。绿莹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在梦域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完整的旧梦：

        ……

        “你真的能永生？”女子慵懒地坐在男子身边，两个人相互依靠着，都无所事事的样子。

        “你能复生我便能永生。”

        ……

        然后是什么就又听不见了。

        再一转画面，女子洁白的衣衫已经被血染得暗红，长袖上胸脯上还冒着热气，她的周围血淋淋一片，明显那是衣衫拖动的痕迹。在女子的面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云烟缭绕下的高度虽看不见，但是能切身感受到，这是梦主人映射的感觉。女子的眼中写满失望，明明她的长剑饱尝鲜血，如果是经历了战斗，那么赢的一定是她，终于，她等的“失望”来了。

        “回来，我给你疗伤”男子的神情很淡定，轻言一句“疗伤”就像女子只是割破手指一样，他似乎还着急着回去忙什么事，语气才略有些急促。

        “算了，好了伤疤忘了疼”男子听见“算了”时知道女子已经做了决定，那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女子浅浅的、印在眉间的笑意……

        女子长剑一抛，纵身万仞。男子原地伫立短短几步，只是唤出女子佩剑的道侣……

        “幽蘅！”欧阳瑅皓最先起声，其他几人在心里与书书同声。幽蘅：上古剑灵，幽灵双壁之一，剑灵幽蘅由于剑气属白，故不论身着何种颜色都会染白，也正是这样，幽蘅似仙。

        幽蘅追随灵蘅而去。梦境停留在了云雾间。

        “哗”一声，像镜子打碎一般。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渏卓，从他的神情上来看，这个梦境结束以后他费了些功夫才打碎。绿莹重新点燃一盏魂灯，它的外焰是盎然的绿。渏卓走在最前面，没问发生了什么，黑暗中总有些触角想挣脱幕布。在渏卓挥袖时能看见灵力打在黑暗中的效果，没有声音，难怪玄影的长剑没有血腥，难怪他的手臂会颤抖，这样用“力”的蛮斗不怎么轻松。

        出梦境的时候绿莹宣布他们正式成为梦者，然后她和玄影跟着渏卓走了，其他的六个人跟着梦者去到客房——安排的木峰，每个人一间房，紧挨着。

        他们在等着绿莹或者玄影来给他们关于最后一段梦境的解释，欧阳瑅皓问过幽蘅，幽蘅完全不记得有这样的经历。但是他们始终没有等到。分门结束的时候是下午，晚些有人来问过吃不吃晚饭，没有人敢吃，然后他们就像被忘记了一样，没有人再来过。绿莹马不停蹄地到占星台推算重新封印的确切时间——夜半子时，可是子时人的阴气最盛……

        “少阁主，您忘了，他们不是人”

        “对诶”

        这个天赋异禀的阁主有时候真的懵懵的，好在她的身边一直有人。谈及这里，绿莹不得不想到了唐唐，按之前的决定是让欧阳瑅皓的剑灵代替唐唐的位置，但是刚才经历的那个梦境让绿莹犹豫了，封印事大，不可马虎，旧址的人本就不多，加上之后的事，没办法的话也只能让小雨上。

        “楚姑娘有乐灵，乐灵尚可替代”渏卓说道。这时玄影回来了，就在绿莹占卜的时候，渏卓让玄影去查了楚凌佩乐灵的来源。

        “南山上古乐灵”

        这自然再好不过，绿莹便让乐灵替代唐唐的位置。所谓替代及用忆梦阁术师特制的木偶为介质，借一点唐唐的灵识注入其中，乐灵将自己的灵渡给木偶，灵将在木偶中转换成唐唐的灵，由木偶代替唐唐坐阵已经将危险降到最低了。

        前半夜，绿莹和玄影来到木峰，将计划详细地告知。

        “这到底是个什么阵法？这么凶险么？”唐唐问道。绿莹带来了一副宗卷，上面清楚详实地记录了一个阵法，一整副宗卷只记录了一个阵法！——八图阵。

        由最初封印梦魇的八子所创，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位置负责的封印部分、注意事项等等全部都有。之所以没有提前拿出来，是因为这个阵法本身是记不住的，它能在脑海里停留的时间仅四个时辰。

        每个人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开始练习，木峰的时间被调的极慢。这个“调”并不简单，木峰是五峰中第二大的峰，所占空间微大，急速旋转空间，让木峰下一刻回到上一刻的位置，以此调慢时间。一个时辰大约是外面时间的半年。

        单独练习之后是合练，其他部分都能很好合上，只有唐唐这一方。楚凌佩的乐灵名叫“尉迟笙”，尉迟笙与唐唐的配合缺少默契，导致木偶中的灵力转化不完全，加上灵力转化需要时间。头阵是八个人一起筑阵，尉迟笙提前注入灵力的时间就成了未知数……

        “再想想办法吧”玄影把木峰的情况禀报上去，婆婆和拂尘长老负责的是引灵前阵，手杖长老暂理事，渏卓负责与分部的长老等实时汇报交流，小雨也接下看护结界的任务。

        手杖长老入梦召集术师，八门的长老们也纷纷回来了。唐唐和绿莹带着木偶跟着手杖长老，玄影带着欧阳瑅皓和楚凌佩到主殿迎八门的长老，裴曜和书书去找了小雨，明皙作为隐界的殿下亲自去向分部说明情况更有说服力。原本每个空间都能入梦，但是水峰是忆梦阁入梦最快的地方，因为有绿莹在，手杖长老没有浪费时间去水峰，唐唐和绿莹是在西侧殿找到的手杖长老，绿莹在长袖中施法。

        天地间煞白，忽而有些彩色的光亮，然后又是煞白，过不久是更多的彩色，更亮的光晕，亮到最后是黑暗。不是乌黑色，那种黑带着能看见周围的亮度，然而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三个人。手杖长老挥舞手杖，丝丝的暗红色的线条向周围发散，有的还是线条，有的折叠成鸟、虫、蝶、蜂等等，这些栩栩如生的小动物成群结队去往四方。绿莹唤出大梦儿，大梦儿将将“锦画”散成微灵，飘散进梦境，这是梦中为数不多地光束。

        唐唐见过世间千万的美景，在阳光下的璀璨，在黎明中的希望，在夕阳下的眷恋。世间繁华何及人间，安静怎比隐界，这动与静之间，还有如此无声的狂躁，唐唐深深地被眼前的这些“景色”吸引了。

        片刻，术师来报到，听有唐唐在，所以来的人不多。万俟天虹，为数不多的魔界长使，探梦人首领二席，他占一方，为人低调，唐唐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在一次术师集上，“临天奇人”这是视延告诉唐唐的，唐唐追问，视延不答。典籍上几无记载，裴曜在野史上翻见“盖世者，天虹也；术道，从来之。”也没有更多了，至于是不是同一个“天虹”就无从得知了。

        “梦虹参拜”

        随后的是连染，这个人年岁较高，唐唐和他有过几面之缘。连染是个逃犯，不属于任何一界，最后在人间与妖界的边缘定居，不问世事，一心只钻机械。

        “梦染拜过”

        出梦境的时候，魔把身上多余的颜色和毛发“剔除”，着蓝袍云纹，青年人样貌；梦染的褶皱被捋平，青年人模样，着白袍亮金水纹。

        连染覆手，一只金色的精灵眨巴眨巴眼睛出来，一首小叶奏出的曲调，编制一个梦境。术师不是神，不可能一下子找到问题所在，除了调节地域空间减缓时间流逝——这需要大量灵力，梦境是另一个行得通的选择。除了绿莹，其他四人都进入了梦境，以忆梦阁也就是小雨，为宿主（xiuzhu）。

        再说玄影那边，八门的长老们一般守在自己的卦位，他们职责是改变忆梦阁的空间，虽然耗费灵力，但是他们不用常常入梦面对危险也能获得充裕的灵力。原本守八门的只是弱一些的长使，他们也会带根基弱些的梦者修行，但是随着忆梦阁对变化空间的依赖，八门的地位逐渐变高，经过各分部商议之后决定，总部八门提为长老。

        今日长老们回来是关心这边的情况，毕竟分部与总部福祸相依，能帮自然尽力。玄影来迎足够说明绿莹的重视程度，加上欧阳瑅皓的楚凌佩，任谁也不敢“乱说话、胡捣乱”，或许是考虑到八个人脾气相差大，出世不同，变通不一。

        玄影在主殿外迎接的八门长老，随后带去东侧殿。

        走的时候，主殿内传来明皙的声音。

        “时间已定，今夜子时。现在术师已经在解决木偶的问题”这样的情况渏卓已经重复了很久，有明皙来情况只是好转一些，分部一直要见绿莹，因为婆婆把绿莹保护得“太好”，史上还没有哪位阁主不曾亲临分部，婆婆害怕绿莹面对不了分部首领的“刁难”所以每次都用不同的借口搪塞长老们，有的长老私下都想过，到底有没有“绿莹”这号人物……像现在这样的机会是长老们一定不能放过的。前，绿莹为了稳定人心，想方设法要与首领会面，由于在梦里，绿莹实在太强大，长老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亲自会面又难上加难。后，绿莹改变了这个想法。

        引灵前阵没有问题，小雨那边一切都好。

        绿莹来到占星台，大梦儿出现了。占星台以浑天仪为雏形，四周原本是很大的经文源地，现在只剩下这一个修复的主台，暗黑色的砖瓦上是毁灭的伤疤，一道一道，疼在了谁的心上？忆梦阁只是一个修仙门派，就像乐天派、叱阅门一样，只是忆梦阁选择的是灵为介质而已，只是忆梦阁选择的是用梦境为场地而已，只是忆梦阁强大了一点而已。

        “辛苦了，大梦儿”

        “我们谁和谁，都是小事”

        两人相视一笑，“再做一次占卜吧”听到绿莹发话，大梦儿旋转着升空，留下亮带轨迹……

        手杖长老那边有两位高修助力，在亥时中已经完成改修。好消息一般都是结伴而行的，绿莹承诺在封印之后与分部长老们见面，于是都静下来了。整个忆梦阁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众志成城，这种感觉很舒服。

        七个人最后陪唐唐和尉迟笙练习一次，不说天衣无缝，只道恰到好处。他们在木峰主殿（已恢复原来的时间）等待的时候，不得不说，心中又激动，又害怕，这两种感觉在活久了之后就少有了，那种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的感觉很美妙。定力一向不太好的唐唐耐着性子，反而是身为高修的欧阳瑅皓先走出去透气，不久绿莹跟了出去，玄影本来也要去，但是被明皙和裴曜拦了下来。

        “你去干嘛，好好坐着”明皙心里想的啥啥和裴曜想的啥啥不谋而合，两人拦下玄影，楚凌佩也想到一块儿去了，三个人心中都叹

        “哎，两个死骄傲”

        八个人都害怕失败，虽然他们知道概率是微乎其微的，但是临近时的害怕丝毫不会减少，现在的时间不是给他们建设心理防线而是“死马当活马医”“硬着头皮上”这类的“自勉”。其中最害怕的莫过于出去的这两人，他们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

        木峰主殿在丛林中掩映着，没有大大的广场和标志物，这里只有山水草木，飞禽走兽。

        欧阳瑅皓在一棵桃树下坐着，桃树的根支出了地面，他手扶着这些根，深邃的眼睛默默的注视着自己的手。绿莹本来要叫他，突然她想到一个“好办法”

        这本不是桃树开花的季节，但是它却漫天飘零。

        “跟来干嘛”

        “怕你走丢”

        “说实话”

        “把那家伙给我看看”

        欧阳瑅皓侧身，呆了片刻。绿莹以为他不愿意，便走到他面前——解释。

        “他或许是危险的，如果我认可了它，你就能正大光明的召唤使用”然后绿莹松口，如果欧阳瑅皓不同意，她也不强求，只是，在忆梦阁除了阁主就只有绿莹可以认定精灵了。

        “你到底什么职务”欧阳瑅皓想搞清楚绿莹的身份，这很正常。绿莹准备了一大套说辞，但是欧阳瑅皓又说道：“渏卓的地位比你低，第一次见面，他说漏嘴了。”绿莹着实意外，于是便顺着欧阳瑅皓的话说下去。

        “虽然忆梦阁没有副阁主，但是嘛，长使和阁主中间跳跃的职权的确很大，那个空我就勉为其难的补上咯”绿莹一本正经的说道。欧阳瑅皓细细想来，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所以你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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