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从今往后

明月臣：乔栖好像高中落榜了。

        流年已过：哈？开玩笑呢吧，这年头还有人考高中落榜？

        池鱼归故渊：话说，乔栖不是一直包装着电竞学霸人设呢吗，还什么电竞之光，现在人设塌了？

        知清秋：她本来学习就很好啊，我朋友是她们学校的，真·常年缺席仍然成绩不落的学霸型，一楼搞错学校了吧。

        明月臣：她们本校和周边区级以上高中都有人查了一遍，谁不想和电竞明星当同学啊，结果呢，没一家有乔栖名字。

        诸葛亮起光：开玩笑呢吧，比赛打得没多好，倒是在节目里搞得风风光光，结果连个区排名高中都没上？这算遛粉吗？

        花祭：倒也不必这么说吧……谁都有失手的时候……

        旧人梦：节目对乔栖路人粉，现在路人黑，既然考试是她自己的事，就不要带上蓝雨和电竞一个劲儿的宣传好吗？贴吧微博乌烟瘴气还不是乔栖害的。

        好运来：所以她退赛半年到底是为了个什么啊，记者会上不是说得挺好的吗，结果就一个噱头？

        自挂东南枝：电竞选手就好好搞电竞，她这算什么，除了上节目和包装人设，还干过什么正经事吗？

        停云：她技术不行，角色定位也一直不清楚，说白了蓝雨这战术体系压根就不缺她，果然是为了赚钱才让她出道的吧？

        明月臣：新消息，乔栖化学好像只考了个位数。

        山河故人：哪来的消息，这成绩能公开？

        明月臣：他们学校发线下成绩单，负责的学生偷看了一眼。

        好运来：真的假的，化学？个位数？也太离谱了吧，不会只给了卷面分吧。

        知清秋：假的吧，蒙也不可能蒙成个位数啊。

        满天星：其实，我表姐和乔栖同一个考场的，她说前几场乔栖状态都很好，甚至去要签名都随便给的，但最后一场化学那场不太对劲，我表姐说乔栖她……

        ——在考场上，崩溃了。

        七月份，乔栖的考试结束，成绩已经公布半个月，第九赛季结束，所有队伍进入夏休期，冠军是轮回，但讨论最热烈的除了轮回即将冲击三连冠，其次就是乔栖考试落榜的事情，网络上讨论得轰轰烈烈。

        h市湿热的温度，总是让人无法静心。

        叶修叼着烟，搭起胳膊看向兴欣窗外，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兴欣网吧内，没一会儿，这间二楼训练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两张相似的脸对视，叶修说：“去外面说……得了，就在这儿说吧。”

        叶修想去外面，可看到自己队里几个人频频瞟过来的视线，还是放弃了。

        叶秋也是不约而同叹气，坐到了沙发上，“查到了，托了不少关系，虽然没有直说，但过低分试卷都会被重点过一遍，阅卷老师都被封口了，只有一个负责a中那片阅卷老师委婉地提到一张特殊的试卷，说有一张机读卡，非常可惜。”

        “可惜？”叶修顺着问。

        “嗯，那张机读卡，所有题都写完了，就他看到的几题都是全对，但是，那张机读卡读不出来。”

        叶秋盯着茶杯，盯着茶叶梗浮浮沉沉，声音如鲠在喉，“因为，那张卷子已经……湿透了。”

        “……”

        “当然，拿到他们手上时已经干了，但很多字迹都被不规则地晕开了，字迹模糊，坑坑洼洼，纸张起了很多的褶皱，看上去就像是……”

        被无数泪水浸透过的家书一样，无法阅读，但光是看着，就会感觉到非常、非常的痛心。

        那时将乔栖压垮的，名为“温柔”的重量，清清楚楚烙印在机读卡上，永远地被加密保存起来了。

        叶秋看了一眼角落的莫凡。

        莫凡也在看这边，很疑惑这个人看自己做什么。

        叶秋很快挪开了视线，“考完试之后，带走她的是苏沐橙，但也只在苏沐橙那里借住了一天，成绩下来后，她姑姑心情一直都很差，乔栖好像只留了一句道别就带着自己包括身份证护照出生证明医保卡在内的所有行李回去了蓝雨，刘小别似乎也在劝母亲放弃和乔家结婚的事，不过这些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尊重乔乔的决定，也不会再插手这件事。”

        “……是吗。”叶修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他知道乔栖这种做法，叶秋比谁都能理解。

        而叶秋看了一眼他，也拿起旁边的外套：“那我也得先走了，赶时间。”

        陈果一愣：“这就走了？不多待会儿？”

        “不了，”叶秋苦笑，“本来我就被禁止跟乔乔接触了，这次擅自托关系查成绩，托的就是我们爷爷的关系，让他现在可没面子了，我爷爷他知道时直接气吐了血，暂时躺在医院里呢，我现在只能安分一点了。”

        “这么严重？”陈果人都傻了，因为父亲的缘故，她着实听不得这种事，“那你还……”

        还冒险帮乔栖啊。

        叶秋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方面，我和乔乔大概是同一种人吧。”

        但叶秋看向窗边平静的叶修，表情也很郑重：“爷爷他现在就戴着呼吸面罩在医院里躺着，但我不是要你回去看他，只是想让你知道。”

        “那可不。”叶修扯扯嘴角，“本来就被你气着了，这会儿再见了我，老爷子不得气进地里去。”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道说点好听的。”

        “让他老人家好好照顾自己吧。”

        这大概是唯一的好话了。叶秋无奈，朝各位再次一点头，仍然是那样彬彬有礼地离开了兴欣。

        叶修就坐在窗边，看他坐上那辆豪华轿车驶离兴欣。

        夏日的蝉鸣还没有结束，叶修闭上眼，记忆也会到了小半个月前。

        考试结束后，叶修还是让苏沐橙去了一趟b市。

        但那天考试结束，过去一个多小时，苏沐橙始终没有找到乔栖的身影，问了几个学生才问到同一考场的学生，结果竟然说乔栖提前交卷了，甚至，还哭了。

        苏沐橙有种不好的预感，百般拜托门卫才进到学校里面。

        但看着陌生的校园，苏沐橙沉默好一会儿，在那个所谓的“职业选手群”里问了一句：“如果，栖栖在其他的地方，意外提前得知了蓝雨的战绩，我们该怎么做？”

        夜雨声烦：我去，那我们不白费心思了！我开了几十个小号呢，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大漠孤烟：早该露馅了。

        王不留行：确实，以她的头脑，能瞒到现在都是个奇迹，暴露是早晚的事，但在考试中途运气就太差了，会很影响状态吧。

        鬼刻：是挺离谱的，能瞒到今天。

        一叶之秋：她考试考傻了吧。

        百花缭乱：说不定是栖栖自己想要被瞒着呢？

        生灵灭：她的话，确实有可能。

        沐雨橙风：我也觉得，栖栖应该早就发现端倪了，但她尊重我们的决定，所以才决定被隐瞒着。

        石不转：……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认同这个方案。

        无浪：你们霸图居然全员在线……打我们都不用专心做准备的吗？

        百花撩乱：说什么呢，打你们还要做准备？

        君莫笑：索克萨尔这位家长，接下来怎么办。

        索克萨尔：感谢各位职业选手配合蓝雨工作，也为了建立这个假的职业群，也为了隐瞒乔栖，大家都付出了很多，我作为乔栖的队长感谢大家的参与。

        鬼迷神疑：这个时候还在客套什么啊。

        冷暗雷：大家都是因为重视乔栖才愿意帮忙的，不用这么客气。

        没错，一切都是源于几个月前，喻文州建立这个群的那天，蓝雨全员都在这个假的职业群里，然后再各自拉来关系不错的好友。

        夜雨声烦拉来四期选手，徐景熙拉来七期选手，各家对手再拉来各自的队员或后辈，前辈。

        就好像宇宙一般吸引着无数星辰聚在一起。

        很不可思议，竟然不到一周就凑到了将近四百人。

        每个人都是一听“啊要帮乔栖啊？那我也来帮忙好了”，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四百人每个人再建一两个小号，要凑到原本职业群那么多人本就不难，但苏沐橙看着那些源源不断自愿掉进瓶中的星星们，仍然为乔栖红了眼睛。

        你看，乔栖与全联盟每个人的关系，对他人的温柔善意，总会迎来回报的。

        现在苏沐橙就是握着整个联盟的爱意，走在乔栖曾经走过的道路上，寻找那个女孩。

        索克萨尔：之后的事情，蓝雨会负责对乔栖解释，苏沐橙麻烦你先照顾她一下了。

        沐雨橙风：这有什么麻烦的，但她现在会在哪呢，我听说考试时她哭了，心情很不好，也一直没有离开学校。

        大漠孤烟：去找逼仄无人的角落，她喜欢躲在安全通道或后门那种地方。

        王不留行：操场周围的矮墙，中庭长廊，还有体育仓库后面野猫多的地方。

        夜雨声烦：靠靠靠靠你们干嘛这么深有研究的样子啊？

        索克萨尔：在蓝雨她喜欢后门和猫咪多的地方。

        一枪穿云：奶茶店，体育仓库后门。

        体育仓库后门。

        苏沐橙顺着方向找过去，已经是午间最热的时候，蝉鸣声逐渐刺耳，石砖也被晒到发白，体育仓库边，滚落着一把小小的纸伞。

        那道蜷缩在仓库里的影子，被猫咪群包围着，手上握着一部手机，正在不断播放视频。

        “请问喻队对这次止步半决赛的战绩，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者说，有没有觉得蓝雨哪里需要改进的？”记者正在问。

        喻文州正视镜头：“蓝雨还有很多需要进步学习的地方，但半决赛绝不会是我们的终点，我们会针对本赛季的问题，下一个赛季，走得更远。”

        “那再请问卢瀚文选手，请问你对比赛中，自己的重大失误有什么想说的吗？”

        喻文州顿了顿，将话筒递向身边。

        这时少年才抬起头，眼里早就蓄满泪水，但他抬起手臂，狠狠一抹，拿起话筒毅然决然地告诉所有人：

        “下一次，我会更强！”

        屏幕上，少年脸颊边滑落的泪水，和屏幕外，女孩侧脸上的重合在了一起。

        卢瀚文在赛场上承受的重压，清清楚楚传递到了赛场外，让乔栖感同身受般地将自己蜷缩得更紧。

        好痛苦。

        乔栖能清楚地看到蓝雨每个人的表情，那么沉重，痛哭，不甘心，这些压抑的情感正在翻了倍地涌入乔栖心头，让她也早已泪流不止。

        这样的蓝雨，到底是怀着何种心情对她一遍遍说着冠军，说着合影，说着奖杯的事。

        她想象不到，却痛苦得说不出话来，开口就是抽噎，就是扯着嗓子放声大哭的悲伤难过，所以她只能咬着牙，抹了把眼睛，继续看下去。

        可这一次，手机屏幕却被按了下来。

        “别看了，好不好？”

        乔栖在恍惚中看清了那个阳光般色彩的人，“沐…橙姐。”

        本不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姑娘，此时正按着手机，细致地为她擦去眼泪，温柔得好像早已知晓她的所思所想。

        苏沐橙当然知道一切。

        看到那些消息时，联盟中，没有任何人是不佩服蓝雨的。

        几个月前，蓝雨的队员就是这样，在群里认认真真地对全联盟说他们不想影响乔栖的状态，说：“我们知道这个要求很荒谬很无礼，你们不接受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拜托了。”

        拜托了。

        拜托了。

        拜托了。

        那些在赛场上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这件事上却是这样生硬别扭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平日再多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到了此事，只能说出一句：

        “拜托了。”

        到底要有多坚强，才能在输了比赛后，还能像赢了比赛一样开心，还能那样，在她面前期待着摸到冠军的时刻呢？

        这场用温柔编织的美梦，沉重到无以复加。

        乔栖第一次知道温柔是有重量的，是这么难过，是这样会让自己喘不过气来的东西，就连周泽楷那天匆匆来过，都让她难过不已。

        那个人也是个温柔过分的人啊，明明赢了比赛，却装作没有赢一样，如蓝雨所愿那样，藏起喜悦，藏起决赛前想要来见自己的期待，一言不发。

        还有叶秋哥，还有王杰希前辈，还有小别哥，还有叶修，还有邱非，英杰前辈……

        她怎样才能回报这份感情啊……

        “沐橙姐，沐橙姐，沐橙姐……”乔栖拼命抓着她的衣服，抓住自己珍惜如生命的世界，“沐橙姐，怎么办，我我想回蓝雨，我现在就想回去……”

        苏沐橙嗯了一声，“我就是来接你回去的呀。”

        “我可以离开这里吗？”

        “嗯。”

        “……带上身份证护照地离开也可以吗？”

        “嗯。”

        “可我没有钱，没有学历，没有荣耀，没有住处，夏休期也没有地方可去，也一定会有很多人骂我，讨厌我，这样也可以回去吗？”

        “嗯，当然。”

        “骗我……”

        埋在肩头闷闷的抱怨逗笑了苏沐橙。

        “我怎么可能骗你呢，叶修骗你我都不可能骗你呀。”

        苏沐橙将乔栖扶起来，捧着她脸往里揉揉两侧的肉，揉成挂泪珠的发面团子，这才心满意足地笑，“那也没关系，没有钱我给你，没有住处就和我住在一起嘛，学历和荣耀有没有都无所谓，被人骂很正常呀，我也一样，我们一起挨骂，好不好？”

        乔栖愣住了，哑着嗓子说：“这是说……沐橙姐你要养我吗？”

        苏沐橙想了想，很快又笑容灿烂，肯定地点点头。

        两人脚边，小小的纸伞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像谁在低笑着，注视那个同样温柔到无以复加的的姑娘，拥抱住乔栖的一切。

        连那啼哭不止的灵魂，也拥入怀中。

        “栖栖，从今往后，我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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