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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三天后一个风雪止息的午后,田其琛骑马巡视林场,他特意在沈年年劳作的区域附近逗留,当他看到瘦了一圈的沈年年时,阴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窃喜。

        而沈年年却仿佛没有看到他,依旧自顾自地劳作,不发一言,在林场堆垒的无数巨木间像一只柔弱的小鸟,每一个动作都让她精疲力尽。

        田其琛的目光在沈年年窈窕的身姿上不住打转,他笃信这位大小姐已经不堪重负随时到了崩溃的边缘,而自己就是她的救世主,可以帮助她脱离这苦难。

        可一直到日落西山,预料中沈大小姐向自己服软的画面却没有出现。田其琛满脸的得意渐渐化作失望,他死死地盯着沈年年,仿佛要用眼神将她生吞活剥了。

        “把沈小姐带到我房里,今晚我要和她共进晚餐,”田其琛在寒风中微微僵硬的脸上忽然挤出一个阴冷的笑容,对副官吩咐了一句便骑马离开。

        沈年年眼角的余光看到田其琛终于离开,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虽然装作无视田其琛,可却也能清楚感受到这整整一下午时间里田其琛毫不掩饰的瘆人窥视,叫她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不等她轻松多久,一队东洋士兵便将她从林场带了出来,穿过重重看守,沈年年很快便明白自己将被带往何方。

        田其琛的住处是在林场边单独搭建的一片院落,尽管条件艰苦,却极尽奢华之能事,用着林场取之不尽的木材,在华人劳工日以继夜的劳作下,硬生生在荒山野岭造出了这一座豪门大宅。

        穿过守卫森严的外廊,一名女子恭敬地在门口等候,她身着旗袍,但却是东洋女子传统妆容,脸上抹得雪白,一眼望去有一种极不协调的诡异。

        满面笑容地从东洋士兵们手中将沈年年迎入内宅后,这女子自称是田其琛的管家叫森子,负责引导沈年年和田其琛共进晚餐。

        森子的声音很温柔,但语调十分生硬,就连画着浓妆的脸上的笑容也让沈年年感觉无比虚假,仿佛是一个没有情感的人偶。

        一路往前,内宅到处生着炭火温暖如春,但不知是为了保暖还是别的原因,竟没有见到一扇窗户,沿途只是点着白色的蜡烛照明,烛火摇曳,诺大的内宅在微弱的光线中明暗不定,寂静的黑暗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四周回荡,阴森极了。

        不知走了多久,一股浓郁的饭菜香传到沈年年的鼻子里,她已经饿了好多天,这香味让她本能地咽了一口口水。

        用餐的地方是一个极大的房间,尽管餐桌和四周点满了白色蜡烛,但依旧有许多烛火照不到的阴暗角落,尤其是四周惨白的墙面上,挂着许多人形的物件,沈年年才一进屋时没有看清,着实被吓了一跳。

        等到她落座后仔细打量四周,才发现墙上挂的竟然是一件件各色各样的旗袍,每一件的布料式样都极为精致,可这样密密麻麻地挂在餐厅墙上,莫名叫人感觉古怪异常。

        沈年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墙上的旗袍们身上移开,餐桌上的菜已经摆好,正中间的小铜锅里煮着洁白细腻的羊汤,各色珍稀药材和花胶、鲍鱼等食材在浓汤里翻滚,散发出浓烈醉人的香味。

        铜锅四周摆满了盛菜的食碟,冬季罕见的蔬菜被牛油翻炒后清香扑鼻,更显翠绿,鸡鸭牛羊各色肉类经过细致的烹调脂香四溢,混合着各种酱汁的香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可不知为何,沈年年尽管饥肠辘辘,面对这一桌美食却没有一点胃口,她感觉四周墙壁上的旗袍们都是活的,在幽暗的烛火照不到的阴影里默默注视着她,让她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

        “这就对了,这么安静多好,”一声幽幽的叹息从沈年年背后响起,随后,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我最讨厌话多的旗袍美人。”

        沈年年听出这是田其琛的声音,她厌恶地扭动肩膀想要甩开田其琛的手,可田其琛反而贴得更近了。

        “你知道吗,前几年我玩腻了的那些旗袍美人,就是她们回去以后到处哭诉,”田其琛的手紧紧抓着沈年年的肩膀,“说什么丢了清白,我的名声就是被她们搞臭的。”

        沈年年听着他阴冷的语调,觉得恶心极了,可田其琛毫不在意,他压低了声音:“所以啊,我把后来的那些旗袍美人们都留下来啦,我把她们藏在古玩店的地板下面、墙壁里面还有后院的土里,可这也不好,不到一年半载她们就臭了,再也不美了。”

        “畜生!”沈年年想要站起身来,但肩膀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田其琛又把她按回到座椅上。

        “嘿嘿,来来往往的人都以为那是古董的味道,只有我知道,那是花枯萎的味道,是我的美人们枯萎了,”田其琛说到这儿竟低低地抽泣起来,又仿佛是在窃笑,那声音像是夜枭的啼鸣,叫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以前魏督军掌权,我可不敢叫别人知道这一切,现在冰城是我父亲的天下,你说,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的双手越来越用力,无论沈年年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摆脱,田其琛猛地把脸凑到沈年年颈旁深深吸了一口,然后贴在她耳边低语,“美人会死,花会凋零,只有黑白照片是永恒的,就像从前我是个商人,但现在冰城被我们东洋人占领,我又成了军人,可沈小姐,你明白吗,无论我是什么人,我对旗袍美人的追求和黑白照片一样,是永恒不变的。”

        他阴冷的笑声和气息一起打在沈年年耳上,让沈年年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年年,你看这满屋的旗袍都是我曾经享用过的美人们的,现在我把她们都送给你,我要看着你一件件穿上。”

        “你做梦!”沈年年胸口一阵恶心,她几乎要昏厥过去,这满屋的旗袍仿佛都活过来,像一个个冤魂对沈年年控诉着,她发疯一样地扭过头,狠狠咬在田其琛的手上。

        “啊!”田其琛猝不及防地惨叫一声,下意识松开手,沈年年趁机站起来一把将他推开。

        “贱货!”田其琛反应过来,发狂一样地追到沈年年身后,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拽倒在地,他死死踩住沈年年,伸手去解自己的裤子,“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成为我的人,不听话没关系,我用拳头和皮带告诉你怎么做一个听话的美人。”

        田其琛刚想用解下的皮带虐打沈年年,手却被人抱住了。

        “少爷,龟田将军吩咐过,你不能动她。”森子惨白的脸出现在田其琛身边,将他的欲/火瞬间浇熄,想到父亲龟田,田其琛终于慢慢松开了沈年年。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田其琛狠狠地剜了沈年年一眼,“等着吧,你迟早会后悔今天没有从了我。”

        和沈年年一起被送回林场的,是田其琛的新命令,第二天,沈年年柳亮同组的华工被抽调走了一半人,工作量却比原先翻了一倍。

        经历了昨夜的惊吓,本就因饥饿失眠精神崩溃的沈年年更加虚弱了,即使是搬运小块的木材都让她脚步踉跄得快要跌倒。

        “没事的,我来,”柳亮有力的手及时扶住快要摔倒的沈年年,让她轻轻靠在自己身上,像是两人一起在搬运一样,而实则是柳亮承担了所有的重量。

        “喂,大个子,到这里来!”一名监工朝着柳亮大喊,三角眼不住地在柳亮身上打量着,在他的身旁,其他东洋人也露出了戏虐的笑容。

        “这堆木头今晚前全部搬到车上,”那监工指了指地上刚刚砍伐完的粗木,这些木头每一块都足有人的腰部那么粗,被砍成两人高的长度堆成一座小山,普通人就算是两人合力也够呛能搬动,“你是这里最强壮的华工,这活就交给你了。”

        “其他人呢?”沈年年质问。

        “沈大小姐,上面吩咐了工作量加倍,其他人已经安排了其他工作,”那监工戏虐地调侃道,“他这么大的个头,干这活还不是轻而易举。”

        “好,我来,”柳亮轻轻冲沈年年摇了摇头,再争辩下去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东洋人怀疑沈年年和自己的关系。

        正当他走向那堆木头时,那监工却又叫住了他,“把你的手套摘下来。”

        刚砍伐的木头粗糙又有木刺,干活的工人都发了粗布手套以免被弄伤手,如果光手去搬木头,搬一次手就废了,柳亮下意识地犹豫了一下。

        “啪!”一声刺耳的鞭打声响起,浸满了辣椒水的皮鞭结结实实地抽打在柳亮背上,在他岩石般黝黑隆起的肌肉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色。“磨蹭什么,物资短缺,别人需要手套,你这个大个子皮糙肉厚的没手套也不打紧。”

        沈年年再也忍不住,她手忙脚乱地摘下自己的手套,“用我的吧,他干这么重的活不能没有手套啊。”

        柳亮见状却抢先摘下了手套递给监工,“拿去吧。”

        监工接过手套,这才冷笑着对沈年年说,“沈大小姐不会以为自己不用干活了吧,你的手套留给自己,有你用上的时候。”

        柳亮轻轻对沈年年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径直走向那堆木材,室外的温度本就低,摘下手套没多久柳亮的双手便冻成青紫色,一些原来的冻疮也纷纷龟裂,使他粗糙的大手如同干涸的土地一样沟壑纵横。

        离开了手套的保护,柳亮在触碰到木材的一瞬间便被毛糙的木材表面刺伤,隐藏在缝隙里的细长木刺毫不留情地沿着柳亮掌心厚茧边缘的伤口刺入肉里,有几根甚至向指甲缝里径直钻去,锥心的刺痛感让柳亮浑身触电般抖了一下。

        “啪!啪!”两下鞭子立刻划破风雪狠狠抽打在柳亮的肩膀,“磨蹭什么!这里不养没用的废物,天黑前搬不完把你打死喂狗。”

        柳亮深深吸了口气,他试着用手掌茧较厚的部位握住木材,一点点将木材抬起,沉重的压力下,一部分木刺依然钻进肉里,但更多的木刺却被他砂纸般粗糙的掌心磨平。

        手上的疼痛感不断刺激着他,随着虎口处的鲜血一点点渗进木材里,柳亮觉得手上的木头似乎更加重了,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呼!”柳亮甩了甩头,黝黑的皮肤下健壮有力的肌肉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咆哮着鼓胀起来,在颤抖中一块块垒起,借着这股力道,他终于将沉重的木材扛到肩上。

        可是,粗糙的木材被严寒一冻,外皮边缘就像是坚硬锋利的刀刃,在自身巨大的重力下瞬间割破柳亮肩膀的血肉,死死抵住他的骨头。

        肩膀本就骨折未愈,这突如其来的压力像是被人拿斧子在肩头狠狠砍了一下,柳亮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他的身子在这一瞬间被压弯,柳亮低低地吼了一声,布满血丝的双眼瞪着脚下惨白的雪地,眼角几乎都要裂开,声音里的痛苦即便是层层风雪也无法遮盖,就连拿鞭子的监工也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柳亮死死咬着牙齿一点点直起身子,肩膀上一波波潮水般袭来的痛苦让他快要昏厥,每走一步,肩上的木头就像是锯子一样反复磨着他的骨头,鲜血从肩头缓缓淌落,顺着皮肤下颤抖的青筋和鼓起的肌肉轮廓在柳亮古铜色的胸口和手臂上绘成一副蛛网般的血色图画。

        终于,第一根木材从肩膀上卸落,重重落在远处的板车上,柳亮的肩膀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豁口,他赤/裸着上身站在雪地里,浴血的身体蒸腾着热气,将周遭的冰雪融化。

        监工们忘记了挥舞手中的皮鞭,他们甚至连催促的声音也不敢发出,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柳亮伟岸的身子,刺目的伤口和鲜血让旁观者也感同身受般地隐隐觉得疼痛起来。

        当月亮从东方升起,柳亮终于搬完了所有木材,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可没有监工再出言催促,从木材堆放地到远处装货的板车,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却被鲜血覆盖成了一条小溪。

        晚上回去的路上,沈年年搀扶着柳亮,可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她目睹柳亮被监工们折磨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日子将一直持续下去,她心里只剩下绝望。

        柳亮整个人都因失血过多显得虚脱,可却强打起精神安慰着沈年年,在月色下的雪地里,柳亮还眼尖地发现了一些蘑菇,他像个孩子似地采下蘑菇拢成一把当作鲜花送给沈年年,哭了一路的沈年年终于破涕为笑,许久不见的美丽笑容却憔悴得让柳亮心疼。

        到了休息的马房里,柳亮疲倦地倒头就睡,直到被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唤醒。

        沈年年把路上摘的蘑菇清洗干净,用从东洋人发的食物里省下的肉煸炒出油脂煎香,一部分和野菜一起翻炒、一部分炖煮成汤。

        炒熟的蘑菇野菜色泽油亮浓香扑鼻让人食指大动,沈年年夹了一筷子喂到柳亮嘴里,蘑菇的香气和野菜上的油脂瞬间填满了整个口腔。

        见柳亮吃得开心,沈年年又盛了一碗蘑菇汤递给他,被油脂煸炸过的蘑菇经过高温炖煮使得整锅汤鲜美异常,柳亮连喝了几口,一身的疲惫都被抛在脑后。

        “年年,你做菜的手艺真是太好了,”自打从冰城出来,柳亮很久没有尝过沈年年做的菜,他忍不住赞赏:“就这一把蘑菇都能做得这么美味。”

        他边说着嘴里却没停,差点咬到了舌头,沈年年见状甜甜地对他笑了笑,“快趁热吃吧,吃完了我给你换药,否则你的肩膀明天就废了。”

        说着,沈年年直起身到一旁的草垛里翻找着从医院出来时带着的用剩下的伤药和绷带,似乎是坐的时间有些久了,沈年年一起身便觉得头晕目眩,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丝丝凌乱的秀发从她纤细的指尖散落,让她看起来更显苍白憔悴。

        “年年,”柳亮放下碗,漆黑的眸子满含怜惜地看向沈年年,“你后悔吗,其实你可以逃跑不用管……”

        他的话没说完,嘴巴却被沈年年伸手堵住,“瞎说什么,不许多想,给我好好休息,你现在就是我的病人,医生能丢下自己的病人么?”

        半晌沉默之后,柳亮忽然伸手握紧了沈年年的手,“以后,也一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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