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修行

　　翌晨。

　　天还未亮，三人一行，已至山顶。放眼望去，云海末端，已有一团红晕，蠢蠢欲动。

　　此山名唤御靳山，位于米兰西郊。乃米兰周围灵气最盛的灵山宝地，是玄门术士修行炼炁的最佳福址。

　　山体在经过了白天的光合作用后，凌晨的氧气含量明显要高于白天。又加之夜间月华的调理，此时便是御靳山发散灵气的最佳时机，也是术士们吸纳天地灵气来培养自身灵基的最佳契机。

　　玄门术士以道为尊。

　　何谓道？大道谓之无形也！何谓无形？无形乃自然也。万法千变，不离本源。万物之灵，源于自然。道者，修身养性，求长生，远世俗。修其道必先修其身，修身便是从打坐开始。

　　打坐讲究的是人与自然合二为一，其目的无外乎两种；第一是修身，固本培元，吸收天地灵气在体内运行周天之后，便可转化为自身元炁，无形之中就能增长本体修为。第二是修心，磨砺心性，长期稳定的打坐入定可以磨练一个人的思想意志，无形之中增长一个人的感知力和专注力。以上两种都能同时从打坐中获取。

　　秋夙兰之所以让苏勍，尹静轩，张静娴三人在河边打坐修行，其目的是偏向修心。她想利用夏江汹涌的浪涛来磨砺打坐之人的专注力，先修其心，再修其身。这种方法如果是对于自制力较好的成年人，效果自然是相得益彰。但对于小孩而言，裘大有的侧重点更在修身。

　　因为元炁才是玄门术士布阵施法之根本，元炁的多少也是因人而异。有的人修炼了一辈子也不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但如果经过后天培养，元炁值是肯定会有长足的提升和进步的空间。

　　如果说元炁是玄门术法的动力，那么人体好比制作和储存元炁的机器。术法便是元炁和人体运作的能量产物，而元炁便是能量的来源，是由精气神三灵所化，体内元炁越强大，施术布阵的能力也就越厉害。反之，一旦元炁耗尽，那么便无法正常使用玄门术法，所以培养元炁值是每个玄门术士必修的课程。

　　当然，也可以通过一些道具，法器，灵符，来发动术法或阵法。所以玄门发展至今形成了以术法闻名的道玄门，制符炼器的玉玄门，阵法为主的青玄门。

　　裘大有说得口干舌燥，也不知他们二人听懂与否。

　　但见一向活泼的尹静轩率先开口问道：“裘叔，什么是道？”

　　裘大有一听，甚是欢喜，有问题是好事，就怕他俩不闻不问，他即兴说道：“大道无形，道法自然，自然之众生心中皆有灵，亦可为道。”

　　“哎呀，裘叔！你就不能再说简单一点儿？”尹静轩道。

　　苏勍虽然也是一头雾水，却听得聚精会神。

　　“额……这么跟你们说吧。”

　　裘大有站到了山顶一空旷处，他指向天上和地下，云海和山林，款款说道：“道出于自然亦容于自然，这天地万物，皆含道理。”

　　只见他找了一块较为平整的大石，盘腿坐下，闭目凝神道：“灵台清明，意沉心中，你们只需用心去读，用心去想，其中的奥妙尽在不言中，在冥冥之中。”

　　二人见状，也将信将疑的如他一般盘坐在地。随后，按着裘大有所教的调息吐纳之法反复练习，待动作熟练之后，苏勍和尹静轩也相应的闭上了双眼。

　　只觉得山间万物都格外清晰；有风掠过树梢时发出的细碎摩挲声，有山腰寺庙里轻轻的梵唱声，甚至还能听见远方城市传来的微小嘈杂声。

　　几个回合下来，尹静轩忽觉丹田之内有一股气流生出，又经过数个周天的运行，她便已经可以自行运转，不由的心中一喜，便沉浸在气流的酣畅运行当中，孜孜不倦。反观苏勍却丝毫感受不到他们所说的天地灵气，更别说运行周天了。但他也不着急，只当是自己愚笨，天赋不行，领悟不够，也许多修行一段时日，自己便也能引灵气入体，转化为自身元炁。

　　如此日复一日，他们一如既往的上山早修。只是数月下来，苏勍仍是苦修无果。而尹静轩渐入佳境，她收控自如，已达炼炁之境。

　　每个夜里苏勍都会趁大家熟睡之际悄悄爬上屋顶，勤加练习打坐吐纳以及引气之法。直到凌晨时分，又假装睡醒与尹静轩一同上山早修。

　　起初裘大有也是百思不解，他也以为是苏勍天资不行，但普通人经过数月的修行，多少还是能感知到炁的存在的，但苏勍就连基础的先天元炁都不具有，这让他颇为吃惊，这才意识到问题的根本。他多次借机触碰过苏勍的手掌，额头，腹部，仍是无法感知到炁的存在，当下也是难以置信。

　　裘大有细想下来，方知其中原委。只是他也不说破，谎称道：“有种特殊体质，属于先天慢热型，等到了一定的年纪或修炼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元炁就会喷涌而出。”

　　苏勍虽然不知道裘大有所言真假，但他也无从怀疑，谁让这种百年难遇的奇怪特例就降临在了自己身上。只是，那所谓的一定年纪或一定程度，究竟要何年马月才能达成？他心想，如果修行有捷径，纵使再辛苦十倍，他也心甘情愿。

　　万籁俱寂，周遭已无灯火。

　　三年的时光匆匆易过，就如同这漆黑的夜晚，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苏勍无奈的躺在厢房的屋脊上，他解开了脸上的眼罩，用手背揉了揉左眼，又试着用手指撑开眼睑，几番下来均未成功。从他记事起，左眼就从未睁开过，上下眼睑如同黏合了一般，难以分开。虽说他早已习惯了用一只眼睛看世界，但每到夜深人静，他总会试图着强行掰开左眼，纵使疼痛难当！

　　徒劳之后，苏勍终于罢休，他失落地望向夜空。

　　夜空如墨，繁星点点。

　　满天的星斗耀眼夺目，却总能看见有那么三两点星光在夜空当中明灭不定地闪烁着。纵使微不足道，可它们仍在微弱地挣扎着。

　　生命不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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