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六目之术

仙界有百家标杆美名曰“八门”，洱山虽名义列于一鹤谷后，但论实力，八门之首洱山当之无愧。

        仙界虽是散仙卜鹿所建，但首任仙君却是其大弟子——当时身为仙门世家颜家的家主颜觞，现任仙君同样是仙门世家南家家主，颜觞的亲传弟子南棘。

        而洱山祖师爷洱山仙人颜御，与首任仙君同出一族师出同门，名义上是现任仙君的师叔。

        只是洱山仙人在南棘称君后便将洱门交给菩山仙人洛霁（ji四声），再无踪迹。

        好在，洛霁兢兢业业温和严明治门有方，一直被其他仙门仙家尊崇。

        洱山的地位也就此确立。

        “好高……”

        洱山山下，白苏十分利索的跳下马车，手搭凉棚抬头望去，山腰的山路隐没在缥缈的云雾之中，看不到分毫山顶的模样。

        眼前白玉雕砌的驻车台，连着白玉牌碑楼，石匾上由卜鹿亲笔所书的刻字——洱门，引入山林小径的层层台阶上雕刻着清晰的云纹，与萧无瑜萧无瑾换上的洱山道服上的纹路别无二致。

        “你们的道服也太单调了吧，白不拉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一身孝衣。”

        说实话感觉还没有岐绝崖那两条骚鱼新鲜。

        这句话白苏也就敢在心里念叨念叨。

        萧无瑜拍掉落在前襟上的糕点残渣，跟着跳下马车，颇为得意的拂了拂衣袖：“你懂什么，老祖说，白衣云纹公正雅致，不染纤尘以示端庄，洱山为众仙家之首，自然是要立起仙门标杆，不然哪儿能服众？”

        “我也不太喜欢这么白素，哎哎，白苏我跟你说，肆淰（nian四声）的道服黑底兽纹，内门弟子还人人分有一环兽纹黑玉配饰，贵气的像世家公子，别提多让人羡慕了！哎阿姊你别打我……”

        这一巴掌来的猝不及防，萧无瑾无辜的捂着脑袋：“人家就是说说嘛，又没有说我们洱山不好……”

        “哼，口无遮拦，当心师姐关你禁闭！”

        驻车台上有外门弟子在清扫落叶，见到寻幽恭恭敬敬的揖礼：“副掌门！二师姐三师兄！”

        还有一个陌生面孔。

        萧无瑜挺着胸脯牵着白苏跟在寻幽身后，迎着一路的注目礼：“别害怕，师尊人很好的，肯定会准许你留在洱山。”

        “还有我们大师姐，她做的菜可好吃了，师尊虽然辟谷许久，但也总是忍不住偷吃师姐做的点心哈哈哈。”

        山路蜿蜒崎岖，石阶却是平滑顺正，行至山腰，四周的雾气骤然浓郁，放眼所及只有身边跟着的人和脚下的路。

        “不要松手，这里有阵法，只有门内弟子知道路，走散了会被送回山下的。”萧无瑜拉紧了手，一边解释道：“这个阵法是四长老设下的，别看洱山主修剑道，符修体修也很强的，我们用的符箓就是四长老教的。”

        “还有三长老尹前辈！他是剑体双修，可厉害了，之前门内试炼和师尊较量过，当然还是我们师尊赢了！”

        身后的萧无瑾趁着浓雾弥漫开始肆无忌惮的上蹿下跳，恨不得把师尊吹上天。

        话题终结者白苏：“寻仙师呢？”

        萧家姐弟：“……”

        萧无瑜艰难道：“小师叔……是副掌门啊。”

        萧无瑾也老老实实：“对呀，副掌门不需要做什么的。”

        寻幽虽离他们两步远，将这窃窃私语听了个清楚，犹豫了半晌觉得还是辩解一番比较合适：“本尊不喜参与门内事，偶尔会被洛霁拜托下山带弟子历练，或是……帮向婉安排内需事宜。”

        白苏耳边有人吐槽：“其实小师叔就是懒，懒得应付事懒得收徒弟。”

        寻幽：“……”

        寻幽：“无瑾，注意仪态。”

        穿过雾阵，眼前一片清朗，由一整块天然山石雕琢而成的洱门矗立在山路尽头，两旁立着翻飞的鹤雕。

        牌楼下有一人静静伫立。

        “师尊！”

        白苏抬头，门下一身白衣云纹道袍的男人看上去过分年轻，长剑侍于身侧，手执一把素扇，倒背着手笑眯眯的迎着，

        “师尊怎知我们今日回来，是一直在这里等我们吗？”

        “师尊，我有炎仙宿炀的辰火了！”

        洛霁笑着点点头，挨个摸了摸求表扬的小孩儿脑袋：“和你们师姐炫耀去吧，师尊还有事要谈。”

        等到萧家姐弟离得远了，他看向寻幽，以及看上去略有胆怯的跟在寻幽身后的小丫头。

        “回来了，一路辛苦，这两个孩子带了不少麻烦吧。”

        “并无烦扰，因私事耽误了行程，劳掌门记挂了。”

        “诶，无碍，倒是你身后这小丫头，让本尊颇感亲近。”洛霁笑眯眯的弯下腰，直视着白苏。

        见状，她自知逃不过，老老实实走出来行了个中规中矩的礼：“晚辈明兮，未经掌门允许擅自随仙尊一同进入洱山，还请掌门谅解。”

        “明家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记得本尊早些年见过明瑭时你还是个小娃娃。”洛霁并无怪罪之意，伸出手也在她脑袋上揉了揉：“不来洱山你又能去哪里呢，外面兵荒马乱，明家新家主肯定对你也不好吧，可怜孩子。”

        瞬间，白苏对这个男人的好感度飙升。

        又帅又温柔，这一趟真值！

        “你有何打算？准备如何安置她？”

        “明兮为避人耳目，今后会以白苏之名自居，只是……”寻幽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她感觉那道眼神凉飕飕的。

        “小丫头桀骜不驯，不想长久居于洱山，至于如何安置，且看她自己吧。”

        “哦？”掌门轻笑出声，毫不客气的捏了捏她的脸：“倒是想得周全。”

        寻幽似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什么，微微皱眉。

        “月前仙君突然造访来与本尊下棋，没想到万兵谷动/乱，雷云的威慑连仙界神界都感知的一清二楚，这天下怕是又要乱了。”洛霁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侍立在身侧的弟子为白苏准备房间，一边领着二人入了山门。

        洱山的重重殿宇，都建立在巍峨高耸的山腰山顶之上，灵气充裕不说，景色却是绝佳。

        喜好美景的白苏现在也没心情四下张望了，听着前面两人的交谈，自知可能是自己闯下的祸，安静如鸡。

        “既然如此，数日舟车劳顿，你便回去休息吧。”

        洛霁似乎交代了什么事，寻幽微微颔首道了声“是”，便领着她离开了。

        “我带你去居处。”他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虽然和平时木着脸的神态并无区别，但白苏明显能感到他现在压着的情绪。

        跟挡在鼬妖前面时一模一样。

        前院是门内弟子的修习之处，穿过道道厅堂，一直到后山才是各位长老和内门弟子的住处。一进院子便看到萧无瑜抱着被子正要往房里走，见到两人招手：“白苏，你的房间在这里！”

        她跟过去，眼角瞥到寻幽进了这院子的主房，心下一凉的戳了戳还在跟她介绍这房里器具的萧无瑜道：“这个院子，都住着谁啊？”

        萧无瑜笑眯眯：“这是小师叔的院子，本来是安置他徒弟的，但是小师叔一直不收徒，空出的房间就安置你啦！”

        白苏：“……”

        “你就是师叔带回来的孩子啊？”

        正在她不知该如何应对与寻幽一个屋檐下的未来生活时，一个温柔轻缓的声音慢慢走近，她扭头，身边的小丫头旋风一样乐呵呵的跑了出去：“师姐！！”

        来人是个年长些的女子，带了些还温热的糕点，生的普通，举手投足颇有大家闺秀之气，就连说话都细声细语无比温柔。她拍了拍扑过来抱住自己的萧无瑜，笑眼看向她：“我叫向婉，你唤我婉儿姐便好，有什么需求尽管说，把这里当成家，不必拘束。”

        连带着无瑜都变得无比粘人的插嘴：“对对，师姐一直负责内外门弟子的内需，还有师姐，今日的晚膳吃什么呀！”

        “小馋猫，早就准备好了，今晚……”向婉看向白苏，

        白苏反应过来忙道：“白苏，师姐叫我小白吧……”

        萧无瑜没忍住笑出声，向婉也是一愣：“好，”

        她点了点怀里还在憋笑的人：“好了，今晚记得带小白一起来。”

        “对了……”她突然靠近了白苏耳边压着笑意说：“别看小师叔平日冷着脸，实际上对女孩子最是没辙，你在小师叔院子里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照顾好自己。”说完捏了捏无瑜的脸蛋，又叮嘱了一些事就走了。

        “苏苏啊，师姐养了只狸花猫，名字叫小白。”

        白苏木着脸：“……”

        知道自己和寻幽共住一座院子就已经够尴尬的了，偏偏这位仙尊还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到了她房里，这怎么不叫人头秃。虽然向婉说寻幽对女孩子没辙，但是她对这种高冷面瘫又说一不二的人物同样没辙……

        “仙师……坐……”人在屋檐下，她皮笑肉不笑的将八仙桌下的小板凳搬出来，这偏房虽然长久不住人，但是收拾出来后倒比她在明府的闺房还要精致三分，大师姐送来的器具和被褥都是新的，她麻溜给仙尊泡了茶，静候仙尊开金口。

        寻幽静静地看着她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半天不知该如何挑起话题，很给面子的托起茶盏啜了一小口，心下叹气：“你，坐……”

        白苏应付的点了点头，彻底变成了电线杆。

        “主要一事，之前答应你的。”

        寻幽的面皮属于那种偏白却不是病态白，标准的剑眉，英挺的鼻梁，上挑的眼尾形成勾人的弧度，不过是斜着瞥了她一眼，却媚态十足。

        桃花眼可真犯罪啊……

        白苏摸了摸鼻尖，在仙尊疑惑她发呆这么半天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之前讪讪一笑：“白苏不敢忘。”

        寻幽微微一愣，莞尔：“耍小聪明。”

        他在白苏房间四周设下结界，将目光落在了白苏腰间嵌着银丝儿的虚怀上：“你的眼睛，之所以可以控制其他人灵，是因为《六目术》。”

        他扬扬下巴，再次示意白苏坐下。

        “《六目术》是联系到古老六个族派的禁术，由四向神凰巢之主凰王岚幽所创，因为严重的反噬和代价，除岚幽外少有人能承受，也就逐渐失传……”

        “……这东西失传的话，那个凰王，有多少年岁了？”

        寻幽挑了挑眉，失笑：“世人只知这大陆六界，却无几知其年岁，圣古，蛮荒，混沌，这万年过去，谁还记得其中一人的年纪。你虚怀中的弯刀，是圣古时的原初之火裴阙所化。”

        ……

        白苏脸色煞白，慌忙护住了自己的虚怀。

        “不必担心，裴阙对于现在的人来说，早就在五千多年前的神魔大战中魂飞魄散了。他们对蛮荒时期都不甚清楚，更不会认得出圣古的神灵。”寻幽再次抿了口茶，看的白苏心下腹诽……

        这不眼前就有一个认出来的吗？？？

        “而凰王，是蛮荒时诸神之首，为万物尊崇。”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仙尊在谈起这些历史时，莫名其妙的满身忧郁。

        “《六目术》分为六段，分别主令当时人，鬼，妖，魔，灵，神六个族派，你用过的金目主令神，以失去视觉为代价，对修为低于自己的任何生物进行绝对掌控……”

        “还有……别的能力？？”她惊讶，这已经很强了，竟然还有成长空间？

        “相对来说，金目是最强的，其次是对应鬼——也就是冥界的黑目，不过需要与鬼王或冥皇进行契约，直接行使夺取性命的权力……”

        直接夺取性命！

        白苏怔住。

        “但是，”寻幽语锋一转，紧盯着她：“黑目的反噬要比金目还要可怕，胡作非为会引起天道强行惩治。”

        “再就是红目，对应魔，与魔主缔约或……自身堕魔后便能够修习红目，可以短时间内强行提升修为，代价是短暂丧失所有修为；紫目对应着妖族，当时的妖王是妖狐罹柘，生有一双漂亮的紫眸，所以便用了它的能力之一魅惑，代价……”仙尊说着说着，似乎自己沉浸在了回忆里。

        “还有灵，也就是现在的仙界，蓝目主轮回之眼，能够看见下一个时间中发生的事，当然也是针对修为低于自己的人，最后是凡人的白目，方圆百里视物……”

        “没了？”白苏挑眉。

        仙师坦然：“若你还不尽兴，可以与我讲讲你的故事。”

        ……

        怎么感觉她会血亏呢。

        “这《六目术》许久不曾现世，除了从蛮荒混沌留存下来见识过它的仙神，再无人可识。即便如此，你也不要过度依赖，既然来了洱山，就安稳下来好好修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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