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暗地里地商议

　　纵然父母二人吵到近乎和离，傍晚的拜师礼仍要如约完成。
　　与寻常上课不同，这回的拜师礼极为郑重。
　　偌大的宿舍楼正厅内除自家人之外，皆被清空。
　　最前方设好孔夫子的画像与香案，上方摆着水果、点心与香炉。
　　晁老爷子坐在正中央，四位弟子依次列于后方，皆神情肃穆。
　　周悦竹做“赞者”，在画像前焚香祭祀。
　　渺渺升起的香气彰显着此次拜师礼开始。
　　晁老爷子迈着四方步走到香案前，他拿起三炷香，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中，又后撤三步，端庄肃穆地三拜三叩。
　　待他起身，阿仁上前三步，立在眼前。
　　老爷子直视这位最小的弟子，肃厉地开口：
　　“吾少时好学，不得其法，遂求大道于书，中年方觉世道易变，文亦因之。”
　　“为师不图你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只望尔独抒性灵，不拘格套，不求闻达于朝野，但求无愧于内心。”
　　阿仁作揖：“谨遵师父教导。”
　　然后，他送上拜师贴，又接过敬茶，单膝跪下，双手捧杯举过头顶，将茶盏送到老爷子手下。
　　老爷子笑呵呵地接帖饮茶，亲手将人扶起。
　　“好孩子。”他拽下坠在腰间的一枚鱼形玉佩塞到阿仁手中，“这是为师赠你的回礼。”
　　阿仁犹豫片刻，终是将其挂在腰上。
　　老爷子又领着他认了其它四位弟子，“这些是你的师兄们，碰到任何难题或麻烦，你都可以找他们，他们定会帮你的。”
　　四位师兄虽然吃惊老师忽然又收了一位弟子，但对他却没有恶意。
　　秉持着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的道理，他们大度又活泼地接纳了这小徒弟，对其赋予极大的宽容与支持。
　　“小师弟，以后可要常来常往呀！”
　　“甭听他胡说！有事你找我，我比他靠谱。”
　　“哎，还是我靠谱些……”
　　四个弟子争相博取着小师弟的好感。
　　啊，谁会不喜欢又有包子脸，又严肃活泼的小师弟呢？！
　　嘻嘻嘻……
　　阿仁第一次收到这么多的好意，四肢都僵硬了，如同玩偶般被他们推搡来推搡去。
　　他不由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两位家长，却见两人坐在距离对方最远的地方。
　　双方皆是面无表情，冰冷又诡异的气氛横亘其中。围坐在他们周边的人也是忐忑不安、左右为难。
　　阿仁微蹙眉头，蹭到婶婶面前，“婶婶，你可叔叔是在吵架吗？”
　　“不是。”杨知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转移话题道，“阿仁今天表现的真好。”
　　他勉强笑了笑，接着又蹭到叔叔身前，“叔叔，别跟婶婶闹了。”
　　“……”盛怀安恼怒，“是我闹还是她闹？！”
　　在大好的日子里，他不愿意说那些糟心的东西，只安慰道：“这是大人们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担心，快回你师父身旁去。”
　　阿仁意识到和睦的家庭出了问题，极有可能支离破碎。
　　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在本该喜庆的拜师宴上也坐立难安。
　　小孩子的失魂落魄自然引起了大人的关注，老爷子看眼闹别扭的夫妻俩，又看眼魂魄失了大半的小孩，心中默默叹气。
　　造孽啊！
　　以月儿姐那大权在握，分毫不给夫君留颜面的做法，肯定要惹出祸事来。
　　这不，今日便爆发出来了！
　　好在提前爆发也能提早解决，总比一直拖、最后拖成顽疾要强。
　　他拦住上前劝说的弟子们，静静地等待开口的时机。
　　宴会结束，已是深夜。
　　已经散场的人们又聚了一场。
　　这回只有三人，周悦竹、郭通与王定，前两人硬生生将后者拽到了周悦竹家的书房内。
　　“主公怕是在跟盛怀安闹别扭。”他忧心忡忡地开口。
　　郭通接话：“若是如此便该叫底下的人警觉起来。”
　　王定：“？？？”
　　“为啥？”他傻乎乎地追问，“人夫妻俩闹别扭，咱们为啥要跟着操心？”
　　两人：“……”
　　周悦竹猛然给了他一下，“你个傻子！你也不想想，那盛怀安手握五百多精兵强将，若是忽然反了，你我二人谁能压得住他？！”
　　“我能呀！”王定傻大胆道，“我手下可有监察司呢！怎么对付不了盛怀安？！更何况，那是主公的军队，绝不可能反叛！”
　　周悦竹额角青筋狂跳，彻底绝了跟这憨货过话的念头。
　　郭通倒是好脾气，还在好声好气地解释：“不可能？世上哪里有什么绝对？再说了，你的监察司总有五百人，二百人分去了矿山，剩余三百人守在城外看守流民。”
　　他顿了一下，“真要发生暴乱，你能调动几个人？咱们啊，是面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可怎么得了？”经过两人这么一解释，王定也生出几分不安感，倒不是因为盛怀安要反叛，而是因为……
　　按主公的规划，他该负责制衡盛怀安，如今却被对方碾压，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不行！”他猛然间大喝一声，“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郭通鼓励，“这才对劲嘛！”
　　周悦竹：“……高兴得太早了。”
　　以他对王定这憨货的了解，对方的思维绝对不跟他们在一条上。
　　奈何郭通对其了解不深，还在兴冲冲地献计：
　　“你先从城外抽调几个好手放到主公身旁，莫叫人瞅准空隙，伤了主公。”
　　“……”王定眼神飘移，支支吾吾地不答应。
　　郭通急了，“这是为主公着想的好事，你为何不答应？”
　　周悦竹替他回答：“因为在那些好手出手前，袭击者会先被主公射爆脑袋。”
　　郭通：“……？”
　　了解到杨知月自身的实力后，他的担忧少了一多半，“那先将护卫之事放一放，只针对他扩军一事。”
　　“扩军？”王定一愣，“他扩什么军？我为何从未听到风声？”
　　郭通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你是监察司的负责人，其主要任务便是监察众人言行，避免他们有任何僭越的行为，扩军此等大事，你一直毫不知情？！”
　　“我为啥要知情？”
　　“……你是怎么把渎职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周悦竹镇定地打圆场：“暂且不说这些，只商量一下如何阻止盛怀安继续扩大势力。”
　　“我知道！”王定高声回答，“监察司也扩军！”
　　“你！”
　　郭通捂住胸口向后倒去。
　　领地内已有一千专业兵卒，总人口却还不足六千！
　　足足六分之一的人口都投在了军队上，竟还要继续往里头添人？！
　　这已经不是穷兵黩武可以解释了。
　　分明是到了疯癫的地步！
　　三人不欢而散，书房内安静下来，又过了一炷香时间，一道人影从房梁上跳下，风一样地溜出宅院。
　　如夜晚的猫头鹰一般穿行在城镇内，最后跃进办公小楼中一间点燃烛火的房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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