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村长听了也没多说啥，快到午时，村长请三人到他那去用个午饭。沐月推却，梁世岩反而朗声跟村长套着近乎，跟着村长走了。

        沐月不明所以，也没多管，忙回到绵娘屋里，继续跟她聊起来。

        “绵娘你手真巧啊。”绵娘眼睛没有离开手里的针线，龚大娘也乐呵呵地坐在一边帮着捻线。

        绵娘一直没有说话，但是手里也没停。沐月就当她是在听着的。就继续跟着二人聊着天。

        “龚师傅真了不起，祠堂修葺，大到横梁测算，小到门口雕花，他都懂。”

        龚大娘也一直点头。

        “亭楼镇不算什么大地方，但是距离连城近，也算是总有新鲜东西。”沐月反复看着绵娘绣好的绣片，针脚疏密一致，勾画也是叠加的均匀有型，雕绣讲究的是走线精准，远观可以创造出来立体的效果。

        “没想到你还会雕绣，这可是外面传来的手法呢。”沐月禁不住感慨。

        绵娘手顿了下，又接着穿线。沐月感觉自己找到了关键。

        “我刚学刺绣的时候，绣娘介绍说，顶级的技艺不是会绣什么，不会绣什么，而是针从指尖过，意动流水来。”

        皇后推崇保留民风特点，倡导遵循传统文化，不喜外来传入的新事物。

        绣坊前几年也曾引入外来绣娘，但是被叫停了。他还记得那几个白净的姐姐，来了不到一个月，就又安静地离去了。

        可是雕绣技法很难，效果却极其生动，绸布上的花瓣仿佛可以随风动，衣袖的蝴蝶似乎可以振翅飞。

        秋如喜欢雕绣的立体感，所以虽然雕绣绣娘走了，但是她自己还在家琢磨练习。上次带来的花片中有花样局部采用了雕绣，没想到绵娘可以举一反三，应用到其他绣片上。

        根据设计需要采用不同针法，而不拘泥于某种模式或者是吩咐，这绵娘倒是跟秋如想法很一致。只是因为这类原因，秋如没少被余子君返工。哎，看来以后还得注意提醒着。

        龚大娘看着一时沉默下来的沐月，轻推了下她手肘。她左手做端碗状，右手比划着，意思是问沐月要不要准备点吃食。

        沐月忙摇头，她还得寻秋如，多去几家。

        走出绵娘家，沐月抬头望了眼天，晴朗无云，阳光晒得暖融融。她隔着篱笆，朝着隔壁猎户家望了望，秋如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教到哪个步骤了。

        如意也没学到哪个步骤，她和秋如聊了小半个时辰。

        秋如跟沐月走出如意家，也没看到梁世岩回来，就想着先回驴车上拿点水喝。倒是在半路上遇到了上次引路的大娘。

        大娘来打招呼，说她已经打过招呼了，想着过了晌午，就带着两个人去其他人家再看看。

        沐月和秋如对视一眼，想着这梁世岩没有压住村长啊。不过也好，有个人带着，进出门也方便。

        日头偏了，两个人才回到绵娘家。

        龚大娘正跟绵娘聊着天，语气恳切，像是在劝慰什么。见到两个人回来，又起身给二人倒水。

        初见龚大娘，沐月还以为老人家年迈已不太清醒，现在看来相处交流也没有大问题。只是大多数时候，大娘的口齿实在是不太清楚，沐月听得模模糊糊，只能理解个大概意思。

        梁世岩走的时候说是一个时辰就能回来，现下看着，估计是得看引路大娘回去了才能想起来接她们走。

        秋如依然向绵娘介绍着绣坊情况，中间穿插着她自己绣花样的心得。沐月看着秋如讲的花枝乱坠的样子，轻轻笑出声。小时候的秋如就是这个样子，平时有礼，但是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来，就刹不住车。

        连绵娘都几次飘过来眼神，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外面传来有人打门的声音，听着那手劲，沐月猜到应该是梁世岩。都是上过学堂的人，他却卸不掉江湖气。也不是江湖气，是痞气？也不是痞气，就是。。不斯文的气。

        沐月跟着龚大娘出去，本想想梁世岩先去驴车上等她们，没想到他先开口了：“村长说我们可以在村里找个联络人，请她来组织村里人的绣活，定期汇总，可以再交给你们。也省得你们再跑。”

        沐月听了，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她觉得如意就不错。那个姑娘照顾妹妹，看顾家里，一定也能安排好这绣活之事。

        可是梁世岩喘了口气，又接着说：“我想着绵娘就挺合适，村长说我们可以重点培训下联络人。”

        他看了眼龚大娘，补充道：“我们带绵娘去绣坊看看比较好。”

        龚大娘一愣，忙问：“村脏所的？”

        沐月看梁世岩神色没变，心机一动：“龚大娘，村长肯定是希望村里人多个收入的。”她扶着龚大娘的胳膊转身，给了个笑容到梁世岩脸上。梁世岩轻哼了一声，他就觉得沐月非得来这一趟，不能空着手回去。

        要么带着啥消息，要么带着啥人。

        绵娘听到后愣了下，难以置信地看着龚大娘。秋如笑着说：“我刚跟你说的大片绣件，都是挂在木架上的，没有办法带过来。你不想去看看平绣和雕绣一起组成的效果？绣的如果是河山的话，那流水仿佛都会走！”

        沐月轻抚龚大娘的手背，柔柔地问：“大娘，要不您也一起跟着去。龚大哥在镇上，回头带你们一起回来了。”

        龚大娘想起来龚长佩还在修祠堂，不知啥时候能回来。她直接走进内屋，收拾出来一个包裹，塞到绵娘怀里。沐月的笑眼都要压不住，但还是问了问龚大娘一个人在家是否有什么困难。大娘摆了摆手，更不给绵娘拒绝的机会，推着三人就出了门。

        绵娘做到驴车上的时候，才敢抬起头来。这一路，她只觉得周围人的眼光密密麻麻射过来，就如同正午的阳光一样，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梁世岩还是坐在车头赶着驴，三人坐在车棚里，随着车体摇晃而时不时蹭作一团。

        绵娘身上有很多谜团。

        龚大娘不让梁世岩进屋，她本以为是嫌弃外男，现在看绵娘出来后，也不曾抬头看过梁世岩一眼。甚至，她都不层抬头看过路人一样。

        刚扶着绵娘上车的时候，沐月注意到她小臂的淤痕已不见。沐月不禁皱了眉头。龚师傅不在家，她也没有再受伤么？沐月又觉得不是龚长佩伤了绵娘。

        绵娘手里紧紧抓着包袱，抓到手上能看到微凸的青筋，上了车也不曾放手。

        绵娘会说话，说的最多的就是一个字“嗯”。更多时候就是点头和摇头。

        她虽半推半就地跟着上了驴车，但是也还是不说话。要不是秋如一直扯东扯西，这一路一定显得漫长而尴尬。

        外面突然想起来鸟叫声，几个人都抬起头，透过小窗往外张望。这冰天雪地之境，还有鸟儿出来唱歌？可没看到鸟儿，也没再听到鸟鸣了。

        沐月想了想，一定是梁世岩搞的鬼！

        怕绵娘做驴车不舒服，车赶的并不快。到亭楼镇的时候，远方天色已经擦黑。

        几个人先到了梁世岩家。毕竟少爷家是最宽敞的。

        得到了消息的龚长佩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见到他人，绵娘缓缓输出一口气，虽然原地没动，但是身子已经软了下来，不再是直挺挺地靠在桌边了。

        稳娘给她盛了碗甜水，她也没动。

        沐月却喝了两碗。开玩笑，她已经知道稳娘的手艺了。可不能错过。

        龚长佩惊讶的看着绵娘。她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余家村了，她基本都没有离开过那个小院。他走上前：“是不是我离家太久了？害怕了么？”

        绵娘羞涩地笑笑，摇摇头。

        沐月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绵娘住在哪里呢？

        梁少爷家大业大，是不是能匀出来一间房给龚家夫妇啊。她丢了个眼神给梁世岩，但是梁少爷根本没看到。他在琢磨别的。

        这尤沐月干嘛把人带过来？是不是想套话。那他是不是该把龚长佩弄走？

        真是麻烦的女人。在书院时候看起来老老实实，但是总是做出些别人想不到的事。也不是别人都想不到。他梁世岩就能想到。

        梁世岩正想开口，就见到沐月斜着眼睛睨着他。他摸摸脸，做着口型：“怎么了？”

        沐月笑着问：“龚师傅晚上是休息在哪里啊？这绵娘来了，是不是晚上跟您一起歇息？”

        龚长佩转身摇摇头：“我那里都是工友，不方便。不知道尤姑娘能不能安排下？”

        沐月眼睛笑出月牙。她还怕夫妻俩要互述衷肠呢。

        梁世岩已经是第二次来给沐月生火了，也不需要沐月再帮衬什么。沐月拿出新被褥铺在炕上，引着绵娘坐了上去。

        绵娘望着沐月，还是没有放下手中的包袱。沐月也当不知，只是说着天色晚了，要好好睡一觉。

        梁世岩生气了火，也没进内屋，只是在外面喊着自己回去了。沐月在门口目送了一段，就扭头回来。

        她可得抓紧时间跟绵娘混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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