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无常

半夜的小孟城静悄悄，宵禁之下除了打更的更卒、巡夜的捕卒外，无人敢在夜间游走，按照楚国律法，宵禁之后无故在外游荡者，轻则杖三十，重则投狱处死。
    但这个时候原本安静的小孟城的某一处忽然火光冲天，伴随着火光的是妇人的尖叫，男人们的呼叫，以及小孩子们的哭声。
    随后是一片的喊杀声，兵刃碰撞的声音，惨叫声，以及求饶的声音。
    一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大火的面前，火光之下，面无表情，大火在他的眼眸里凝聚成一团，仿佛要喷出来。
    不是林陌却又是谁。
    林陌的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其中有十几人穿着甲胄，是小孟城的卫卒
    “林大人，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家人吧，他们是无辜的，你杀了我吧，我求你了。”一个穿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跪在林陌的旁边，不停地磕着头，额头已经磕破了，他是小孟城的县宰屈茂。
    “县宰大人，你开什么玩笑？刚刚不是还要灭我三族嘛？”
    林陌横刀架在这个男人的脖子上，语气出乎意料地冷酷，“但我已经没有三族给你灭了，所以就拿县宰大人的三族来替代吧，小卒替县宰大人动手，县宰大人瞧仔细了。”
    而着火的地方正是县宰屈茂的府邸，此时府邸的大门敞开着，门口横着不少的尸体，那都是要逃出来，却被远处的大翌射杀在门口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县宰大人，现在你知道我拿这个爵位有多难了吧？”
    听到林陌这句话，屈茂看着已经被大火彻底吞噬，没有任何呼救声的家，彻底傻在了原地。
    随即林陌手起刀落，砍下了屈茂的首级，鲜血溅在林陌的脸上，在夜色，火光的照映下，显得如此的可怖。
    可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呢？
    在林陌来到小孟城打听消息的时候，在小孟城县衙的档案室里面找到了大哥和三伢子的名字，得知他们都作为民夫去了进攻魏国的前线，但是一年前楚国和魏国就已经停战了，那大哥和三伢子应该半路就要回来了，但是林陌接着看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系列的死亡名单，里面就有大哥和三伢子的名字在上面，而且死亡的原因都是溺亡，在时间上都是他们被带走的一个月后。
    林陌很不解，他直接闯入了县宰的府邸，经过逼问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县宰屈茂搞的鬼。
    首先是林陌回乡的受爵文书被扣留，导致没有一个人知道林陌受爵的事情，因而在征徭役的时候林家不得免，这是大哥和三伢子先后被带走的最主要原因之一。至于为什么林陌的受爵文书会被扣留，这不得不提到楚国尚不健全的平民受爵制度，按照规定，楚民受军功爵位后，低等的爵位可以由军营直接授予，不必上报鄢都，并且军营可由此直接更新士卒照身贴，然后发受爵文书回原籍，由所在地县宰负责军功登记、徭役免除、家人免罪、仆役分配和功田颁赐等事宜，但由于受爵的事情只有军营和收到文书的县宰知道，这之间就有篡改文书和扣留文书的危险。
….

    屈茂的一子就在林陌的部队服役，但却没有取得军功，所以在林陌的第一份受爵文书回来的时候，看着地位低下的林陌，屈茂本来就不得志，嫉妒心起，直接扣留了林陌的受爵文书，在林陌第二份受爵文书回来的时候，屈茂再一次扣留，最后由于前线传回林陌的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丧子之痛下，屈茂就起了篡改文书的念头，这样好歹给自家点利益。
    仅仅是改了受爵文书，林陌还不会下杀手，重点是，林陌知道了。大哥和三伢子死于溺亡的原因都是屈茂买通船夫在船上做手脚，导致出事故，原因也仅仅是为了先断绝可能并不存在威胁。
    而自己的父母也是间接因此而死的。
    这是不共戴天之仇。
    林陌左手提着屈茂的首级，右手拿着刀，满脸鲜血的林陌在火光的照应下显得十分可怖他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九死一生，千里归途，原本以为就此衣锦还乡，光宗耀祖，没想到最后因为这么个荒唐的事情，家破人亡。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不顾已经因为大火而吵闹的小孟城，林陌骑着马从小孟城疾驰而出，残月的山间依稀看得到人影，猫头鹰发出瘆人的叫声响彻夜空。
    清晨的大林村，村里仅剩的农人们，老幼妇孺，牵牛荷锄已经下了田，还有几只起晚的公鸡在引吭高歌，犬吠的声音在安静的村子里回荡。
    在大林村外，一座崭新的坟墓起在一个风水绝佳的山坳处，林陌披麻戴孝跪在坟墓的面前，坟墓的前面摆着一条肥美的河鱼，一盘稻米，还有一把青茅草，林陌的大嫂带着林家唯一的一个娃娃跪在坟墓的一侧烧着纸钱，而凌夭夭穿着素服低着头站在林陌的身后。
    “阿爹，阿娘，大哥，三伢子，你们安息吧，陌伢子会照顾好大嫂和阿鱼的。”林陌说着又磕了几个响头，随即站了起来。
    距离林陌杀死屈茂已经过去了三天，小孟城没人来此，说明没人知道是林陌动的手，而现在无论事情怎样的发展，林陌总归要考虑下一步的路了，是继续留在大林村，还是带着凌夭夭，大嫂和自己的大侄子林鱼离开，以林陌现在的能力来说，去哪里都能给这几个妇幼一个安稳且富足的生活。
    “嫂子，你们打算继续留在村子里，还是回娘家去。”
    “陌伢子，娘家也养不起我们娘俩了，不然我也不会一直呆在大林村，在这里至少还有和公公关系好的人家的接济。”大嫂将一边还在闹腾的林鱼按住，“陌伢子，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留下来吧。，嫂子你也别担心，现在陌伢子有爵位，有银钱，接下来都是好日子了，嫂子你好好把阿鱼养大，一切的花费陌伢子担了。”
    林陌只微微地思考了一下便脱口而出，接着他面向凌夭夭说道“夭夭，你还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夭夭愿意的。”凌夭夭听到，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林陌，如果不是遭此大难，也许林陌已经在他父母面前说出成亲的事情了，而现在这个情况，凌夭夭更不可能有任何离开的念头了。
    “我离开了，公子会很失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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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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