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变动


  周守仁略有尴尬,硬着头皮继续奉承:
  “主公,人们是尊敬您,才会将人比作神明,甚至供奉成神明。这可是大大的好事,换了旁人哪能做到呢?”
  杨知月微垂眼眸,盯着手边白瓷茶盏描绘的青竹出神。
  半晌,她沉声开口:
  “可人不能成神,更不能依靠神。”她微抬眼眸,直直地看向下方端坐的周守仁,“这股风气该被抑制,而非是传扬。”
  “你作为武川县令要把控好尺度,给予人们希望可以,但别搞出什么白莲教来,我万万容不下邪教。”
  控制宗教传播是政治的一方面,古往今来不少人靠着玩弄宗教平衡朝堂权利。
  可杨知月不喜欢。
  她尊重每一种信仰,也允许每一种信仰在领地内传播。
  但这一切都是有限度的,绝不可以超出安全限度,发展成不可控制的势力。
  拿佛教举例,它曾是朝廷掌握民众的好手段,现在却成了扎根在朝廷的顽疾。
  和传承千年的士族一样成了让皇帝头疼的大困难。
  哪怕那群人是在信仰自己,她依旧不会仍其发展。
  “我明白您的意思,会让属下注意此事,绝不会超脱您的控制。”
  周守仁信誓旦旦地保证,随即又提到另一位话题,“组织此次除蝗活动全靠您麾下的乐宁推进,他实在是为人才,不知是否愿意留在武川?”
  他谦卑地表示:“若是他愿意来此,我叫人腾出县丞之位。”
  县丞是县衙的第二实权者,有独立的公署,更能日常监视县令的一举一动。
  如果杨知月要安排人手,这是最好的位置。
  同样,这也是周守仁表达的诚意。
  他已经体会到抱大腿的快乐,什么都不用多想,只需按照对方的安排走,就能收获不少好处。
  那位乐宁也是能干之人,头脑活泛、干活利落。
  听说最近还联络其它县镇的小县令们,这让周守仁升起危机感。
  眼看杨夫人铺子越推越大,他若是不再多献殷切,怎么能尽快成为嫡系人物?
  释放善意、让出实权位置只是第一步,他之后还有更多的动作。
  “不了,”杨知月干脆利落地拒绝,“乐宁还有要紧事务处理,这县丞这位怕是落不到他头上。”
  她似乎看破周守仁的小心思,笑着补充一句:“无需担心太多,我总是记着你们的好,不会忘了你们。”
  周守仁若有所思地点头。
  两人又闲谈一会儿,见天色不早,周守仁告辞离开。
  他抬腿迈出孙宅,正碰见乐宁策马而来。
  他在角门前急刹车,把缰绳往接应的仆役们手中一扔,利落地跳下马,疾步如飞地往院内跑。
  周守仁连追几步都没赶上,只能无奈摇头而去。
  乐宁快步走到书房门口,他没有马上进门,先是站在门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和衣物,确保周身大差不错后,才托守在门口的仆役们传话。
  得了内里杨知月的命令,他才迈步进屋,朝杨知月行礼:
  “主公,五县除蝗一事进展顺利,若不出意料,此次秋收稳妥无恙。”
  “甚好!”杨知月起身将人扶起,满意地颔首,“幸亏你出外跑这么一趟。”
  “不敢当。”乐宁不敢应下,只道:“多亏主公声名在外,才叫活动能如此迅速地推进。”
  当下灭蝗乃是难事,这并非因为蝗灾难以治理,更因为蝗灾是上天降下惩罚的象征。
  往年出了蝗灾,皇上都下《请罪书》,承认自己德行有事,方才导致天人感应,老天爷惩罚百姓。
  按理说,大前年和去年的蝗灾也该如此。奈何皇帝装聋作哑,硬生生熬了两年,导致民间群情沸腾。
  也给了他借杨娘娘名头灭蝗的可行之机。
  “真是时也命也,谁能想到当今圣上还给我们做了嫁衣。”乐宁笑呵呵地说。
  杨知月:“……”
  不是很想接着往下说。
  就这杨娘娘的话题能不能岔开,他们不害臊,可自己会害臊!
  她强行转移话题:“余下小县镇的县令可有听话?”
  边塞并非只有六个县镇,一直以来讲的“边塞六镇”是指边塞较大的六个县镇。
  其它地方也有一些零散的小县镇,它们大多位置靠里,地理位置没那么险要,更不会直面匈奴前锋军。
  这回除蝗行动杨知月叫上他们一起动手。
  “自然是听话的。”乐宁朝杨知月拱拱手,“有您在此坐镇,那群县令断不敢有半句拒绝,更有感怀您的大恩大德者,想要前来拜访。”
  “噗……”杨知月笑了,语气有些戏谑,“是感怀我的恩,还是害怕我的兵?”
  说罢,她低笑不止。
  乐宁也清楚这才是真话,也不禁同她一起笑了。
  “哈哈哈……主公何须点破,且叫他们自欺欺人去!”
  笑够了,杨知月又冷静下来,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
  片刻后,她说:“也不能叫他们一直飘在外头,如今我拿了武川,是该对众人表示表示。过段时间是端午佳节,请他们去怀荒一聚。”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我希望全员到齐,别少任何一个人。当然,尸体不算。”
  言外之意,有不服气者直接干掉,别弄到她眼前碍眼。
  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乐宁颔首:“我明白,会交代监察司将事情办利索的。”
  他还要继续详细地汇报,杨知月先一步叫停:“我看报告就好,你奔波多时一定累坏了,赶紧下去休息。有什么事情之后再说也来得及。”
  乐宁拒绝了两三次,终于拗不过杨知月的固执,依依不舍地离开书房,起身赶往备好的客房。
  当他走到通往书房的抄手游廊尾端时,见远处走来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
  他一左一右,各牵着一个孩子。
  “盛先生好。”乐宁停脚请安。
  盛怀安斜着瞥眼他,“哦,是你呀。”
  他没问乐宁在此的原因,也没有解释自己出现的想法,只是高傲地忽略他。
  乐宁脸上的笑意有些尴尬。
  阿仁踮脚望眼叔叔,又抬头看眼老师,主动解围:
  “老师,好久不见,难得在外头见到您,是被调来武川来了?”
  有人给台阶,乐宁顺势下场。
  他半蹲下,平视着回答阿宁:“只过来推进一些小事,小少爷近日可好?”
  “有叔叔在,自然是一切都好。”阿仁笑呵呵地回答,转身朝身旁默不作声的阿宁使个眼色,“快跟老师问好。”
  阿宁魂不守舍地点头:“唔……您好。”
  乐宁扫眼小姑娘身上穿着的和阿仁一模一样的男装,眸光一凝,随后看似满不在乎地移开。
  他没寒暄太多,随意闲聊几句,告别离去。
  往前走了几步,乐宁忍不住停脚,扭头看眼叔侄三人的背影。
  盛怀安去了关家军谈事,按原本行程应是三日后归家。
  怎么提前这么早结束?还特意带小少爷来武川……
  是谁说了不该说的话吗?还是关家军……另有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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