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生命垂危

　　那日风和日丽，十娘照常去上课。
　　等到放学后已经是七点多，天幕悄然暗下。
　　她跟几个同行妇女告别，笑着推开家门。
　　屋内没有点烛火，一片昏昏沉沉。
　　借着那朦胧的亮光，她看到丈夫坐在餐桌旁，一杯一杯地喝闷酒。
　　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十娘胆战心惊地咽口吐沫，她知道丈夫喝了酒就爱耍酒疯，时不时还会打人。
　　她先是看向自家女儿的房间，确定房门紧闭后，才蹑手蹑脚地将书本放下，又怯怯地挪到丈夫身前。
　　她甚至不敢站着问话，只得半蹲下仰望男人。
　　“夫君，今日怎么忽然——”
　　“啪——”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蒲扇般的手掌便打在脸上，直接将女人扇在地上。
　　十娘扑在冰冷的地面，耳中嗡嗡作响，一时间甚至听不清丈夫的嘶吼。
　　只能通过充血的视野看见男人的双唇极大幅度的开开合合，像是即将吃人的野兽。
　　“贱妇！”男人破口大骂，“你出去抛头露面，将丈夫丢在家中，可还有为人妻子的本分，信不信我一份休书休了你！”
　　休书？
　　耳朵捕捉到这两个字，十娘打个寒颤，忽然起身，拽着男人的裤脚哀求：
　　“夫君，不要，不要……”她语无伦次地叫着，“我知错了，知错了……”
　　细弱的哀求声点燃了男人的暴怒。
　　他揪住女人的头发，又是哐哐两巴掌。
　　这两掌没有收力，直接将女人的左右脸打肿，皮肉下冒出血丝。
　　十娘不再求饶，她已经意识到这和她做了什么无关，单纯是男人同往日般，因在外头受了气，所以回家发泄在自己身上。
　　于是，她咬紧牙关，默默地承受着男人施加在她身上的暴行。
　　男人听不到哀嚎与求饶，心中怒火更盛，下手也愈发狠厉，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不要脸的贱妇，下三滥的蹄子，早该将你打死……”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在一声又一声的污言秽语中，十娘的气息逐渐微弱，视线也开始模糊。
　　她躺在地上，身上的疼痛逐渐远去，心中只盼着要解脱。
　　忽然，屋内另一侧的木门开门，一张瘦得皮包骨的小脸探出头。
　　是女儿被声音吸引过来！
　　十娘登时一惊，急忙冲女儿使眼色，回去！快回去！
　　可母女连心，女儿哪能眼见母亲被摁在地上暴打，她不顾脚疼，哭着上前扒住了父亲的脚腕。
　　“别打了！别打了！”
　　醉醺醺的男人低头扫眼腿边的黄毛丫头，一脚将人踹出去。
　　“滚！赔钱货！”
　　小姑娘左不过五六岁，心窝上挨了父亲没有收力的一脚，直接摔在地上，顿时进气多出气少。
　　刹那，十娘就疯了，喉咙中挤出一声刺耳的惊叫：
　　“啊——”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身上的男人，连滚带爬地来到女儿身边。
　　她抱住女儿，却根本不敢试探鼻息，只拖着对方往外跑，嘴里还喃喃道：
　　“郎中……郎中……”
　　刚走了没几步，忽然头发被一股力道拽住，“臭娘们，你还敢跑？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你打呀！”十娘再也忍不下去，她转身冲着男人嘶吼，“现在就打死我！”
　　说着，便跟男人撕扯，“不要脸的东西，她可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对她下手！你怎么能对她下手！”
　　“啊啊啊啊——”
　　两人闹出的动静不小，隐约地传到了隔壁。
　　尹父见势不妙，急忙叫儿子去阻止，“快去隔壁看看，千万别闹出人命来！”
　　尹创也知道隔壁男人的不靠谱，以最快度地速度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咚咚咚……开门！开门！”
　　非但没有人来开门，门内原来的哀嚎声也停止了。
　　尹创愈发觉得不妙，手下的力度家中，“混蛋！你快给我开门！”
　　他连着敲了三四分钟，房门终于打开了。
　　那男人极为不耐烦地站在门口，“半夜三更，你给谁叫魂呢！”
　　尹创却顾不得这些，他只能看见男人垂在身侧的指骨上用鲜红的血液不断滴落。
　　啪嗒啪嗒……
　　赤红色的花朵在地上绽开。
　　瞳孔骤然缩紧，他用力推开还在骂脏话的男人，径直闯入屋内。
　　“哎，你干什么？！谁允许你进门的……”
　　之后男人还说了什么，尹创已经完全听不见，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屋内女人身上。
　　那女人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仍旧用身体护住身下的小女孩。
　　小女孩双眸紧闭，已然看不出生死。
　　听到那头的动静，十娘费劲地抬眸，见到是尹创来，她赶忙呼唤，声音像是砂纸在互相摩擦：
　　“救……她……救她……”
　　“我知道！我知道！”尹创飞速上前，他先是按照女人的要求将小女孩从她身下扒拉出来，又伸手去抱还剩一口气的女人，“你撑住，我一定带你去见郎中！你撑住呀！”
　　小少年再怎么勇敢今年也才十六岁，哪里处理得了如此复杂的场面。
　　拖着一大一小，艰难地往外走，还没有走出大门，便被神志不清的男人拦住。
　　“你个小混蛋要干什么？！当着我的面带我媳妇离开，你当我死的吗？”
　　“滚开！”尹创能感知到身上两人的呼吸越来越弱，他真的害怕两人死在自己背上，语气又是不耐烦又是着急。
　　哪料，他越是着急，对方越是来劲，甚至开始污言秽语地乱讲：
　　“好呀，你这么紧张她，是不是早就背着我有一腿？你奶奶的敢给老子戴帽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你放屁！”尹创被气得胸脯直跳。
　　他一边要想办法拖着母女俩离开，一边又在面对捣乱的男人，不免束手束脚。
　　就在他两相为难之际，男人背后忽然呼啦啦出现一群人。
　　“尹家小子咋的啦？！”“出啥事了呀？！”“你爹咋挨家挨户地敲门呀！”
　　原来是尹父见势不妙，撑着残疾的下半身去敲邻居的家门。
　　尹创见有了帮手，急忙开口：“叔叔们，快叫这人拉开，她们娘俩快不行啦！”
　　嚯！人命关天，谁还敢耽误！
　　七八个壮汉直接将男人压在地上，尹创则在旁人的护送下背着女人往外跑。
　　哪料，那男人还不死心，饶是最后挣扎：
　　“你今天敢出这个门，老子一定会休了你！”
　　顿时，所有帮忙的人都犹豫了。
　　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这夫妻俩要真因为他们和离，天大的罪名他们可担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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