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金豪酒店是季市唯一一家白金超五星级酒店，位于本市繁华地带，是一家集餐饮，娱乐和商务于一体的综合性酒店。因国外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来本市访问时必定下榻这里，每年接待高级政务，商务客人上百次，承办的大型会议等国际商务活动数百场，有“第二国宾馆”之称。

        叶秦东没选择酒店免费提供的劳斯莱斯车队接机，当然也没乘坐私人飞机直接停到酒店顶层停机坪，半夜低调抵达这个通体璀璨，即便是淡季也需要提前预约，每天接待不少身份显赫的贵客的双菱形建筑物，但迎接规格丝毫不因他的低调而降低，酒店经理和套房管家等一行人早恭立等候多时。

        简短的寒暄和介绍之后，叶秦东被簇拥着前往六十二层的总统套房。

        专用电梯铮亮宽敞，亮如白辰，镀金镜子光可鉴人，映照得一行人纤毫毕现。

        酒店人员的工作制服一丝不苟，连裤线都丝毫不乱，即便半夜依然精神奕奕。邱伟时常出入各种场合为明星们做造型，早历练出来，被这些人陪同着，不怎么不怯场，也镇得住场面。而叶秦东是全场里衣着最普通不过的，白色t恤和牛仔长裤是肉眼可见的品质不佳，而且是烂大街的衣着打扮，偏偏站姿随意，神态平淡，是电梯里最中心最显眼的一位。

        为了不打扰到他休息，酒店经理送到套房外就止步。

        套房管家是位经过严格培训，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士，领他们熟悉套房和介绍各种服务，叶秦东朝她摆手，对方立刻退下。

        “不错。”邱伟四处参观了一遍，总统套房超过五百平方，有男女主人房，会客厅，会议室，宴会厅，放映室等，阳台上有专门的烧烤设施，以及配套的运动健身房和私人游泳池，配套齐全，清静安全，“除了烧钱外，没别的毛病。”

        “值得。”叶秦东简洁地说。

        “是的，安全最重要。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什么时候去琴山见老太太？”

        “后天。”

        邱伟提醒他：“老太太消息灵通，肯定早一步收到你回本市的消息了。既然迟早得见她，宜早不宜迟。”

        “我知道。”

        邱伟不放心，又说：“她是你亲姑姑，毕竟你是晚辈，该退时就退一步。”

        叶秦东沉默不语，眼里浮现出淡淡的嘲讽。

        邱伟叹了口气。“早点休息吧。明天上午十点，我们老地方见。”

        叶秦东起身送他到门口，“好，路上开车慢点。”

        邱伟拿着车钥匙离开，叶秦东按下遥控，会客厅四面窗帘自动徐徐打开，四面是全景落地玻璃，映进城市璀璨的灯光，可以随意角度欣赏到这个城市的每面景致。

        他起身烧水，套房里每一样东西都是全新的，因他不喜欢用饮水机，套房特意准备了烧水壶。水烧开沸腾出水雾后倒掉，如此两次，第三次烧开后烫过崭新的水杯后才注入。端起水杯，坐在沙发上缓缓喝着。

        一百寸大屏电视机从地面缓缓升起，大屏幕分成十几块监控画面，有酒店门口的，专用电梯入口的，有酒店顶部圆台的停机坪上，都是超高清像素。从他入住酒店起，所有通往六十二层的出入口处于严密监控中，除非他本人同意放行，否则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进来。

        门外响起敲门声。

        门推开，一位戴金边眼镜，长相寻常，但气质干练的中年男子进来。

        助理严松乔站着汇报：“您名下明面上可以查到的产业，现在估值是这个数字，加上之前抛售的股票变现，目前共计……”报出一串数字，“按照您的吩咐，一明一暗存在国内外两个账户里，随时可以动用。”

        “您离开马村小区后，有两班人马跟踪到火车站，其中一班人马是叶老太太安排的，都在您坐上开往本市的动车后才撤离。”

        “目前，青木集团重要高层无明显异动。”

        “叶老太太已得知你回本市，也无明显异动。”

        “另外，王依美小姐下午五点离开马村小区，住进一家酒店，晚上七点被陈荣生的司机开车接走，以陈荣生生活助理的名义，入住陈荣生名下在郊区的别墅里。”

        严助理一一汇报着，简洁明了，没有多余的话。叶秦东听多说少，一旦开口，更是言简意骇。

        “国外账户要做得隐秘。”

        “顺藤摸瓜，查那另外一批人马幕后者是谁。”

        “继续密切关注老太太和青木集团一些高层的动作。”

        “以后王小姐和我再无关系，她的事不必关注，不必报给我。”

        最后，严助理说：“刚才监控室上报，邱先生的车没走停车场的东出口，而是走了北出口。”

        叶秦东顿了一下。

        邱伟家住城东，离东出口更近，走北出口要多绕一个圈，多费二十分钟到家。如果是白天，去别的地方办事，无论从哪个出口离开很正常，可深夜十二点回家，舍近求远，相当不合理。

        监控室很快发来一段十分钟前地下停车场的情景，监控画面里一辆黑色路虎车启动驶离停车场，然后从北出口快速离开。

        叶秦东吩咐：“让人查一下，他去了哪里，和谁见面。”

        “是。”

        多事之秋，不得不谨慎。

        虽然他和邱伟发小，也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但多年未见，何况人心复杂易变，连他都不是从前的自己，怎能强求别人不变？

        最重要的是，任何情谊经不起猜忌，与其心里生出怀疑，不如直接查出答案，把疑心掐死在萌芽状态。

        但如果连邱伟都让他失望，他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谁值得他视为朋友。

        严助理离开时，轻轻关上房门。

        叶秦东走到落地玻璃前，眺望这个繁华不夜城。

        这个城市在夜色下流光溢彩，车水马龙，从来没有完全静下来的时候。

        这些年，他从来没一刻忘记这个城市，所有的努力都为今天之后准备着。

        四周窗帘缓缓合拢，浴室里水声哗啦啦，温度适宜的洗澡水流淌进洁白光亮的浴缸里。

        从恒温酒窖里挑出的红酒倒进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叶秦东躺在浴缸里，享受水波自动按摩，细品高品质的红酒。

        半小时后，他穿着柔软的白色浴袍，躺在舒适宽敞的旋转圆形床上。

        空调早已自动调成最佳模式，如果有心情观看的话，天花板可以随时切换成璀璨的星空模式。

        次日六点醒来，先去健身房运动了半个小时，然后去恒温游泳池游游了几个来回。

        回卧室换衣服时，昨晚还空荡的衣帽间已大变样，挂满了属于他尺码的，适合各种场合穿的正装和休闲服，一件件熨好按颜色挂起来，而这些衣服只是临时过渡的，早约好了高定成衣上门量身定制。各种名贵的手表，各种款式材质的袖扣和皮带，以及男人需要的其他配饰，都井井有条排列在抽屉里。

        叶秦东目光扫过，随手选了一件白色衬衫，浅色休闲长裤，配小牛皮鞋，穿上后从摇表器里取下一款简洁经典的机械表，熟练地戴到腕间。

        镜中的年轻男人身姿挺拔，气质焕然，一看就知道在富贵环境里长大，受过精英教育的有底蕴的大家族子弟。马村小区那几年仿佛不存在，无缝隙地衔接现在的生活。

        女套房管家亦步亦趋，跟在他后面，请示他需要何种早餐，是否需要出行备车等。他示意不必，穿过一尘不染，明亮富丽的客厅，脚步不停地走向电梯。

        大城市的变化真正日新月异，新的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不变的是依然繁华喧闹，车水马龙。

        叶秦东打车到海市最繁华的地段，胜光广场附近，在附近一条小巷里步行了一段路，终于看到拐角处一家不起眼的早餐店。

        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这家记忆中本就陈旧的早餐店早已搬走或关闭，没想到它依然在那里。

        店面很小，没有任何标志，但路过的人很容易注意到它，因为不时有人拎着打包好的早餐出来，有人边走边吃着出来，也有人索性站在门口吃了再走，看得出生意很好，由此可见老板的手艺不错，很受附近居民欢迎。

        二十平方左右的店里，有对四五十岁，衣着干净整齐的外地老夫妻正在忙碌着，男人头发灰白，脸上有烫伤疤，右眼斜视，视力有点问题，身材倒不矮小，坐在一条有年头的包浆的凳子上，头也不抬地坐在案板和煤饼炉旁，熟练地擀烙饼皮。女人和男人年龄相差不大，看上去要年轻些，不怎么打扮，但衣着干净，熟练地打包早餐和收钱，平常极少和客人聊天，有空时会轻声问老板几句，寡言的老板通常用摇头回答。

        店内只放得下三张简易折叠桌，要堂食需要碰运气，因此大部分客人选择打包带走。

        叶秦东走到老板娘面前，点了一份东北春饼，一碗皮蛋粥，一份凉拌土豆丝。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有位堂食吃完离开，空出一个座位。叶秦东没招呼老板娘来收拾，自己动手把前面那位顾客吃过的碗筷推到一边，用桌上的劣质抽纸把油腻的桌面擦干净。

        皮蛋粥是用大铁锅早早熬好的，放在煤饼炉上微火保温着，由于文火慢熬的时间足够久，生姜和皮蛋早融入粥里，醇香味浓，是别的粥铺无法比的。手工切的土豆丝均匀细长，拌着醋，蒜末，缀着碧绿的香菜，撒了白芝麻，令人酸爽开胃，食指大动。

        尤其那东北春饼，饼薄如纸，又圆又大，一团面粉在老板手里用擀面杖滚了滚几下，看似随意地在饼铛上翻动几次就出了锅，却烙得火侯正好，卷上浓郁的京酱牛肉片，鲜脆的黄瓜丝，清口的土豆丝，正宗的酸菜粉，以及切得细细的大葱丝，再刷上店主老夫妻调的独家酱料，一口咬下去，各种菜类和大酱的独特香味，夹着生葱的呛味，顿时席卷整个口腔，口腔和胃被安抚得妥妥贴贴。

        如果说这个城市有什么让叶秦东念念不忘的食物，就是这一口了。

        这顿早餐吃得叶秦东心满意足，身体里每个细胞仿佛一下子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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