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珍惜.永恒

聪敏如项陌，自然早就已经料到了冰绪的执拗，不曾阻止，只是因为早知无从阻止。

        无关亲情，无关爱情，若我真的还能为你做什么，大概也就只剩下成全。除了我，你一无所有，你的心一直都在这样告诉我，傻孩子……

        “诗语，小绪那孩子怎么样了？他到底做了什么？”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诗语，项陌第一句问出的便是这句话。

        自己的病早已药石无灵，并不是任何力量能够轻易改变的，那么，小绪到底付出了什么才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最了解全部情况的人就是帝释天，我去叫他，正好再确定一下你的情况。”目光微微一闪，诗语只是轻轻别过头如是回应。

        “诗语……”轻轻拉住诗语的手，项陌的心底忽然升起一丝不舍，总觉得这一次放手，似乎就会成为永远。

        “我绝对不会轻易放手，这是对我们的爱情，也是对他的尊重！”稳稳的回握住项陌的手，诗语微微一笑，刹那风华，便是一生的铭刻。

        哪怕终究要相逢陌路，也请一定不要责怪彼此，曾经拥有过的那些时光，必将成为此生最绚烂的风景！

        确认项陌的情况已经稳定之后，帝释天自然也无所谓隐瞒，无论是墨家还是冰绪所付出的一切。

        “有些执念或许前生就早已注定，没有他的思念便不会有你们，没有你便也不会有他的爱情和他的世界，命运其实一直都是公平的。”勾起唇角略带嘲讽的一笑，帝释天淡淡的看着项陌到。

        “你所执拗的，或许比小绪更不切实际。”同样淡淡的看着帝释天，项陌叹息般的到。

        虽然并不了解圣传的故事，但是，命运不正是因为无法逆转才注定了所有的悲喜么？强行让亡者复生这种事……就算是神，也未必真的能够办到吧？

        “那是我的事，只是那孩子现在已经做到了，要去看他么？”仿佛并未听到项陌的话，帝释天只是微微挑眉如是问着。

        “当然，麻烦您了。”项陌的本意其实是让帝释天帮他找个轮椅，岂料对方倒真是非常直接，二话不说，径自把他打横抱起来便走。

        认命的幽幽一叹，项陌的心底却不自觉的升起一丝了然，能够被这般霸道的人深爱至斯，那个阿修罗王，必定也不会是个平凡的角色。

        自私的父亲，自私的爱人，自私的神明，负尽天下，也负了自己，若能不负那个直到现在都还想要执拗坚守约定的笨蛋，阿修罗王的这一生，终也算是不枉。

        隔着加护病房的玻璃看到苍白如纸的冰绪那一刻，项陌的心口禁不住蓦然一痛，不是对弟弟的，也不仅仅是对一个陌生灵魂的，为我而来的你，付出至斯的你，我千项陌到底何其有幸，又是否应该自诩值得？

        “我想进去看看他，拜托了。”抬起苍白的脸定定的看着帝释天，项陌的目光里透着难得的坚定。

        “好。”似笑非笑的微微弯起唇角，帝释天步履沉稳的抱着项陌走进病房，将他安置在床边坐好之后便识趣的径自离去。

        定定的看了沉睡不醒的冰绪半晌，又侧头看了看仪器上几乎都已接近最低值的生命指数，项陌禁不住轻轻握住冰绪那冰冷苍白的小手。

        “小绪，你若能醒来，我便给你答案。”泪水不自觉的漫过面颊，项陌恍然明白了那刻的感觉。

        那是一种宿命，无关时空，无关真正的冰绪，无关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你是注定的。

        他曾经也一直以为自己这有限的时间可以全权贡献给诗语，直到最后，不负他，不负自己，亦不负冰绪。

        如今，是这孩子给了他一个全新的生命，甚至不惜倾尽他所有的一切！他对这个小笨蛋的爱，也绝对不只是内疚或是因为冰绪的身体，只是，就这样爱了……

        在冰绪沉睡和自己恢复身体的时间里，项陌前所未有的好好照顾着自己，仿佛一瞬间将生命里的阳光全部都绽放开来。

        “你肯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好像真的胖了一点。”自秋千后轻轻揽住项陌，诗语的声音里透着只对他才有的温柔。

        “诗语，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仰头看着正揽着自己的天子骄子，项陌的笑容里满是温柔和释然。

        “你是在暗示我，该放手了么？”低头将额头抵在项陌的额头上，诗语苦笑着叹息般的问。

        “未来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单纯，放弃一切也并没有那么简单，比起终成陌路，在最能够珍惜的时候放手，不是更好么？”侧身揽住诗语的颈项，项陌的目光里不无忧伤。

        我很感激，真的很感激，在最单纯，最幸福和最痛苦的时光里都能得你相伴。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我们不惜一切的爱过，珍惜过，最后释然放手，诗语，真的真的，非常谢谢你。

        “你会一直在这里的。”微微闭了闭眼眸，再次睁开的时候，诗语的眼中已然恢复昔日风华，只是握着项陌放在自己心口的那只手，却一直都舍不得放下。

        “你也会一直在这里的。”紧紧回握住诗语的手，项陌的心中也是万般不舍。

        亲爱的，若来生你仍生做男子，我便宁愿生为女子，再不需顾及世俗，能够为你生儿育女，真真正正的相伴一生，不离不弃。

        “好好照顾自己。”轻轻推动秋千，诗语的声音平淡却深沉。

        “我会等着小绪醒来，然后幸福的牵着手一起走一辈子！”秋千越荡越高，项陌大声对诗语如是说着，随后闭上双眸，顷刻间敛去所有的忧伤，只余下淡然和坚定。

        冰绪再次睁开眼睛大概已经是一个月后，看着坐在床边的项陌，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满足的笑意。

        “回来了？”定定的看着冰绪，项陌眯起眼问出一句莫能两可的话。

        “嗯，你的子歌（前世的名字）回来了。”疲惫的眸子片刻都舍不得闭上，只是泛着盈盈水光，眷恋的看着项陌。

        “不是我的小绪？”玩味一笑，项陌故作淡然的挑眉问。

        “你的小绪一定也会在另一个世界生活的很好。”

        “嗯，我知道，累了就睡吧。”心疼的看着强撑着精神的子歌（以后都叫前世的名字嘞~），项陌柔声到。

        “那你抱着我睡，项陌，我爱你。”嘟起嘴看着项陌，子歌最终道出一直深藏在心底的话。

        “好，我的子歌，我也爱你。”轻轻将子歌揽在怀里，项陌也终于坦言。

        ‘墨子歌……原来本就是墨家的后代，难怪能够拥有这般的契机，上苍终究还是没有负墨家太多。’坐在窗帘后的井阑幽幽一叹，心底不自觉的涌起一丝释然。

        子歌的身子可绝对不是短时间能够恢复的，项陌于是也只得无奈的应邀住到帝释天的庄园，毕竟子歌的身体才是当务之急。

        “都已经半个月了，怎么还会咳血？”死死的攥着染血的毛巾，项陌皱眉看着帝释天问，此刻他终于能够理解子歌当初的痛苦和心疼。

        “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几近衰竭，哪里是短时间内能够恢复的，我只能保证两个月之内让他不会再咳血，至于其它，至少也还需要三五年的时间。”

        “如此，麻烦您了。”郑重的对着帝释天行了一礼，让帝释天不禁自心底无奈感叹，这小子原来也是个腹黑的，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就像自家那位一样？

        “项陌，不要再为难帝释天了，我的状况你也该清楚……”面色依然十分苍白，子歌轻轻握住项陌的手，有些无奈的轻声到。

        “子歌，你真的很自私……”一言不发的将所有痛苦都一力承担，这可算是对我的惩罚？

        “是，我宁愿痛的那个人是我，对不起，让你难受了。”轻轻拥住项陌，子歌又怎会不理解这种感觉，所以，请原谅他的自私吧……

        期间倒是迎来了个意外的访客——墨影邪，现任墨家家主。封印终于解开，井阑如今终于也可以安心了吧。

        “寒澈先生他……”

        “他已经走了，走的很安心。”墨家家主的目光微微一闪，旋即再次回复了冷毅的样子。

        “请一定不要为难自己，您的幸福才是他们真正所愿。”

        “我会的，告诉井阑，奈何桥上不要走的太快。”朝着窗边的方向幽然一望，影邪的身影旋即鬼魅般的消失在庄园里。

        墨家的家主从没有一任能够幸福终老，墨影邪，愿你能够打破这场悲哀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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