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御驾亲征

　　后花园，莺歌燕舞，笙歌曼妙。
　　美人们身着薄衣、赤裸双脚在亭台中奔跑，她们银铃般的笑声飘逸在空气中，香汗滴落在白玉般的皮肤上，双唇樱红宛若刚盛放的玫瑰。
　　众美人中央，一位身着玄衣、眼系黑布的中年男子淫笑着向笑声之地扑去。
　　“美人，捉到你了！”
　　他扑了一个空，四周传来盈盈蛊惑之声，“陛下，奴在这里！”“来抓奴家呀！”“陛下，你好慢呀！”。
　　女子们娇滴滴的声音充斥整座楼阁，远远飘出御花园去，传到后宫各处。
　　侍奉的仆从们深埋脑袋，将存在感压得不能再低。
　　许宫怀揣边关急报赶来，他看到这荒诞不羁的一幕，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耐烦，他只是淡定的、寻常人地朝美人们挥手：“你们先下手，我有急事要陛下禀告。”
　　美人们知道这位许总管把持朝政、一手遮天，她们从善如流地退下。
　　被人打断玩乐，皇帝粗暴地从头上拽下黑布，他没对许宫发火，只不冷不淡道：
　　“什么大事让你竟来打扰朕的玩乐？”
　　许宫从容不破地行礼，他先跟皇帝告罪，声称自己不敢打扰雅兴。
　　确定对方怒火稍减时才忧心忡忡道：“此事关系甚大，奴才不敢有半分耽搁，知道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告知。”
　　他说得如此严肃，皇帝反而来了兴趣。
　　扔掉手中黑布，他从亭台中央的果盘中揪下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口齿不清地发问：
　　“说吧，是什么大事。”
　　“边关告急！”
　　“噗——”
　　刚咬了一口的葡萄从嘴里喷出，皇帝涨得脸庞充血，“你说什么？！”
　　“边关告急！”许宫再度投下地雷。
　　皇帝急忙追问详情，得知仅是沃野围城、匈奴突袭怀朔时，他反而镇定些许，紧蹙的眉头也稍缓。
　　“还好，”他说，“我以为匈奴人兵临城下了。”
　　许宫：“……”
　　他这辈子都没有此刻无语。
　　这事好在哪里？怀朔可是边塞强有力的防线。
　　一旦关家兵败，边塞再无阻止对方的实力，匈奴人兵临城下的时候不日即将到来。
　　说句难听的话，京城已然危急，对方竟还能说出这么天真的话？！
　　三年前他亲征时还没有这么天真，尽情玩乐三年难道将脑子也一起玩美了？！
　　许宫忧心远在怀荒的杨知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不能表现出分毫。
　　他只能勉强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陛下要如何处置？是命户部发粮救济，还是令兵部招兵支援？”
　　皇帝没有回答。
　　他静坐了片刻，直至天边燃起美丽的火烧云才开口道：
　　“不，朕决定御驾亲征！”
　　许宫：“……哈？！”
　　他难得重复问话：“您在说什么？奴才刚才没有听清。”
　　皇帝霍然起身，掷地有声道：“蛮夷而已，何苦恐慌？朕御驾亲征，定叫对方闻风丧胆，不战而退！！”
　　某一刻许宫宁愿相信这是一场噩梦。
　　他失神地望着那片天空，天际弥漫着黯淡的云，是落日余晖留下的最后一缕光芒，像是最后一页纸张燃尽的边缘，已经失去了形态，即将化成灰烬。
　　皇帝的行动力从未如此迅猛，他在深夜召开了三年没开的大朝会。
　　缺席了三年的百官们被迫在夜晚上朝，奇怪的时间、特异的原因，所有官员心中全部升起不祥的预感。
　　听到皇帝的决定后，他们方才觉得这预感还是浅了。
　　老臣们齐刷刷跪在地上哀求，哭得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他们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怎么摊上这样一位不着调的皇帝？
　　边关有难自有关家支撑，皇帝没事掺和做什么？
　　三年前御驾亲征的念头还没有打消吗？！
　　无论老臣们如何哀求痛骂，皇帝做下的决心毫无动摇。
　　于是，老臣们哭得更加伤心了，这回眼泪不光是劝说的武器，他们更是为自己而哭！
　　皇帝御驾亲征，他们这群老臣们也要伴驾，也就是说他们这群半截身体埋在土里的人必要在战场上走一圈！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以强硬态度堵住所有人的嘴之后，皇帝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下诏封自己为“征远大将军”。
　　“……”
　　百官已无话可说。
　　三日后，六军誓师，天子御驾亲征，伴驾百官几乎囊括大半个朝廷，就连各家顶级士族也被迫出人。
　　一万多人浩浩荡荡地出了京城，朝着怀朔行去。
　　与此同时，天下的征兵诏令也抵达各个郡县，命各个都督加入王师，共同讨伐异族。
　　当下天子的诏令仍旧管用，于是短短数日内，不断有援军赶赴投奔，人数一下从一万多人变成了十万多人。
　　除了负责后勤的户部尚书掉的头发一日比一日多，其他人的心情都有转圜。
　　毕竟一万人还有可能输，十万人凭借人数压也能压死匈奴，百官至少不用担心小命安危了。
　　行进的氛围一下好了不少，有些人的心思也开始活泛。
　　“陛下圣明，一诏便唤来十万兵卒，此等威名上数历代先皇也未曾有之。”
　　夜晚休息时，有人在大帐内向皇帝恭维。
　　皇帝得意地挺了挺肚子，不顾账内其他人的各色眼光，得意地接下这份表扬。
　　于是，那人继续滔滔不绝地拍马屁，听得其余百官皆黑了脸。
　　自家陛下御驾亲征绝不是好事！
　　他又非先皇精通弓马兵书，只是一个连上马都需要太监搀扶的……废物！
　　别说是准确判断出军时机，能不能在大战时稳住自身都是问题。
　　于是，百官们用看死人的眼神看那位奉承者。
　　冷眼旁观的许宫敢保证，现在说话的蠢货等不到陛下荣宠。
　　士族们不会放过任何敢怂恿的蠢货！
　　皇帝不知道百官私底下的猫腻，他十分特别得意。
　　看呀，哪怕人人都说他不如先皇，他仍旧做到先皇没有做到的事情：
　　——御驾亲征。
　　这可是御驾亲征！
　　汉高祖曾亲征匈奴；汉光武也曾亲征季孟。这都是有大德行的皇帝才能做到的伟业。
　　本朝立国至今，唯有他做到了。
　　今日过后，他便是泰山封禅也当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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