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贰肆百态

莉亚最近有一件事令她莫名有些许烦扰，在走道上、教室里、礼堂中都总会有道道不同的目光朝她看去，使得她浑身不自在。她觉得这都得归咎于西里斯，因为他殷长的身形、淩乱优雅的黑发、时而不羁放纵、时而热情洋溢笑容满面，实在是一个行走的发光体般吸引着所有人注意，而现在这些人毫不啬色地把注意力分了一半给莉亚。当然，她有时侯也会暗自高兴这个格兰芬多的小太阳跟她关系比任何人都亲密，同时他亦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这一点。

        他每天早晨会在休息室等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跟她道早安；他会轻轻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过最人惹讨厌的楼梯；他会把手臂搭在她肩头，一边散步一边说着各种不同的事情；他会在图书馆给她预留她最爱的靠窗位置，又贴心地把刺眼的阳光挡掉；他会在晚餐时给她拿她最爱的柠檬挞，趁她不注意时偷吃几口；他会在每天晚上分别前给她一个紧紧的拥抱，轻吻她额角说晚安。只要待在他身边，就会让她感到心安。

        “小心。”西里斯用力一把抽起快要失去平衡的莉亚，皱着眉头用手指弹了弹莉亚的额头，不满地说：“又在想什么呢？好好走路。”

        “想你啊。”莉亚狡黠地说，难得地看到他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她玩弄着他的手掌，轻声说：“反正你会捉紧我的，不是吗？”

        “你还真是”西里斯如若星辰的眼眸盯着莉亚，看到她带着灿笑，一时间想不到个好的形容词，撇嘴道：“你。”

        莉亚咯咯笑着，拉住他的手，一级一级地跟着走上通往天文教室的楼梯。她突然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惊讶地道：“原来你会抹发蜡！我还以为你的头发是自然垂卷成这个形状的！”

        “只是在今天。”西里斯拿开她在他头上乱翻的手，为自己辩护：“昨天我懒得洗头罢了，平常我的发型是真的随性又好看。”

        “少臭美了。”莉亚失笑，狐疑地盯着他，耸耸肩，继续认真又吃力地爬楼梯到顶楼的天文塔。据教授所言，满月过后的第一天是最容易观测到六星异象的日子，也就是他们正在学的课题和下一张星图要画的主题。

        “来一颗吗？比比多味糖。”和莉亚同组的克莱尔坐在她旁边，把盒子递到她面前，百般聊赖地问。她一边咬着糖一边倚在墙上看着天空，手中毫不在乎地涂涂画画，心情有些糟糕。过了半晌，才用干涩的轻音轻声说：“昨天是满月。”

        “对啊。”莉亚拿着望远镜看着隐隐约约挂在天边的月亮，尝试找出天空上有没有什么不同，问道：“怎么了？”

        克莱尔半晌没有回答，目光凝视着边角的西里斯和彼特，眼眸中带点忧伤和了然，她再转向詹姆和莉莉那边，他们正在打斗，才轻轻呢喃：“不知他现在可好安好？”

        “莱姆斯？”莉亚转向她，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抬头说。

        克莱尔苦笑一声，手中攥紧那张羊皮纸，趴在矮桌上，无精打采地朝四周施了个消音咒，才闷闷地说：“莉亚，你知道吗，每次月圆是我最难熬的日子。每到这一天，我睡都睡不着，辗转反侧不断在想他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危险，自从那件事后，我就更害怕了。我担心有人会发现他的小秘密，然后加害于他。我关心，却有口不能言，即使看到他憔悴不堪，也不能去问候他。我每次都很想跟他谈谈天，让他知道我理解他。可是，我又以什么身份跟他说呢，总不能告诉他我知道了，这样他更会疏远我。我还是很喜欢他，他就是如此，不愠不火，我真的很难受。”

        莉亚叹口气，摸了摸克莱尔头顶，低声道：“唉，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他总是如同一个谦谦君子般，狠不下心，不会接受或者拒绝。但是，我始终觉得他还是待你不一般的。”

        “又有多少人可以如愿以偿呢。”克莱尔怔怔地说，再次看着詹姆和莉莉：“詹姆多幸运啊，你也是，莉亚。我一直觉得在茫茫人海中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是很幸运的，如果那人也刚巧喜欢自己则是难上加难。但是，看到你和詹姆，我又舍不得放弃了。有时候，我就想静静地在他身边，他也知道我在就好了。你知道吗，我决定了，要是毕业还是这样，我就要放下了。”

        莉亚听着她愈放愈轻的声音，有些怅然。克莱尔是个倔强的人，很多时候认定了的事情都不会改变，虽然她十分清楚那些事对自己她的，那些是对自己坏的，却难免裁在情感中。纵使她此是如是说，莉亚却想着她是难以忘记莱姆斯的。以她的性格，大多会在他身边消失，再把所有事情藏在心里独自承受。有时候莉亚会很替他们惋惜，甚至想朝莱姆斯问一番，却转念一想，那是他们的私事，不会想她去掺和。

        “你知道我会一直支持你的。”莉亚揉着她的脸颊，把手中望远镜递给她，浅笑着鼓励她：“我认识的克莱尔不会瞻前顾后的，不要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吗？”克莱尔伏在桌上，看上去还是没什么精神，“算了，我也不想管了。”

        六星异像只是维持了一段极短的时间，大概只有五分钟左右，而这五分钟就发生在莉亚和克莱尔谈话之间。所以当所有人陆陆续续把异像的星图交上去时，她们的羊皮纸还是空白的，更皱成一团。莉亚苦恼地盯着黑沉沉的天空，又看向一脸茫然的克莱尔，转了转眼珠子，悄悄把一个小纸团扔向西里斯那边。

        西里斯猝不及防被它掷中后脑袋瓜，他恼怒着回头看向詹姆，一手把纸团抛向詹姆那里。莉亚暗骂了一声，就看到教授站在她们桌前等着，神色有些不满。她只好急匆匆地在纸上凭着记忆乱画了一通就递交，也不管画的是什么。

        “史怀特小姐和汉斯小姐就留在这里收拾天文仪器吧，其他人都下课，谁也不许帮忙。”教授语带不满地说，睕了眼她们，再道：“明天前重划一份，各自一份！”

        克莱尔在他转身后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悄悄跟莉亚说：“这算什么嘛？我不用一刻钟就可以收拾好了。”

        莉亚朝她挑挑眉，相视而笑。在所有人离开后，她们轻松地用魔杖施了几个咒语就把东西整整齐齐地纳在玻璃柜当中，不费吹灰之力。天渐渐变得愈来愈黑，也差不多到晚餐的点，克莱尔拉着她的手，两人加快脚步地朝礼堂去准备吃晚餐。

        “你想走去哪里，温特？”一把阴阳怪气的声音：“这次可没有人帮你了。”

        克莱尔眼疾手快地拦着莉亚，不让她踏出转角处，在他们周围怖下无声无息咒。她们小心翼翼地靠在墙壁，在静默无声、昏暗的回廊遮掩下，把头微微伸出去一探究竟。

        淡黄的灯光下几个男男女女，全部围着中间的女孩儿。那些人脸上带着高傲不屑的表情，全部拿出魔杖举起指着那女孩。一个虎背熊腰的女生一手按着被围女生的手臂，女孩被制肘得不能动弹，魔杖掉落在几米远。另一个男生正用魔杖狠狠地指着她手臂，面目狰狞。

        “那是”莉亚忍不住低声惊呼一声：“他们都是斯莱特林的，为什么要攻击自己学院的人？”

        艾琳还是和那天一样绑着两条麻花辫，脸上点点雀班，只是袍子被划破了一道口，里面隐隐有血迹渗出。她全身湿透，脸上有红红的掌印，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微微颤抖，她看上去狼狈不堪，神色却是平和坚定，并没有惧怕或愤怒。

        莉亚忽然想起那天艾琳不小心和她撞了个满怀，她如普通女孩般带着温和笑容歉意地跟她说了几句话，而如今的艾琳却是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受伤、被欺侮。她悄悄举起手中的魔杖，踏出一步。

        然而，她还未念出第一个咒语就被克莱尔略带冰凉的手握住了。

        她压低声音说：“不要过去，她是斯莱特林的。”

        “可是，这也太过分了。”莉亚半是生气，半是犹豫地说。

        “那是艾琳·温特。”克莱尔顿了顿，再道：“暑假时她的双亲被杀害了，原因是他们不肯投靠于那个人的麾下，她刚巧在国外，躲过了一劫。只是，我听说自从开学，她就一直被人针对，就像现在，经常都伤痕累累。”

        莉亚语带焦燥，紧紧攥着魔杖，咬牙道：“那我们不是更应该帮她吗？总不能看着那些人把她欺负成这样！”

        “我没有说不帮她。”克莱尔轻声说：“只是我们不能这样去帮她，不然以后就成了活靶子，日子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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