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不甘心

　　大王氏满是算计的脸上空白一瞬。
　　“老太太，您后悔吗？”盛怀锦嗤笑问，“您后悔当初狠绝地将大哥哥逼走吗？”
　　不等大王氏回答，盛怀锦又道：“大哥哥来了，他才是盛家的主事者！你们休想卖了我，我要让大哥哥带我离开！”
　　大王氏瞬间清醒，她暴怒地抄起地上的烧火棍，一棒子敲在盛怀锦腿上。
　　她不顾杨氏的舍身劝阻，将俩人通通暴打一顿，然后将出气多进气少的母女俩随手丢在一隅，如丢垃圾那般。
　　“别痴心妄想了！没人救得了你，包括你那个无比了不起的大哥哥！”
　　盛怀锦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杨氏抱着女儿哭泣：“我可怜的女儿，你这又是如何，你大哥哥是何等人物，他如何肯救我们母子……你啊你……”
　　“那要我认命等死吗？”盛怀锦咬紧下唇，直到尝到那抹铁锈味后，她才些许松口。
　　她恶狠狠地、极为不甘心地说：“自我小时候起，您就教育我要认命！我是庶出的子女，不能出风头，不能争着上前。”
　　“母亲……”盛怀锦哽咽道，“我按照您说的做了，我听您的话了！可结果呢……“
　　“以前在盛家我好歹是个小姐，有大哥哥与大姐姐照拂，可如今去人家做妾……那户人家昨日方才抬出一具尸体，我若是再不反抗，明日|死得便是我呀！”
　　“母亲，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盛怀锦哭嚎道，“我为何不是个男人，不能冲出这块天地做一番事业出来！为什么啊……”
　　女儿困兽般地哀嚎哭得杨氏心都碎了，“我的孩子啊，怪就怪你投生在我怀里，没有你大姐姐和你嫂嫂的命吧……”
　　倒在她怀里地盛怀锦咬紧下唇。
　　不，她不认命，她绝不屈服于命运！
　　教训完杨氏母女的大王氏则去找了小王氏。
　　正在洗衣坊做工的大王氏不知婆母为何忽然到访，对方一贯自持身份，不愿来这等地方。
　　可她还是跟主管告假一声，擦了擦手出去一见人。
　　一上来大王氏就对她一番挑挑拣拣，小王氏只乐呵呵地受着，随后大王氏说出来意。
　　“那小犊子来了沃野，他到底是盛家人，有了机会便能翻身！我是他的祖母，他来此一趟，绝不能将我留在这个蛮荒之地！”
　　大王氏决心找盛怀安带她离开，她要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绝不要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
　　闻言，脾气好如小王氏也忍不住沉默。
　　婆母何时受过苦？家中银钱都交给她花销，对方无需干活，无需当值，只需呆在家里就可以吃好喝好。
　　纵使贫穷到连衣服都要轮流替换穿着的地步，但凡大王氏说要东西，自己跟三弟也要拼死挣钱为其买到手，甚至还特意将杨氏留在家中伺候对方。
　　饶是如此，婆母仍不觉得知足，大王氏多少有些不满，碍于她丈夫已亡，娘家早已断亲，除了留在婆母身边再无其它去处，她只能将一肚子苦水咽下。
　　“婆母，哥儿真会愿意？”小王氏弱气地劝说，“此事怕很难顺利……”
　　“你就甭管了，”大王氏底气很足，“我是他的祖母，他还敢罔顾人伦吗？我就跟你说一声，到时候你要离开也有个心理准备。“
　　小王氏再不说反对的话，她沉默地返回工坊，旁的女工忍不住好奇。
　　“哎，听你婆母的口气像是家里来了亲戚，你们要离开吗？”
　　小王氏摇摇头：“不，我们走不了的。”
　　婆母跟丈夫早已经把盛怀安得罪死了，对方如何能帮忙？
　　至于人伦……她可不觉得那位爷是在乎这种事情的人。
　　大王氏边打听边寻去了县衙，门口的衙役根本不信这疯老太婆跟盛大人有半毛钱的关系，拦住不让对方进去。
　　大王氏气急了，撸起袖子破口大骂，用词极其低俗难听，听得衙役握紧拳头，差点对此人起了杀心。
　　这时，接到通报的盛怀安从衙门里走出，他站在县衙的台阶上方，定定地看向大王氏。
　　大王氏有些尴尬，但她又端起架子，直接命令盛怀安带她离开。
　　“不可能。”盛怀安冷冷拒绝。
　　大王氏又要骂人，无需盛怀安示意，跟在他身后的暗二主动上前：“滚！”
　　历经战场的血腥杀气扑面而来，大王氏养尊处优多年，哪里见过此等做派。
　　她瘫坐在地上，裤裆处揉出一道阴影，腥臭味隐隐传出。
　　大王氏竟被吓尿了！
　　暗二嫌弃地撇头，簇拥着盛怀安离开。
　　不舍得错过这天赐良机，大王氏抱着最后希望大喊：“我是你亲祖母的姐妹，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也要顾忌你祖母之情啊！”
　　盛怀安忍了多时，此刻终于不再忍耐。
　　他冷冷地回视，眼中不在是看陌生人的默然，而是看垃圾的鄙夷：
　　“你也有脸提起祖母？她七期未过你就爬了自家姐夫的床。我可没有这等不要脸的亲戚！”
　　经年旧事从他口中吐出，大王氏瞬间失了血色，“……你竟知道了？”
　　她双眸失神，踉跄地起身，不顾行人的鄙夷，跌跌撞撞地返回家中。
　　进了屋，她顾不得许多，扑在桌上大声恸哭：
　　“姐姐啊姐姐，你还要误我到何时？！”
　　走到门外的小王氏一听这话，瞬间停脚。
　　大王氏与老侯爷的正妻乃是同房姐妹，只是侯夫人为嫡女，大王氏为庶女。
　　两人作为王氏两朵姐妹花，同样名满京城，若单是如此还好说，偏生侯夫人许配给老侯爷，大王氏则跟一位穷酸秀才定了亲。
　　这引来了大王氏的怒气，她自诩美貌与才华皆不输给姐姐，只凭一嫡一庶，姐姐便可以嫁给侯府，当高高在上的侯夫人；她却只能嫁给秀才，做个无名无分的普通妇人。
　　于是，在大姐姐难产之后，小王氏爬了老侯爷的床。
　　老侯爷见那张与亡妻五分相似的面容将人留下，可也是一顶小轿抬进门，永远上不了侯府的族谱。
　　大王氏也闹过也嚷过，可人们只是一句话——
　　“那便是为了富贵爬了自己姐夫床的庶女！”
　　这句话横贯大王氏一生，她再也变不回北平骄傲的王氏姐妹花，只能作为一个替身，永远地活在那道阴影之下，直到死亡。
　　等到大王氏哭够了，大王氏进屋将人放在家中唯一的床上。
　　然后，她又去见了杨氏和盛怀锦，两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见大王氏走来，两人骤然紧张。
　　只听大王氏淡定道：
　　“你们若想离开，此刻是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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