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漂亮伙计

不一会儿，晓晨又扯了一下开关绳，小心翼翼道，“今晚…还是开着睡吧，我怕我起夜看不到路。”

        李昶用一条手臂挡住眼睛，喉结上下浮动一下，淡淡的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嗯。”

        他知道，晓晨根本不起夜，这是被他吓着了，不敢关灯。

        他操了！

        李昶扪心自问，自己除了嘴巴贱了点，绝对是个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孩儿下手，但这种事在当下这种情况，只会越描越黑，解释就是掩饰，所以他选择了闭嘴。

        有了睡前那个小插曲，一整晚晓晨都离他离得远远的，不大点儿地方，中间愣是隔出一条楚河汉界来，李昶也再不好意思把人拉到自己身边来，只得任由冷空气往里灌。

        李昶心里憋闷得很，他明明没有那种意思。

        第二天，晓晨比以往早起了一个小时，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干劲十足，李昶还等着他挣钱养呢。

        他磨好豆浆，蒸了馒头，想着让李昶多睡会儿，就没有去喊他，岂料，他一转身，李昶人已经在他后头了。

        “你不用起这么早的，多睡会儿，外头冷得很。”晓晨忙起来就不觉得冷，他衣服少，穿来穿去就那几件，恰好今天穿的这件就是那件黑色的毛衣，衬得他皮肤很白，很好。

        “我饿了。”李昶揉了揉自己扁平的肚子。

        晓晨觉得李昶这时候真的像只宠物，饿了就来找自己要吃的，那种直接明了需要他的成就感，使他幸福的笑了笑，“早餐在锅里，今天没来得及包包子，只蒸了几个馒头，你去吃吧。”

        “明天要吃包子，皮薄馅厚的那种。”李昶还是带着一贯的吩咐口吻，边说边朝蒸锅那走。

        “嗯嗯，我知道了。”晓晨卖力的点点头，回答得很干脆。

        吃完早饭，李昶主动洗碗，卷着袖子，放了点洗洁剂，像模像样的洗起来。

        晓晨听到连绵不绝的水声，扭过头见他在洗碗，下巴都差点掉到地上，他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边往他身边走边着急的说，“放着就行，我一会儿洗，这水刺骨头，你别碰。”

        李昶已经洗完了，抓着碗甩甩水，一脸傲娇的看着晓晨道，“我不会白吃白住的，以后我就是你的伙计。”

        晓晨吓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说过要养着你的，你不用做这些，我心甘情愿养着你，我也养得起你。”

        李昶心头一热，竟然有点感动，他一本正经道，“我有手有脚的，谁要你养啊？传出去笑死人。”

        晓晨扭着脑袋，警惕兮兮地左右看了看，然后压着嗓子说，“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李昶‘噗嗬’一声笑出来，他好久都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开心过了。

        这世上，真有一个人，他与自己无亲无故，却愿意真心实意的搭救自己，这大概是他遇到过最温暖的事了。

        奉承话听得多了，李昶早就麻木了，唯独晓晨的那句‘我心甘情愿养着你’，令他心尖荡漾起一圈温柔的光晕，久久不散，温暖着他的心。

        “好了，外头风大，你回屋里吧，可别吹坏了。”晓晨脸有点红，他发现，李昶笑起来更好看，而那个笑，大概是因为他。

        “啰嗦。”李昶收起笑容，板着脸对他说，“接下来需要我干点啥？”

        晓晨抠破脑袋也想不出要给李昶安排点啥事，主要是李昶啥也不会啊，洗个碗，碗上都还挂着泡沫星子。

        见晓晨支支吾吾的，李昶失去耐心，咄咄逼人的把人赶到案板边，撑着双臂，将晓晨限制在自己的两条胳膊之间，一副不达目的是不罢休的模样。

        “我不会可以学啊，我这么聪明，一学就会，你教我。”

        晓晨被他紧紧盯着，脸红到了脖子根，眼神闪烁不定，为了不碰到李昶，瑟缩着身子尽可能的往后仰，将两人的距离拉开点，他既怕李昶，又臊得慌，嗓子都在打抖。

        “我、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你你走开点，咱们这样、这样影响不好。”

        “怎样？”李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他只是想表明自己不会好吃懒做，让晓晨给他安排点事儿。

        晓晨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戳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说，“别这样，被人看到，不好。”

        “你思想还挺黄啊，怎么老往歪里想。”李昶不但没让开，反而身子前倾了几分，吓得晓晨整个后背骤然一退，险些跌到案板上。

        “我没有。”晓晨小声的辩驳。

        “逗你的，我要真有那什么心思，咱俩天天睡一张床，你那小屁股不早开花了？”李昶痞笑着走开，“我可是个正人君子，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

        晓晨木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要躲那一下呢。让李昶亲上来又能怎么样呢？

        李昶坚持要帮忙，最后晓晨还是给他找了点事做——收钱！

        来来往往的食客都异常诧异，这间又破又偏的小店，偏偏在门口，杵着一个一看就很有钱的男人，男人身上虽然穿着不合身的棉衣棉裤，还滑稽的露出了半截白色袜子，但粗衣不掩国色，李昶那身段，那张脸，依旧耀眼夺目，让人目眩神迷。

        李昶身上的气质，与晓晨的小破店，违和感太强，惹得大家纷纷揣测李昶的身份。

        李昶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依旧像个大爷一样，站在一旁盯着络绎不绝的客人，生怕他们跑单，不是他小气，而是，每一碗面条都是晓晨的心血，不能让别人吃白食。

        其实根本没人会跑单，大家的自觉性都很高，点完餐就交钱。李昶发现这个规律后，就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坐着，支着个下巴，像个机器人一样，定定的看着，高速工作的晓晨。

        晓晨拴着白森森的围裙，围着灶台忙得团团转，忙归忙，但有条不紊。热锅里腾起的雾气将他笼罩着，他仿佛身处云端，一会儿看看锅里的东西，一会儿转过身去打调料，动作娴熟又流畅，像是在跟时间打仗，却因为晓晨长得好看的缘故，李昶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李昶一直觉得，男人的价值是要去抛头颅洒热血，做一些轰轰烈烈的事，名垂青史。直到那一刻他才体会到，人的价值，可以有很多种体现方式，其中一种，就是为了生活不停忙碌。

        晓晨的手可以做出令人赞叹的食物，能将一团面粉做得色香味俱全，有这么多人等着吃他做的东西，哪怕要在冷风中排队，也耐心的等着。

        李昶觉得，这样子的晓晨，并不是看上去那么温吞，他单薄的肩上挑得起生活，身上有烟火气，却不市侩，当他得知自己无处可去的时候，他对他说，要养他。

        这是他听过最让他动容的话。

        忙了一天，收获不少，李昶把钱点清楚，分毫不差的上交。

        晓晨正在列清单，把需要准备的食材全都写在纸上，李昶把钱交给他的时候，他看都没看一眼就揣进口袋里。

        李昶看着他在计划食材的数量，于是就凑上前去说，“多买点牛肉，我要吃。”他现在就这点儿追求了。

        晓晨在原本就加了量的计划单上，又加了十斤，随后抬起眼睑，看着李昶道，“吃完再买，不然放久了不新鲜。”

        “嗯。”这种态度，李昶满意极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进货。”

        晓晨手里的笔停顿在纸上，有些窘迫的说，“还是别了吧，菜市场又脏又乱，你就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

        “别废话，我说一不二。”李昶说的斩钉截铁。

        菜市场他还没去过呢，正好去看看，就当体验生活了，反正以后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

        “呃…那好吧！”知道拗不过他，晓晨欲言又止，只得答应了。

        事实证明，是晓晨话说轻了，他只说又脏又乱，没说又臭又恶心。

        卖肉区，坑坑洼洼的地面积满恶臭难闻的血水，稍不留神，下脚踩到镂空的石砖，就能溅一裤管儿脏水。就连空气里，都充斥着恶臭，有生肉的味道，垃圾腐坏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李昶直接熏吐了。

        “呕~~”墙壁太脏，哪哪儿都脏，李昶无从下手，只得抓着晓晨的手臂，躲在通风的角落，翻江倒海的狂吐。

        晓晨见他这副屈尊降贵自讨苦吃的模样，又心疼又有点想笑，最后还是心疼多一些，蹙着眉头，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叹了口气，“都说让你在家等我了。”

        李昶吐得昏天暗地，面红耳赤，额角的青筋暴起，他艰难的摆摆手，示意晓晨不要在这个时候说风凉话，随后痛苦的说了一个字，“水。”

        晓晨拿出一瓶没开过封的水递给他，他仰着脖子，咕噜咕噜的漱了口，擦了擦吐出来的生理性眼泪，然后情绪有些崩溃地一把抱住了香喷喷的晓晨，语气委屈巴巴还有点凶：

        “你怎么不告诉我菜市场这么难闻啊？”

        晓晨僵硬着脊背，一动不敢动，吞吞吐吐道，“你、你不是不让我废话吗？”

        李昶把鼻子埋在晓晨的脖子里，贪婪地索取他身上的味道，又气又委屈，半天不想说话，感觉一张口，就能吃一嘴污浊的空气。

        有人路过，认识晓晨，给晓晨打招呼，“哟，晓晨，又来进货啦？”

        晓晨条件反射的推了一把李昶，李昶不紧没松开他，反而撒气似的把他箍得更紧，紧到他快呼吸不上来。李昶撒完气还威胁道，“别动，让我抱会儿，就你身上好闻，敢推开我我就打死你。”

        顶着熟人看热闹不给钱的眼神，晓晨羞窘的不行，干巴巴的笑道，“啊、是是呀。”

        “怎么，男朋友跟你闹别扭啊？”

        “啊？不是不是，他不是男朋友。”晓晨感觉自己嗓子都要冒烟了。

        “你话怎么这么多？”李昶猛地抬起头，瞪着那人道，“还不走？”

        “抱歉抱歉，他心情不大好，你不要放在心上。”晓晨连连给人道歉。

        “没事没事，年轻人吗，热恋期都这样，粘人又小气，过段时间就好了。”熟人不怒反笑，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回见。”

        熟人走了，晓晨长长吁一口气，紧绷着的身子也慢慢软下来，李昶像只大螃蟹一样，恨不得手脚都挂在他身上，脚不沾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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