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简朴的宴会

　　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盛怀安没在武川逗留太久，赶在假期最后一日返回。
　　在他离开后，洪顺四人跟子嗣们汇合后也匆忙离开，着急去了结边军仅剩的职务。
　　于是，五人孤零零地滞留武川。
　　石晃最为年龄最小的老么忍不住向老大洪昌诉苦：
　　“哥，咱们几个来干嘛呀？老头只说找点事干，可我看这地方也没有咱们能干的事情啊。”
　　他来武川三日，除了城镇内日渐浓厚的读书风气外，再没有感受到其它。
　　也是奇了怪了，撒泼尿冻成冰坨的天气，居然有人每日不歇地赶去图书馆占座。
　　日出而去，日落而归，比春日耕种的老农更加守时。
　　他一贯是不爱读书，哪怕老父亲将腰带抽断也改不了，也看不进去那些枯燥的词语、繁复的字句。
　　天生和那玩意犯冲！
　　“别转悠了，”洪昌也很麻爪，将满屋子转圈圈的老么摁下，“不用太着急，过些日子是上巳节，郡主会择选良才，有父亲们的照拂，咱们必能寻到事情做。”
　　提起这事石晃就头疼，气得在座位上直跺脚。
　　“那个臭老头，没声没响地投了人，又把咱们弄来做人质！谁稀罕这劳什子的边塞、劳什子的郡主——”
　　“住口！”洪昌严厉打断他，“郡主的事情岂是你我能够质疑？将你的嘴闭上，莫要让我再听到。”
　　隔墙有耳，五人的抵达又非是秘密，万一这话传出去，不说连累到家中长辈，便是五人也得不了好。
　　得了呵斥，石晃悻悻住嘴，饶是不死心地瞥眼角落中一言不发的三人。
　　那是一对双胞胎，和他们的表弟。三人时常待在一起，算是连体婴儿。
　　之前一直军中效力，这回父辈急招，三人是辞官而来。
　　“看我做什么？”双胞胎弟弟抬眼，“你被骂是你嘴欠，和我们可没有关系。”
　　双胞胎哥哥沉默点头，表弟则是一副“呃？跟我用什么关系”的痴呆表情。
　　石晃翻个大白眼，三步并两步奔到三人身前。
　　“你们仨一个痴、一个傻、一个满肚子坏水，”说到最后他明示般地剜眼弟弟，“别告诉我真舍得军中的职位？好不容易拼到从八品的武官，这回要重新开始爬了！”
　　“就你话多！”鼻腔中喷出一声冷哼，弟弟极不耐烦地扭头，表情奇异的没有太多悔恨。
　　石晃双眸一眯，这中间有事！
　　转了转眼珠，他坐在表弟身旁，勾住对方肩膀，哥俩好地套话，还没说两句表弟就接到示意，默默地扔下他的胳膊，起身挪到双胞胎表兄身旁。
　　四个椅子，三人自成一派，无形地孤立石晃。
　　石晃：“……”
　　嘿，我这个暴脾气！
　　他撸起袖子就要理论，洪昌见状不妙赶忙出声阻止：
　　“他们不是舍不得，而是不得不舍。”
　　这话有点绕口，石晃想了一分钟才明白，用自己的语言翻译：
　　“被迫离职？没有其它出路？无法拒绝？”
　　“都有。”老底被洪昌掀翻，弟弟索性说实话，“自从河间王接手，咱们这群老人受到排挤，我们仨半个月前被调去看守仓库。”
　　闷不做声的哥哥接话：“宗室果然奢侈，用从八品的武官看守仓库。”
　　很好笑的笑话，偏生在场众人无人笑得出来。
　　半年前，他们是前程远大的英才；半年后，他们是前途无望的庸人，巨大的落差感放在谁身上都是灾难。
　　石晃恍然大悟般看向洪昌，“怪不得哥哥之前辞了舆尉，竟是此等原因。”
　　舆尉是军中负责赋税和徭役的官职，位阶虽然不高，却是实打实地实权，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即的官位。
　　洪昌担任职务少不了洪顺在背后使劲。
　　他本人也算用心，担任五年没有出过半分乱子，出类拔萃说不上，尽忠职守是有的。
　　可在河间王接手前便辞职不干，倒是叫亲近的朋友很是不解，直到今日方才恍然大悟。
　　说起这事，双胞胎弟弟就得朝洪昌竖起大拇指，洪昌谦虚地拒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走得早看得自然要比你们明白，不过也不必担忧，至少现在有了新机会。”
　　他仔细向众人分析：“武川百废待兴，定需要不少能人相助，以你们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
　　四人谁也没抱有太大希望。
　　石晃说：“若是擂台比武，我敢拍胸脯保证，若是考校诗词……饶了我吧！”
　　双胞胎哥哥：“……尽人事听天命。”
　　双胞胎弟弟：“老爷子还在军中效力，郡主未必肯放我们去。”
　　表弟：“……阿巴阿巴。”
　　洪昌：“……”
　　完犊子了！
　　在无尽的绝望中，上巳节姗姗而来，郡主广邀文人士子们赴宴。
　　并没有完全解冻的河水潺潺，分明是三月三，仍旧冻得人头疼，但在布置好的河边，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们却因兴奋而小脸红扑扑。
　　“郡主还挺节俭，”环顾装饰简单、随意选择一处草地摆开的宴会，石晃低声朝洪昌吐槽，“不太像寻常士族的做派，啧……有点装——噗！”
　　话没有说完，一肘子狠狠怼在腹部，他向后踉跄两下，颇为不满地抬头，“为什么突然怼——”
　　正面对上附近众人冰冷的目光，半截话语哽在喉咙中，他悻悻地干笑：
　　“不好意思，刚才失礼了。”
　　那副怂样简直让洪昌没脸看，默默拉开跟这货的距离。
　　跟士子文人们纷纷落座，衣着简朴的他们在颇具天然雅趣的氛围下丝毫不突兀，反而有股浑然天成的美感。
　　紧绷的气氛不知不觉地松弛下来。
　　洪昌与双胞胎弟弟对视一眼，皆明白彼此的意思。
　　——是个有脑子的人。
　　在场众人身份普遍不高、尽管穿了最好的衣服，也只能做到干净整洁、没有破洞。
　　此类情况下如果绫罗为帐、织锦铺地，必定惹得众人紧张，对南平郡主本人的好感不会太高。
　　反而用天然风景做衬，以朴素大方为基，更加能博得众人好感。
　　……除了某个没有长脑子的蠢货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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