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队长，你跟乔栖……

其实乔栖有在猜，包括叶秋和孙哲平在内，自己似乎被周围人隐瞒了什么，就比如叶秋第一天就要求接送她上下学，比如叶秋基本不会提带她去叶家以外的地方逛，再比如，职业选手群本来聊比赛聊得很好，可她一冒泡，大家似乎就不再关心比赛，关心起她的状况来了。

        这些，单独拿出来都没什么问题，可同时发生在叶家那几天就有点怪怪的了。

        姑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没收她的手机。

        无法即时获得蓝雨和比赛的消息，就跟怎么拼不到一起去的地鼠机外壳一样，不断尝试，不断失败后，乔栖愈发不安，他们到底要隐瞒什么？是不是蓝雨最近状态不好？还是蓝雨开始培养新的术士了？还是说，小卢前辈少天前辈受伤？还是最近连输了比赛……

        她还记得，上次决赛战败的蓝雨，失败、沉默、离别沉沉地压在每个人肩头，从未有过的灰暗笼罩着蓝雨，而她除了看着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笔尖微顿，乔栖怔在了原地。

        “乔栖？乔栖！乔栖！”

        “乔栖！老师在问你这道题！”

        乔栖猛然回神，瞬间对上班级所有人还有老师的眼睛，惊得弹起来，“对不起，老师！我走神了……”

        “是啊叫了你五声都不搭理，还以为你睁着眼睛睡着了呢，”老师哼哼一声，惹得同学闷笑不已，手里的角尺正指后黑板，“拿着本去后面站着，好好听讲，下课再说你的事。”

        在班级同学的低笑中，乔栖耷拉着脑袋，杵到了教室最后，心中也有点懊恼自己。

        然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听老师谆谆教诲十分钟后，乔栖往教室走着，突然被不认识的低年纪拍了一下肩，几个初一的小男孩嘻嘻哈哈走过，笑着说：“蓝雨还要再加把劲啊！不过加把劲也没用，赢得肯定还是我们微草！”

        什么意思？什么叫需要加把劲？乔栖下意识拉住一个男孩，“等等，你们说蓝雨……”

        上课铃打断了乔栖，男孩惊得赶紧甩开乔栖的手：“学姐不行不行，我得去教室，老刘罚人可恨了！”

        话音落下时，那几个男孩已经跑没影了。

        乔栖的手僵在半空，抓了一把空气，空落落地掉落回身侧，什么也没握住。

        再继续上课时，乔栖脑子里已经完全被这件事占满，她很想找个人问，连小纸条都写好了，可抬头看向同桌前座，每个人都在作业本中埋头苦写，大考在即，作为名校的a中学生都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好像只有她，越学越分心了。

        攥着小小的便签纸，乔栖抿抿唇，低下了头。

        跟不上蓝雨的脚步，也融不进周围的节奏，她好像，有点找不到自己应该在哪里了。

        姑娘垂下眼帘，强迫自己去思考去写题去跟上周围人的步履，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不到焦虑，才能安心一点点。

        当天中午，乔栖看着餐盘里荤素搭配均匀的午餐，就像在看一个精致标准的摆设，闻不到香味，一点饥饿感都没有，更不会动筷。

        “嫌少吗？”坐在她对面的楚岚看她一眼，还给她夹了块小糖醋排骨，“来，我记得你喜欢这个的。”

        乔栖一愣，赶忙摆摆手：“不少不少，谢谢啦岚岚……”

        还是很给面子地吃了几块。

        但吃不到一半就拿筷子戳起了肉块，实在没胃口了，再吃就要吐了……

        隔壁桌，其他班的同学遥遥传来荣耀比赛几个字，好像是在聊嘉世，聊到了孙翔，但那是挑战赛，和蓝雨没什么关系。

        乔栖轻叹口气。

        “但说到这个，上周的蓝雨你看没看？”

        “没看啊，怎么了？”

        “就是卢……”

        “啊啊！季年你又偷吃我的排骨！”楚岚大喊一声，扑过去跟旁边的男生抢起了排骨。

        “怎么叫偷！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拿好吧！”季年声音也不小，得意洋洋地翘了鼻子，“这个世界可是弱肉强食的！”

        “那你干嘛不抢栖栖的！”

        “我……！”

        季年一抬眼，跟疑惑的乔栖对上视线，一下子别过头，声音小了八个度，嘀嘀咕咕道：“本来她就矮，我还抢她的干嘛！到时候更矮冬瓜了啊！”

        嘿这小子！楚岚瞪了眼睛，“栖栖哪矮了！不会说话你可以不说！”

        乔栖倒是没有生气，她确实骨架小，看着娇小，但在同龄人之间也没有太矮小，现在应该快有一米六了吧，不知道，好久没测过了，上一次还是蓝雨体检的时候了……

        蓝雨……

        “没事，”乔栖搁下筷子，跟男孩笑了笑，“你要想吃可以拿，我已经吃饱了。”

        季年不可思议地看看她再看看盘子里的剩饭：“你今年必须要去给袁爷爷道歉好吧！”想想还是希望袁爷爷安心一点，一把揽过乔栖餐盘，“算了，你不吃我吃！”

        楚岚翻了白眼：“吃不死你。”

        乔栖还应了一声，再转头看去，隔壁桌几个男孩已经吃完饭端起餐盘了，嘴里聊的，也早已是今天的作业明天的球赛，再不见荣耀的踪影。

        ——又错过了。

        蓝雨那么有名，荣耀那么火，却好像跟她处在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它们就在身边，她却无法与之重逢。

        这真的是巧合吗？真的会有这么多次巧合吗？乔栖不信，却怎么也问不到想要的答案，周围每个人都对蓝雨的比赛避而不谈，问理由也嘻嘻哈哈插科打诨过去。

        这种焦躁持续了几天，恰好那几天刘小别都在筹备一场重要的比赛，根本没回过家。

        乔栖一个人，想了很多，也努力开导过自己。

        可最后，还是做了噩梦。

        梦里，她看到在自己备考期间，有比自己更优秀的术士站在蓝雨队伍之间，年龄相仿，不用担心学业，有战术才能，有操作，也能和每个人相处融洽，优秀到……她根本不可能争得过。

        惊醒时，乔栖缓了很久才慢慢摸上脸颊眼角，触到一片濡湿。

        她竟然，哭了……

        远程关注乔栖学业的人太多了。

        就拿乔栖因为上课走神被留堂一事来说，老师首先打电话给乔姑姑，乔姑姑再告知乔父，乔父再告知刘小别，刘小别再趁着比赛后的一点空闲，跑回家跟乔栖聊了聊，聊完后，刘小别再去跟王杰希商量，这么一番人传人添油加醋后，来到王杰希耳中时，乔栖已经状况严重到要考零分，要没学上，要没毕业证拿了。

        “她说就只是有点分心而已，实际上，好像做题正确率也没有下降很厉害……”其实刘小别真觉得每天跟自家队长汇报妹妹状况有点古怪，但他实在不擅长跟年纪小性格又不强势的姑娘交流。

        “原因呢？”王杰希问。

        “大概，是因为得不到蓝雨的赛况吧，她这几天总是问我蓝雨比赛怎么样，即使说赢了，她好像也放心不下，而且自从打地鼠机坏了后，她总会跟我借手机玩音游，大概也在担心状态下降吧，有一次深更半夜我还看到她拿着个杯子在客厅发呆，说是做了噩梦……”刘小别下意识看了眼周围，还好是饭点，没人听得见，“队长，我觉得她现在状况不太好啊。”

        “嗯，和青训营时负责带队的英杰一样，忧心过重导致焦虑不安，新人在调整心态上都是弱势，但乔栖那个心理素质也是难得……”王杰希拧了眉，这也说明，蓝雨对乔栖确实重要得无可比拟了。

        这么放任下去也不是办法，就算乔栖不会被影响心态，身体健康也很让人担心。

        “她补习班离学校不远，他们学校离这里也就四五站地的路程，但她的人气，也比较有危险……”王杰希捏着下巴喃喃自语。

        刘小别听着古怪，乔栖是比较有人气，但也不至于到了“危险”的程度吧？

        “这样吧小别，”王杰希放下手，“你不介意的话，把晚饭时间腾出来，她放学你接她去补习班，路上十五分钟的时间，尽可能多给她讲讲荣耀比赛的事情，蓝雨的赛果还是一律说胜，其他，系统更新的地方，还有比赛中比较突出的战术变化，都详细说，其他略说，来回往返，晚饭时间也该结束了，可能会辛苦一点，你觉得怎么样？你要介意的话也可以……”

        “我没什么，也可以在路上买煎饼之类的解决……但队长，我不擅长讲这个啊。”刘小别头疼。

        “资料我会让蓝雨准备好，你大概讲就行，太详细她也记不住，重要的是稳定她的心态。”

        “那……我试试看？”

        “试试看吧，复习这些，对你自己也会有帮助。”

        队长都这么说了，刘小别自然也会认真对待。

        只是看王杰希这么将乔栖的事放在心上，刘小别还是不免询问：“队长，你跟乔栖……”

        “我跟她没什么，”王杰希回答得很快，再平静的语气听上去都有些欲盖弥彰，他皱了皱眉，“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只是卖蓝雨一个人情罢了，好了，你今晚先去接她吧。”

        王杰希都这么说了，刘小别也没法再说什么，只能心里暗骂自己到底怎么摊上乔栖这么回事的。

        这个把他们微草搞得乱七八糟，还跟叶修有一腿的女人，怎么就成了他妹妹啊！刘小别怨怼着，一路走出训练室，关上门，还没走两步，就听身后突兀地传来一声“小别前辈。”

        刘小别听到这个声音都要头疼炸了，僵硬地转头时，内心无限祈祷他没听到刚才的对话，“英杰啊，你怎么在这？”

        高英家很羞愧，“对不起前辈，不小心听见了……”

        刘小别：“……”你听见就听见，为什么还要说出来让我跟你一起尴尬。

        “嗯，那个，小别前辈，有件事可以拜托你吗？”

        “不可以。”

        “其实是这样的，我想……”

        “……”

        你是被乔栖蒙蔽了双耳吗？？？

        但刘小别得承认，队长确实出了个好办法。

        第一次来学校接妹妹，刘小别原本看着那些学生从自己身边走过还有点紧张，拉着帽檐直低头，听说这群学生特别会认职业选手，他得小心点才是。

        可等他一低头，就突然被乔树袋熊抱住了脖子：“哥！”

        刘小别差点被她吓断了脖子，扭头一看，乔树袋熊正眼睛发亮地注视着他：“请开始你的指导吧，我做好准备了！”

        刘小别默默看了看她挽住自己手臂的手，满头问号，她之前……对他有这么热情吗？

        我的妹妹太热情了怎么办。

        在背后某道突然热切起来的视线中，刘小别咽了咽口水，僵硬地跟乔栖讲：“我们，先走，行吗？”

        “哦好，”乔栖有点奇怪，但也只当他是不好意思，迈出一步就抓着他的手问，“小别哥，蓝雨赛况现在怎么样了呀？”

        “他们，哦，还挺好的，反正平安进入季后赛了。”

        “具体的呢？队长有没有被针对？宋晓前辈又没有进入状态？李远前辈呢？小卢前辈呢？”

        “都没事，都没事，你放心。”刘小别下意识拍了拍她的手，实在是那只手握得太紧了。

        乔栖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可刘小别却有点紧张，喻文州被针对本就是其他队伍一贯的战术，宋晓不到季后赛都是无功无过的表现，李远和卢瀚文都是新人，难免掉点，尤其卢瀚文，可以说是狠狠撞上了新人墙，真要说的话，蓝雨其实状况不怎么样。

        但被看着姑娘仍然深深陷进他手里的五指，刘小别怎么也说不清实情来，还怕被她戳穿谎话。

        刘小别并没有那么会说话，第一时间转移了话题：“那我先跟你讲这段时间荣耀的一些数据更新，首先等级上限提高了你知道，各个职业增加的技能也调整了数据，剑客的落英式减少了05秒前摇，刺客的裂杀瞬闪灭优化了手感，更容易跟空跃衔接，然后是魔法幻境更改了两个传送点位置，分别是地图西侧靠右，城堡窗户底下那里的传送点，还有森林外围靠近地图边缘的一个传送点，被更改到城堡二楼朝外的露台还有森林南面一处有矮树墩的空地…能明白吧？”

        虽然乔栖看上去听得异常专注，但刘小别自己是感觉型选手，着实不大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听明白了。

        “嗯，大概是（673，253）和（287，120）的位置，对吧？”

        刘小别回忆了下，好像是这个坐标，“……你连坐标都记得吗？”

        “还好啦。”乔栖笑了笑，“继续吧！”

        “哦…然后是，港口小镇那张图，新增了海风效果，大概是以十秒一次，在接近港口位置，会降低一些移速……”

        “西野平原，那张图的常规打法是利用地形进行包抄式，最近轮回采用了一些可以增加浮空时间或减少冷却时间的装备和技能，从高处埋伏对手……”

        “霸图这个赛季冲分势头非常猛，但战术风格正在转进攻为防守，现阶段还有些衔接上的问题，具体体现在韩文清和张佳乐的部分，比如说闪光弹接冲拳时，那两个人会因为更为擅长进攻打法，然后节奏稍快……”

        刘小别带着乔栖一步一个脚印走在荣耀大陆的万千变化中，只有这种时候，她会亮着眼睛，绝不看向其他人。

        牢牢攥着手腕的力道也放松了很多，刘小别暗松一口气，果然，还是队长他们了解她。

        不过，十五分钟就那么长，走着走着，就已经能看见补习班招牌了。刘小别渐渐放慢脚步，“……之后就是五秒实现的连招了，下次再讲吧。”

        乔栖一愣：“为什么？”

        “你补习班……”刘小别指指上面，犹豫道，“是这里吧？”

        “……”

        乔栖花了一秒接受现实。

        紧接着，刘小别就看她慌张起来，左走走右走走，四处张望，跟找不到草吃的小兔子一样，绕着他整个人转了一圈，突然站定脚步。

        乔栖手一指，坚定不移地说：“小别哥，我要吃那个！我们一人买一份吧！”

        刘小别一看，好，排了四五个人的鸡蛋灌饼摊，再看乔栖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的眼睛，沉默，不就是想拖延时间吗？你当我傻的吗？

        两个人坚守立场的眼睛在半空僵持着，这要是卢瀚文，能跟刘小别比赛谁先眨眼比到天荒地老，然而乔栖就不是这样，乔栖会因为睁太久，睁太大，逐渐眼睛有了血丝，眼睛开始湿润，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老板……麻烦两个鸡蛋灌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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