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插曲

　　“金价？！”
　　在休息室坐定，石福还着魔地念叨。
　　胖妇人不知自己丢下的巨大炸弹，给众人上了清茶，又掏出几碟珍藏的点心，随后告知离开。
　　“你等等！”石福赶忙叫住她，“能坐下来多聊一会儿吗？”
　　这话别说胖妇人面露踌躇，就连三个同僚和一个护卫面色有异。
　　洪顺朝许父抱歉一笑，扯着口无遮掩的某人来到室内最偏远的角落，在对方耳边以绝不会有第二人听见的声音冷冷质问。
　　“少发疯！你说要谈正事咱们才走，现在又搞什么？皮子痒痒了？”
　　别看两人的岁数加起来已经过百，但洪顺功夫还在，照样能吊打石福。
　　“大哥，说话就说话，威胁我做什么呀！”石福求饶似地抬手拜拜，“我不是没事找事，郡主的事情什么时候都能谈，可了解武川内部情况只有这么一次，咱们不能错过了。”
　　洪顺斜眼剜他：“你是财迷心窍。”
　　“说得好像你没为钱发过愁，”石福吐槽，“咱们兄弟哪个不为军费发愁？如果郡主的财政真有那么好，投靠一事……”
　　——不是不能考虑。
　　比起人品不定的河间王、野心巨大的淮南王、信誉不佳的皇帝，还是身为盛家媳妇，又立小世子为继承人的郡主更可靠。
　　“你不怕这是个圈套？”
　　“……如果跳进去能让我得百金，别说一个圈套，一百个圈套我也跳。”
　　洪顺默默竖起大拇指。
　　还是你牛！
　　这份要钱不要脸的做派无人能及。
　　两人悄悄谈妥，随后转回去重新落座。
　　这回换洪顺率先发言，“许先生，久闻边塞羊毛大名，如今碰巧遇到不如多见解几句，全了我们兄弟的一片好奇。”
　　老大哥出声应援，其他人纵不明所以，也跟在后头赞同，许父一时被架在高处。
　　同意还是不同意？
　　请一行人前来参观是为表现少主在边塞的重要性，并没有朝对方展现财力的意思，现在改变策略……
　　许父眼珠一转，立刻笑呵呵地同意，让胖妇人留在室内帮忙解答，并吩咐仆从们去请少主过来，让其仔细交代内部的变动。
　　策略不重要，达成目的最重要。
　　如果少主不能叫四人死心塌地，那么便用工厂巨额的流水砸死他们！
　　胖妇人得了应允，坐下开始好好唠嗑。
　　“这位先生你想了解些什么？不得不说你找我是找对人了！我可是第一批工人，对咱们厂子那是相当了解。”说到此，她略有得意地仰头，“要不然娘娘也不能派我负责分工厂。”
　　石福极其配合地点头，然后道出真正目的。
　　“你刚才说一寸绒一寸金，这事还能再讲讲吗？”
　　胖妇人很习惯石福的询问目标，张口便来：
　　“羊毛制品分粗制羊毛、细制羊毛和羊绒，其中羊绒最为珍贵，需得挑羊毛中最里头薄薄的那一层毛，制出来的东西又软又轻，还特别保暖。”
　　“那照你这么说，一年也买不上几件，挣不了几个子。”石福纳闷。
　　别管单价多贵，只要产量不高，整体销售额就会很难看。
　　他立刻失去对羊毛的兴趣。
　　听到他的话，胖妇人笑得前仰后合，“谁靠这个赚钱呀！”
　　石福一愣，兴趣又来了。
　　“不靠这个赚钱靠什么？”
　　胖妇人没立刻回答，歪着头打量他。
　　目光梭巡过粗狂的面容，又在衣袖边缘的毛球上停滞，旋即收回视线。
　　“您可不是对羊毛感兴趣，是对这羊毛能赚多少钱感兴趣。”
　　被人一语挑破目的，石福未曾有办法尴尬，反倒是笑呵呵地点头承认。
　　“是呀，不然我问你做什么？”
　　胖妇人又是一阵摇头，扭脸看向许父，“能说不？”
　　许父微微颔首。
　　“得嘞，我今天告诉告诉您，”胖妇人捧起一杯清茶抿口，润了润嗓子，旋即笑呵呵道，“高价只是提升品牌格调的一种手段，巨额的出货量才是利润的核心。”
　　“……？”
　　石福没太听懂。
　　“咱们是工厂，讲究流水线做工，效率是一般工坊的四到五倍。别人一天能出一件毛衣，咱家一天出一百件毛衣，当然不止这个数字。巨额的出货量可以迅速打开市场，并以绝对的渠道商优势占领高地。”
　　“刚开始大家是只能购买我家产品，因为占有率够高，之后是只想购买我们产品，因为牌子够亮！御赐贡品、士族专用，哪个能不心动？”
　　沉吟片刻，石福总结道：
　　“所以只要拥有巨额出货量，再加上不错的名气，便可以卖出很好的价格？”
　　听上去是否太简单了？他有点犯嘀咕，朝身旁的洪顺投去不确定的目光。
　　洪顺放下捧着的茶盏，瓷器盏底碰到桌角发出一声清脆声响，这一声开启他的反问之路。
　　“何来巨额出货量？又如何不错的名气？看似解释了很多，实则一句具体未说。”他长叹一声，“这种态度不利于我们合作。”
　　被人戳破使用的花招，胖妇人一点不怂。
　　她双手向上摊开，双肩微微耸动，“可这就是我们的运营方法呀！不能因为你们做不到便质疑我们的方法有问题？”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她甚至起身去隔壁房间，取了一沓装订好的文书来。
　　“喏，这是今年报给娘娘的账簿，你们随便看，找出半点毛病尽可以反应。”
　　这便有些过了，许父不太赞同地摇头，胖妇人很是自信。
　　“我坐得正行得端，不怕别人有异议。”她拍着胸膛道，“现在羊毛厂是我们一针一针勾出来的，为了精准销售目标、把握发展脉络，我们用尽了全部办法。你可以听见娘娘批评食品厂、批评水泥厂，你何曾听见她批评过我们？”
　　“我们得以成为最大的工厂之一，靠得不是别人的同情，是妇女们共同的努力！”
　　这些话她说得掷地有声，许父也无法反驳。
　　羊毛厂不光是怀荒的支柱企业，今后也将成为武川和边塞支柱企业。
　　其中的女性也将成为领地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们不光是妻子或女儿，更是一名让人骄傲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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