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离别

　　“那位杨夫人建议我们合作开厂。”
　　回到武川后，周云如此跟父亲汇报。
　　“地点设在武川境内，怀荒那边负责派专业人士指导，武川负责售卖。每年结账怀荒要三成纯利润，其余七成随武川处置。”
　　听完，周县令微微沉默，随即又追问道：“仅有这个条件？”
　　那可是能无限降低本钱的孵化技术，怀荒那头会如此大方吗？
　　不可能，绝不可能！
　　“当然不止，”周云继续道，“杨知月说作为交换，您要扶持她开设的商行。”
　　沉吟过后，周县令判定，“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与他合作买卖鸡鸭能赚几个大钱？
　　他可是听说怀荒手握能打通太原市场的高端货。
　　既去得了太原，自然也不会，更不该放过武川。
　　换言之，杨知月用能惠及大众的孵化技术换取他的庇护。
　　主要是为了防止武川士族后续想分杯羹。
　　划算吗？划算！
　　他白白得了技术。
　　不划算吗？不划算！
　　要为此跟那群士族对上。
　　但深层次的利益绑定计算这些事情毫无意义。
　　因为他绝对不会亏，对方也肯定不会亏！
　　“哼！好一个小滑头。”周县令低声喟叹。
　　然后又瞥眼面前还懵懵懂懂、不清楚其中内涵的亲生儿子，内心忽然肝火旺盛。
　　“你说说你，文不成武不就，连做生意都不如对方，”他揪住儿子的耳朵，“你长这么大的个子到底能干些啥！”
　　周云委屈，周云想哭，周云不说话。
　　最后，周县令从容不迫地松手，如果无视周云通红到肿胀的小耳朵。
　　“你再去走一趟怀荒，就说这笔买卖我答应了。”
　　周云没动，周县令竖起眉毛。
　　“杨夫人说如果你想要签合同便亲自去怀荒走一趟。”
　　周云一口气说完，疯了一般地跑出门，生怕老头子追着他暴打。
　　“……臭小子！”
　　三日后，周县令如约抵达，杨知月携周悦竹出城迎接。
　　不，应该是周悦竹带领杨知月出城迎接。
　　……倒也不是恶趣味，单纯是不想将事情闹大，
　　换句话说，这桩买卖明面上是杨知月和周守仁的买卖，周悦竹只充当不起眼的中介
　　两位县令在短暂寒暄后，周悦竹果断退下，将主场让给杨知月。
　　“杨夫人，久仰大名。”周县令拱手示意，然后探着脑袋四下搜寻，“怎么没有见到盛先生？这样的场合，他难道不打算出面一聚？”
　　杨知月：“……”
　　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故意还是无意？
　　她探寻地看眼，三言两语岔开话题。
　　“周先生，第一次见面就要敲定那么庞大的合作，你定然心有怀疑。”
　　“没有呀，有盛先生作保，我并不担心。”
　　“……我带您去四下游览一圈，让您多多了解未来的合作伙伴。”
　　“可以让盛先生陪同吗？”
　　杨知月：“……”
　　破案了，对面的老人就是故意的。
　　她皮笑肉不笑道：“看来您对我颇有意见。”
　　周县令坦然：“我对您没有意见，对您的身份有意见。”
　　他不怀疑杨知月的本事和手腕，只是琢磨不清盛怀安的态度。
　　夫为妻纲，身为妻子抛头露面地做买卖，那位盛世子便真的毫无疑义？
　　这样的大买卖，他绝不敢轻易做决定。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杨知月眸光微沉。
　　又是这一套说辞，仿佛这天底下没有男人，女人便活不下去！
　　晚上接风宴，盛怀安终于登场。
　　“今天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他一进屋便将目光放在杨知月身上，近前后更是直接询问。
　　再等不到具体名字后，又将威胁的目光散向四下，全然不在乎新来的客人以及未来的合作伙伴。
　　见状，周县令在心底叹口气。
　　之后的宴会上，他仔细观察夫妻俩。
　　他一方面吃惊杨知月拿捏人的手段，一方面对盛怀安的不争气气恼。
　　这哪里还像什么大将军？分明是被拴住的狼狗。
　　不过……他心想，就凭当下的情况，近几年怀荒的形势不会有太大改变。
　　签约应该没有问题。
　　于是，第二日清晨，他走了一圈城外的万顷农田后，回来签了契书。
　　双方正式被绑在一条船上。
　　武川还有政务要处理，周县令没有多待。
　　临走前，他对杨知月说：“你有能力有手腕，唯一的问题便是身为女儿身。”
　　四周立刻有人面露怒容。
　　杨知月阻止他们，任由周县令继续说：
　　“我看得出你在防备盛先生，这不是错误的决定，但是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此时此刻，他是边关少有的能对付匈奴人的将领。”
　　“还请您在做任何决定前，都考虑一下这件事情。”
　　他是真害怕杨知月某天忽然将盛怀安嘎了，那憨货都要谢一声“夫人高义”。
　　“……好，我会的。”
　　杨知月给了准确答复，周县令心满意足地离开。
　　周县令走了，王青也要准备启程。
　　这回他的目的地不是太原，而是京城。
　　“记得及时跟领地联系，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不要辜负杨夫人对你的期望。”
　　王父絮絮叨叨地送儿子出城。王青只耐心地听着。
　　他早已经不是离家会兴奋的小孩，现在他对于远行、对于京城，有一种奇妙的不安。
　　昨夜，杨知月吩咐此行任务时，特意叮嘱他小心许宫，让他不要太过相信那个妖孽。
　　还说碰到生死攸关的大事，可以去杨氏求助一二，但只可一不可二。
　　弘农杨氏……杨知月……
　　主公跟那个顶级士族是什么关系？什么样的关系才能凭着一句话保住他的命？
　　“京城掉了一块砖头都能砸死三个王爷，我儿可一定要小心行事，宁可吃些钱财上的亏，也不能受皮肉上的苦。”
　　在父亲的唠叨下，王青收起满心的疑惑和不安。
　　领着车队，再次开启这场不知结果的遥远之旅。
　　或许春季正是离别之季。
　　在送走了王青后，郭通也要启程。
　　武川作为新开拓的合作渠道，需要一位重量级人物坐镇。
　　他主动请缨，以最高票数当选分店负责人。
　　“主公请放心，我一定会打开武川的市场，争取将货品通过武川卖向关内！”
　　“好志气！”王定不等杨知月回话，先啪叽啪叽地鼓掌。
　　郭通：“……”
　　杨知月：“……”
　　按照道理，王定是不该来送人的，奈何他自诩郭通的好友，一定要走了这么一趟。
　　杨知月拗不过对方，被迫同意。
　　不过也并非全无好事，至少郭通因此得了一把削铁如泥的新匕首。
　　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骤然缺了两位周会固定成员，杨知月略感不适。
　　好在，很快又候选了候补成员，甚至有学生进入各个工厂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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