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安排

　　任何部落或国家想要发展，都无法逃开人口问题。
　　足够量的人口是社会发展的前提条件，更是必要条件。
　　与中原腹地广袤的汉人不同，女真人的数量一向稀少。
　　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时常为了争取更多的人口而对彼此出手。
　　这里不得不提到另外一个女真部落，野人女真。
　　这是一支极度分散的女真部落，甚至称不上部落二字。
　　众所周知，女真是渔猎民族，分布地域广大且松散。
　　大小女真部落零散地分布在广袤的东北平原上。
　　因为他们经济文化发展很落后，仍旧过着相对原始的渔猎生活，朝廷将这些部落统称为“野人”。
　　换句话说，抛开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外，所有的其它女真部落都属于野人女真。
　　各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一支几乎不可能被征服的部落。
　　你可以在黑龙江、乌苏里江地区的深山老林中找到他们，也可以鄂霍次克海岸与库页岛上寻到他们，更能在外兴安岭之北发现他们。
　　在东北的各个苦寒地区，只要人能存活，他们就可以生活。
　　按理说地处偏远又生活寒苦，正常人不会对野人女真感兴趣。
　　可惜，问题还是要绕回到人口。
　　兼并野人女真的地盘没有意义，以当下条件压根无法进行治理，但那些熟练打猎、身体强健的战士们却是极好的兵源。
　　不管是建州女真还是海西女真都曾对其动过心思，甚至实力强健的建州女真还曾多次对其进行掳掠。
　　但因底子较薄，最终的效果并非太好。
　　不过现在建州女真中赫赫有名的“索伦营”便是由野人女真的精锐组成。
　　他们似是奴隶兵，更像披甲人。
　　战斗起来凶悍无比，一人对三五人蒙古人也不落下风。
　　探听到这一消息后，杨知月有所动心，她曾经派乐宁去接触这一支的女真，想要拉拢到麾下。
　　她不会将对方当做奴隶，会认真教导对方，然后将其以平民的身份放进城池中。
　　也不知是地理位置太过偏远，还是有人从中作梗，直到冬日行傩前，仍旧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杨知月只能无奈放下。
　　“两位都不要吵了，”乐宁站在大道中央，唾沫都要说干了，依然没有阻止住火星四溅的两个女真族代表。
　　海西代表微眯双眼，脊背微微弯曲，做出一个典型的狩猎前弓腰的姿势。
　　“怎么！你想打人？！”
　　建州代表比他更加精明，他们部落跟汉人相处的时间更久，更加了解汉人们的习俗。
　　他们是受邀参与冬至节，若是敢表现出半分不恭，主人可会撂脸子赶人。
　　甭管汉人如何宣传天下大同，他们始终放不下高傲的头颅，不会允许任何冒犯之举。
　　所以，他乐于见到海西代表动手。
　　他不甚隐晦地将脸凑上去，让对方能更加舒服地打到自己。
　　乐宁见状微微沉默，却没有出声阻止，反而稍微向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用充满探寻的目光注视身前。
　　在两个女真部落间，主公必要选择一位进行大力扶持，选择另一位进行小规模扶持，以此形成良性竞争，将女真人牢牢绑在南平郡主的战车上。
　　所以，他要考察哪一方更聪明识趣，或更具有利用价值。
　　建州女真的算盘打得很好，声音清脆得仿佛能听见，可其它人也不是蠢货。
　　海西女真在出手前的一刻，用他行走在生死间的野兽直觉觉察出不对劲。
　　举到半空的手掌又默默放下，从容不迫地拢了拢身上的虎皮大衣，干瘦的面孔上挤出笑容。
　　“哈哈……俺跟你开玩笑，你咋还当真了呢。都是自家兄弟，哪能动手呀。”说话时，他还特意朝乐宁加重笑意，脸上的皱纹几若凑在一起，“郡主娘娘在等俺们吧？可得赶紧去见，不等见娘娘等俺们这等子人。”
　　好会拍马匹，建州女真咬紧牙关，狠狠唾弃两声，忙不迭地跟在后头说：
　　“是呀是呀，可千万别叫娘娘等着急了。”
　　乐宁见两人的态度尽收眼底，脸上对其灿烂的笑意。
　　“两位大兄不必着急，娘娘心疼两位风尘仆仆，不忍心催你们，已经提前替你们准备好接风宴。同我入府，即可享用。”他顿了一下又补充，“对了，可要在接风宴前清洗一下？府中备着热水和新衣，可以让诸位随时享用。”
　　“是就俺用？还是弟兄们都能用？”
　　不等建州女真开口，海西女真先一步火急火燎地追问。
　　“俺可是带了七八个弟兄，”怕这话引起争议，他用赶忙心虚地补充，“不是来吃白饭的，是为了给娘娘送礼，一些虎皮呀、人参啥的，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是凑个数量。”
　　建州女真闻言狠狠剜眼他。
　　说得倒是好听，呸！分明就是。
　　天寒地冻，路上人烟稀少，再不长眼睛的土匪也不敢劫女真人的道。
　　平日里，两三个人就敢押三五车的镖，郡主娘娘招待反倒是派了七八个人。
　　纯纯吃大户！
　　当然，这些话他没敢说，毕竟建州女真也来了七八个人，带的东西还没海西女真多。
　　论吃大户，他们做得更绝。
　　乐宁仿佛眼瞎了，没有看见海西女真的不安。
　　他说：“大兄不必客气，别说是七八人，就是十七八人，郡主府也照样招待得下。”
　　“那可太好了，”海西女真长舒口气，“俺正好有十几个兄弟还在城外等着呢。”
　　乐宁：“……？”
　　海西女真滴溜溜地转动眼球，边心虚边干巴地解释：
　　“俺这些兄弟第一次来大城市，还没有来得及走。”
　　是没有来得及，还是压根不想走？乐宁默默反问。
　　这样的反应正是郡主担忧的，落后的部落抵达繁华的城市。
　　他们对其有向往、亦有控制不住的摧毁与占有。
　　这是人之常情，乐宁明白，所以不会表现出异样。
　　“没有问题，叫弟兄们一起进来，不过……”他话音一转，“郡主邀你参加冬日行傩，这人数是定死的，七八个人可以通融，二十多人便很难通融了。”
　　“啥意思？”
　　“您带三五心腹住在郡主府，其余人等安置在旅店，不必担心费用，一概由我们负责。”
　　乐宁考虑地很周道，也给其余弟兄们安排了住处。
　　海西女真想也没想便点头。
　　“就按大兄弟你说得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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