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谋算

　　就当皇帝为御驾亲征洋洋得意时，匈奴王帐内也有大批人员为这个好消息庆贺。
　　“哈哈哈……太蠢了！咱们还想着怎么打入京城才能生擒皇帝老儿，没想到他竟然自己送来门来！这等大礼绝对不能放过！”
　　“是呀，早知中原皇帝这么蠢，咱们何必跟沃野较劲？！原以为是个软骨头，没想法是个硬茬子，难啃得很！”
　　这话一出无人反驳。
　　匈奴前锋进攻时本有着无穷无尽的信心，他们知晓朝廷轻视边塞防线，沃野作为被放弃的城池，在他们看来拿下便如同探囊取物，不费吹灰之力。
　　哪里料得到偏生冒出一个没听过名字的守将，领着沃野那一千人死守不退，硬生生搞丢原定的后勤城池。
　　匈奴原计划是一日之内拿下沃野，紧接着以沃野做驻地，进而拿下怀朔。
　　匈奴王帐在跟关家这三年的碰撞中发觉了两军最大的差距：
　　关家可以依托怀朔，与边塞各地形成稳妥的后勤支援，不必担心粮草被截断，可匈奴没有这个便利。
　　王帐远在千里之外，骑兵虽可以一日千里，但粮草的辎重便是问题。
　　于是，他们一改往年做派，率先攻陷沃野，再截断两城联系，于腹地跟关家军开张。
　　这是一把双刃剑。
　　匈奴既可以借此包围沃野城，让其成为瓮中之鳖，却也容易被沃野跟怀朔反包围。
　　“沃野不必放在心上，以前锋军的攻势早晚可以攻下，我们还是要趁着中原的皇帝大军没有抵达，赶早攻破怀朔城！”匈奴可汗握紧拳头，眸中放出野狼忙的绿光，“这回绝不能再让关家得利！”
　　账内众人齐声回答：“必定如可汗所愿！”
　　之后，他们再度坐下盘算起该如何攻破关家。
　　有人说：“以咱们在京城的消息可知，中原朝廷已经三年没有关家发放足斤足两的粮草，想必关家军的粮草必定已经见底，中原又连续三年灾害，其它城池也没有余粮救济！既如此倒不如拉长战线，等到关家粮草殆尽再行进攻之事。”
　　“不可，”有人反驳，“关家虽据守城池不出，可城墙上的斥候没有退去，他们还没放弃围剿。拉长战线能消耗关家的粮草，可更能消耗咱们的粮草。”
　　他还提出非常重要的一点：“我们不敢肯定其余城池当真没有余粮！我听闻怀荒出了一位杨夫人，她麾下有上万亩佃田，又时常和关家交好。你怎么敢肯定她不会出手相助？”
　　对此，那人倨傲一笑：“区区女人尔，何足怪齿？”
　　先前提议之人眉头一竖，他不在乎对方轻视杨知月，但很在乎对方轻视自己给出的意见。
　　两人谁也不肯想让，就此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吵得最后甚至撸起袖子开始斗殴。
　　帐篷内其他人赶忙阻止（？），打得热闹得不行。
　　等到众人皆被打得鼻青脸肿，可汗才施施然叫停。
　　他给出自己的决定：“照例攻击，若不能在皇帝的大军抵达前拿下怀朔，便见机行事改成取皇帝老儿的项上人头！”
　　帐篷内有一瞬的安静，紧接着是一阵可以掀翻帐篷顶的欢呼。
　　……
　　“主公！又出乱子了！”周守仁接到命令，丝毫没有耽搁，驾车直奔怀荒。他扑倒杨知月办公室哭嚎，“据说陛下御驾亲征，讨伐匈奴！他还让各地郡县沿途纳粮！征粮官来了要如何应对啊？！”
　　“行了，别哭了！”杨知月知道这货是在假哭，仍旧被吵得脑仁疼，厉声呵斥一句，紧接着便陷入深思。
　　不得不承认当今圣上的每一步棋都走到她预料不到的地方。
　　御驾亲征？这个做法已经不是愚蠢，而是非常愚蠢！
　　先皇壮志凌云，又肯俯首甘为孺子牛，可未曾御驾亲征。
　　你当他是不想？他是不能！
　　首先，御驾亲征是一项有风险的行为。
　　两军交战先斩首领，皇帝的旌旗一旦立起来，便会成为敌人攻击的首选对象。
　　亲临战场看似可以鼓舞士气，可也身负危险。
　　能赢还好说，一旦被俘虏或斩首，不光战场必败无疑，便是朝堂也要动荡不安。
　　特别当现任皇帝没有子嗣，更没有可以监国的太子！
　　这已经不算一步烂棋，而是一步死棋！
　　现在杨知月只求盛怀安跟关家足够靠谱，能够稳住皇帝，不然……
　　后果不堪设想！
　　考虑完最糟糕的后果，杨知月转而要考虑周守仁的担忧。
　　武川这三年出入府库的粮草不少，比递交给朝廷的账翻了四五倍。
　　城外还有大片没有登记的开荒田亩，麾下小县也有同样无数没有登记的佃田。
　　一旦征粮官追查起来，从一点撬开一片，这三年的努力算是彻底完蛋了！
　　对此，杨知月不慌不忙，“用不着慌，大战在即，最要紧的是安稳。只要将粮草给到位，谁会在乎其它？你把账簿核对好，再将粮草提前送到前线。如此，自然能让陛下心安。”
　　“对了，”她又补充一句，“记得叫其它叫其它小县也这般行事。”
　　“可若是陛下在武川停脚怎么办？！”周守仁又追问，武川实在有太多不能见人的事情，荒田算一个，新上任的城防军统领也算一个，“狄庆生也该在怀柔的！”
　　别的事情都能隐瞒，偌大的一个人可隐瞒不了！
　　处处都是破绽，怎么掩盖才能万无一失？
　　杨知月微微一笑，语气很是轻柔：“周县令在说什么？狄庆生一直在怀柔，武川的那位可不是他呀！恐怕是胡人模样大致相同，您认错人了。”
　　闻言，周守仁脑中灵光一现。
　　朝中无人知晓狄庆生的模样，只要他们一口咬定怀柔的狄家阿叔是他本人，又有谁能作证否定？
　　“而且……”杨知月再度开口，“你完全无需担心陛下会驾临，他绝对不会停脚。”
　　——以许宫之名保证。
　　周守仁打量她笃定的神情，忽地察觉出一丝猫腻。
　　“您在陛下身侧——”
　　“我可什么都没说。”
　　之后的话已经无需再说，现在狄庆生只剩最后一个问题：“若有人在后方生事……”
　　“怀荒会教他们规矩。”
　　周守仁听到这话，只觉得后背汗毛直立。惊惧之余，心底也生出踏实感。
　　这个主公没有认错，不会坐视不管，愿意与他们风雨同舟。
　　得到她的首肯后，周守仁匆忙放回武川准备粮草，顺带联系周边小县一起。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杨知月眼中露出一抹冷意。
　　这里是她好不容易发展的地盘，如果有人敢威胁，她绝不会任由对方乱来。
　　有心怀不轨者就地杀死，嫁祸给附近出没的土匪。
　　反正乱世之事，无人可以查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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