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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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不好了!”宫人慌张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那道长……跑了。”
“放肆!”贺凌云先是一惊,而后大怒道,“你这狗奴才竟敢如此胡言乱语!”
“奴才不敢,奴才方才去清幽阁请道长,没曾想竟是人去楼空,听伺候的奴才说,那道长十几日前说要专心研制术法,故而辟谷修行,便无需任何人伺候,没想到……”
那宫人声音发颤,浑身也抖着,“皇上,人怕是早就跑了……”
贺凌云身体一晃,竟险些站不稳,双手撑于书案,他眼底似有火焰腾起,眉间又生出惊骇难言的沉郁,声音低沉可怖,“跑了?”
宫人闻声抖的更厉害了,只点头也不敢出声。
“他敢!”贺凌云狠狠往书案上一挥,墨宝文书顿时哗啦散落一地,朱红墨汁飞溅,如血色般触目惊心。
他满眼阴鸷,愤怒到达顶点,胸腔剧烈起伏着,仿佛下一刻要爆裂,低吼道:“把他找回来,立即派人找回来,朕要他……不得好死!”
“皇上,十几日的时间,人只怕早已经躲远了,就算找回来……那法术怕是也不能成啊。”
那宫人冒死说道,头重重磕在地上,“皇上,世上从无重生之谈啊。”
“不可能!”贺凌云双目猩红,仿佛下一刻要逼出血泪来,已然如强弓末弩,神色难掩不安,“那书上明明写了……对了,那书,那书。”
他急急俯下身,跪于一地狼藉中寻找那本古书,红色墨汁沾了满手,神色恳切焦急,仿佛遗失了绝世珍宝。
突然,他目光一顿,于凌乱宣纸中看见了“重生”二字。
他双手颤抖,几近虔诚地捧起那书。
“重生之术,书上详尽于此,绝非无稽之谈……”
他激动地继续往下看,双目骤然睁大,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那书上写,此术,终不可得,逆天改命之说,笑谈也。
终不可得。
贺凌云死死盯着这几个字,指节因过分用力而发白,那书上因此沾上墨汁,凌乱刺目,叫他忽地想起那夜高楼下满地的血。
宋朝朝的血。
他心中一颤,那早已结痂的伤口,竟又尖锐剧烈的痛起来。
痛意从心口向四肢百骸蔓延,痛的他忍不住颤抖,忍不住要流泪,忍不住想大笑。
他声音沙哑干涩,吐字艰难,却又大声笑起来,任凭喉间疼痛如砂纸碾过,“终不可得!好一个终不可得啊!”
贺凌云大哭大笑,终于在这彻骨的痛意里醒悟,这世上根本没有重生之术,从来没有。
他的朝朝不会再回来。
她留给他的,只有心口一道伤疤,以及此生漫长无尽的懊悔与痛苦。
这是她对他的惩罚。
贺凌云泄了力,颓然靠坐着,整个人仿佛不堪一击,眉眼透着死气沉沉的灰败。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满地朱红,轻声道:“走吧。”
宫人连忙出去了,殿门紧紧合上,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了。
空荡的寝殿里顷刻透出几近窒息的死寂。
他呆呆坐着,眼泪流了满脸也没察觉。
很久后,低声道:“朝朝,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日过后,贺凌云仿佛变了一个人,他不再执着于重生之术,而是日夜醉心国事,废寝忘食。
他这数月来荒废朝政,有异姓王竟起了谋逆之心,暗中笼络大臣,欺上瞒下,生出许多事端来。
他要好好肃清朝堂的不正之风,福泽庇佑天下百姓。
这万里江山是宋朝朝陪他打下来的,数年心血,决不能轻易被人夺了去。
贺凌云到底是注定要做帝王的,心思缜密,运筹帷幄的能力更是一绝。
尤其如今的他,不再似少年般韬光养晦,处处藏拙,他心狠手辣地除了几位心思不正的异姓王,连臣子也贬了不少。
他做的大胆直接,再不是从前除个乱臣都要百般筹谋的时候。
更甚至,直接立了储。
太子是出自一位宗亲之后,年方十三,素来内敛少言,谦恭好学。
只是母亲出身低贱,又不受宠,因而他的日子过的很不易。
贺凌云曾在太学见过他几次,那静立窗前苦读的模样,倒叫他想起少时的自己。
只是,他此生再也没有年少了。
被封为太子后,贺凌云便将他接入宫中,又由两位开国忠臣亲自教导。
立储之事惊动前朝后宫,一是因为皇上正值盛年,立储尚早,二是这位太子并非皇上亲生,又出身微寒,实在难当大任。
然而贺凌云心意已决,圣旨已下,也无人可撼动。
众人纷纷猜测皇上此举与故皇后相关,皇上自皇后去后便一蹶不振,也没进过后宫,早早立储,怕是想宣告天下,他再无立后之意。
贺凌云却仿佛没听见这些议论,每日除却处理政务外,也会抽些时间关心太子。
那孩子虽然还没成年,却已然有挺拔之姿,经由太傅教导,更有几分稳重端方,不卑不亢。
贺凌云有时同他说着话,总忍不住想起自己与宋朝朝的孩子。
若是那孩子还在的话,如今也该是能跑会闹的年纪。
若是还在就好了。
贺凌云彻底断了重生的念头,不再服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药,那个令他惊骇的噩梦渐渐少做了,可与此同时,他在梦中见到她的次数也与之递减。
他喝了很多安神的汤药助眠,在寻常闲暇的清梦里,却从没见过她。
她不肯入他的梦。
贺凌云不再失态过,那日大哭大笑疯一场,他仿佛将所有悲痛都用尽了。
此后的每一日,他都做回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
人人都道他是于情爱中脱胎换骨,却不知道他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他溃烂的只剩一副皮囊。
上元佳节那晚,贺凌云去了皎月宫。
自从宋朝朝没了后,他再也没来过这里,他命人原封不动地保存这宫殿,日日洒扫通风,自己却不敢踏足一步。
这皎月宫中处处有她的身影。
她曾坐在廊下刺绣、窗边品茶,也曾久站于寝殿门口等他下朝,后来却紧闭宫门,避他如洪水猛兽。
贺凌云站在秋千架旁,神色恍了恍,依稀间又见宋朝朝坐在秋千上黯然伤神的模样。
是他不好,他伤了她的心,还那般逼迫她。
皎月宫中还是从前的宫人伺候,只是冷清的不成样子。
烟儿随宋朝朝去了,宋业安上奏告老还乡,宋氏百余人全部离了京。
他原本是不允的,他怕宋府人走了,这京城再无人与宋朝朝有牵扯,日后她幽魂还乡,便不会回这京城来。
可是他又怕,怕她怪自己,怨自己。
怕日后黄泉相遇,她见自己一面也不愿意。
他在廊下静坐,看着皎月宫三个字,心口又闷痛,仿佛心上压着巨石,喘息艰难。
那伤口早已结痂,却落了旧疾,常有隐隐作痛的时候。
太医说,若是宋朝朝当初捅的再偏一分,伤到心脉,他便没命活了。
可活着的这数月,却叫他生不如死。
他这一辈子都在祈求,他幼时渴望吃饱穿暖,少时渴望父皇关怀,他一直都求能安稳活着,可兄长们的狠毒算计叫他明白,生于帝王家,根本没有安稳一说。
于是他渴望皇权,渴望活命。
为得偿所愿十余年苦苦经营,如履薄冰,唯恐稍有差池置身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到头来却发现,他最想要的,早在十六岁年那年就得到了。
那年柳树下,冲他莞尔一笑的小姑娘,实在美好。
他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世上也无重生。
他的朝朝不会回来。
得了癔病的是他,发了疯的是他,该死的也是他。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半月后,京城夜半忽降大雪,贺凌云屏退众人,独上高楼。
他赤着脚,披头散发,站在栏前赏雪。
大雪苍茫里,他神色怆然。
七年前的今日,他与朝朝结为夫妻,那时红烛高照,他许她白首不相离。
而今大雪纷飞,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她。
天色微明时,他站上城墙,眼前是蒙蒙云天,身后是满地白雪。
他孤身于这天地间,却不再觉得孤寂。
他要去寻她了,只求黄泉路上能再见一面。
但愿,他这次没有太晚。
大宣四年三月初七,景和帝病逝驾崩,与昭安皇后宋氏合葬于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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